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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这一跪完全出乎众人的意料,把大家伙都吓了一跳。
码头上人来人往, 还没闹过这一出, 因此时不时的有视线往这里飘。
贾赦只觉丢人, 太丢人了。即使清楚贾琏是为哪般,依旧觉得脸上无光。
但自己的亲儿子,在外人跟前总要留几分面子。于是贾赦一脸慈爱的把贾琏拉起来道:“晓得你见到你林姑父很激动,但也没必要这样, 别把你林姑父给吓坏了。”
林如海听了, 诧异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有威仪了, 竟叫人一见就跪下。
贾赦又微笑着对林如海说道:“琏儿自认真读书以后就特别崇拜你这位当探花的姑父,知道你来了以后昨儿可激动的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
“不敢当不敢当。”林如海笑道, “琏儿的外祖与大舅都是状元, 二舅又是探花, 相比起来,我倒有些才疏学浅了。”
“瞧你说的,探花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贾赦笑道, “不过琏儿都给你跪拜过了,你可不能藏私。”
“这个理所应当。”
勉强算是为贾琏跪下做出了解释,贾赦还算满意的对贾琏说道:“还会快感谢你林姑父。”
贾琏慌乱间已经整理好了仪容,深吸一口气, 拱手弯腰行礼感谢林如海, 然后又与陈昊原、陈昊玉见礼。
说话的时候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毕竟他见礼的人是废太子遗孤, 贾赦口中有可能会当上皇帝的人。
陈昊原与陈昊玉微微躬身还礼,又对贾赦行礼。
贾赦在扬州时已经习惯了,而贾琏强忍着才没有避开。未来的皇帝与他见礼,这真是前无古人,后面……是个未知数。
贾赦看着贾琏激动的那副怂样,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别被老二家的偷偷给换了吧……完全忘了自己刚见到陈昊原时的模样。
一行人又话了几句,才分别上了轿子,前往忠勇侯府。此时,已先有小厮回去汇报。
荣庆堂内,贾母已经坐在上首等着。她右手边,贾政、王夫人已经在座子上坐好,李纨站在王夫人身后,而贾宝玉、贾兰及探春则承欢在贾母膝下。
貅宝遵循重要人物都是最后出场的原则,接到林如海等人已经下船的消息后,才带着王熙凤、林黛玉、迎春、惜春以及嬷嬷抱着的大姐儿姗姗来迟。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张氏也牵着贾瑚的手跟在她们身边。
贾宝玉一看到林黛玉等人眼睛刷的亮了,坐起身来,大踏步的朝林黛玉走过来,“林妹妹,你们来了。”
王熙凤知道貅宝最不喜贾宝玉与林黛玉接触,忙快走几步挡在贾宝玉身前笑道:“不光你林妹妹来了,我们可都来了。太太您看,许久不见宝二叔,宝二叔可又长高了不少。”
贾宝玉其实有些怕貅宝的,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很单纯的觉得,得罪这位以前从未在意过的大伯母会很惨。
贾宝玉急忙站正身子,摆正态度,一一行礼,“宝玉见过大太太、凤姐姐。”又与小姑娘们打招呼,“二姐姐、林妹妹、四妹妹。”
于是一番互相见礼,貅宝方才坐在左手边第二个位子,那第一个,自然要给贾赦留着。王熙凤站在貅宝的后面,贾宝玉和一群小姑娘继续承欢在贾母膝下。
贾母右边坐着贾宝玉,左边坐着林黛玉。就见她握着林黛玉的手,欣慰又略带哽咽的道:“好孩子,一直以来都苦了你了。如今林姑爷进京,你们父女终于可以团聚了。”
林黛玉抿嘴笑了笑,“玉儿虽然想爹爹,但老祖宗、舅母、琏二嫂嫂还有大家都对玉儿很好,玉儿在这里过的很开心。老祖宗别嫌弃玉儿给您添麻烦才好。”
“不嫌弃不嫌弃。”贾母爱怜的拍拍林黛玉的手背,“只盼着你给老祖宗添更多麻烦才好。可惜,你马上就要离开老祖宗了,老祖宗想见你都见不到了。”
林黛玉本就舍不得离开,一听这话,登时有些伤感,“老祖宗,玉儿以后会常回来看您的。您想什么时候见玉儿,就派人给玉儿说一声。到时候您可别嫌玉儿来的太频繁才好。”
贾宝玉一直在旁听着,眼睛直直的盯着林黛玉的面庞,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听到这,忍不住开口问道:“林妹妹要离开了?”
贾母微微侧头对贾宝玉说道:“你林姑父不是回京城述职了吗?看样子,今后要留在京城了。你林妹妹自然要跟你林姑父住在一起。”
贾宝玉眼睛又一亮,问林黛玉,“林妹妹,那我可以去你府上找你玩吗?”
贾宝玉人单纯,却不傻。几年下来,心里也明白貅宝一直阻碍他与林黛玉来往。不过他有些怕貅宝,没那胆子去跟貅宝发脾气问为什么。但林黛玉搬出去住以后,就没有人再妨碍他了,贾宝玉突然感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林黛玉笑道:“当然可以。还有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兰哥儿……都可以到我们家做客。我爹最喜欢像宝二哥哥和兰哥儿这样用功上进的后生了。”
贾母喜悦的对贾宝玉说道:“你林妹妹说的没错。宝玉,你这个林姑父可是顶有才华的,圣上当年钦点的探花。你跟他多学学,咱们日后也考个探花出来。”
贾宝玉一听学习和科举就头疼,讪讪的笑了笑,没有吭声。
贾政对贾宝玉的态度很不满意,微微皱了皱眉头,“老太太的话你听到了吗?不求你考个探花,但童生那么简单的考试总该过了吧。多跟你林姑父请教请教,今年若再考不过,我……”
“考不过你想怎样!?”贾母将露出害怕神情的贾宝玉护在怀里,拔高声音打断贾政道,“我在的时候你就这般恐吓宝玉,真不敢想象我不在的时候你是如何对待宝玉的。宝玉上次没考过童试,肯定是被你给吓得。成天这么吓孩子,好好的孩子都要被你吓出问题来。”
贾政被训的抬不起头来,急忙起身求贾母息怒。
王夫人郁闷的心情总算好了许多,只觉得特别解气。
自分府出去后,因没有贾母在旁看着,贾政但凡有气就训斥宝玉,弄的宝玉现在见贾政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只面对面站着,都会瑟瑟发抖。
她也知道,除了是宝玉不正经读书的缘故外,更多的是因为她在钱财上没有满足贾政。但贾政训斥宝玉的原因和念书有关系,她又不能阻拦,只能在贾政做的太过分的时候将早逝的贾珠抬出来。为了让宝玉能免受点惩罚,她只好勉强满足贾政的要求。早知如此,她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分家。有贾母护着,贾政哪里敢如此糟蹋宝玉。但她当时真的没有想到,都说虎毒不食子,宝玉也是贾政的亲儿子,谁会想到贾政竟然利用宝玉来威胁她,简直畜生不如。
王夫人想起来就生气,所以当看到贾政被贾母骂的狗血淋头后,她差点笑出来。若不是贾母总想着将宝玉和林黛玉凑成对,她都想要把宝玉送回侯府了。
贾母骂的有些气喘,歇口气,喝口茶道:“你既然这么不待见宝玉,那就让我这个老婆子来照顾他。我看有我在,谁还敢给他脸色看。”
贾政又忙道不敢不敢。
贾母搂着贾宝玉心疼的说道:“你这孩子,在家里受了那么多委屈怎么也不知道跟老祖宗说,让老祖宗给你做主。每次问你老爷可有训斥你,你都不说,老祖宗还以为你过的很好。没想到事实上却……”
贾母抹了抹眼泪,“傻孩子,我知道你是不想让老祖宗担心,但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若你老爷日后再训你,你就来跟老祖宗说。”她又转头对王夫人吩咐道:“老二家的,我说的你可都听到了?我把孩子交给你们,不是让你们糟蹋的。我话已经放在这儿了,我看谁敢阳奉阴违。要想气死我就直说,用不着糟蹋宝玉这么拐弯抹角的!”
最后这句话就说的太严重了。贾政吓得已经跪下来,王夫人也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贾母的爱护让宝玉积压了许久的委屈终于迸发出来,就见他哭的泪流满面,嘴上却说道:“老祖宗,您别怪老爷,都是孙儿太不争气了。老爷,老爷也是为了孙儿好……”
贾母哭道:“你们瞧瞧宝玉,到这时候还在为你说话,可你们做父母的呢?可曾为他考虑过?”
贾政张了张嘴,脸上露出羞愧窘迫的神情。
祖孙俩抱头痛哭起来。周围人急忙劝慰,一片乱糟糟。
貅宝淡定的喝着水吃着东西,好像同他们置身于两个世界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在贾政再三的表示日后会好好对待宝玉后,这事儿才告一段落。
贾政总算回到椅子上坐下。估计跪的时间有些长,站起来的时候都颤颤巍巍。
刚抹干净眼泪,门外就通传,贾赦、贾琏与林如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