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貅宝淡定的收回手。
手边没有别的东西,就只桌面上的那些碗碟和吃食。拿碗碟极有可能发生流血事件, 而其它的东西不一定能堵住嘴, 只有小花卷大小最合适, 而且软软的, 还不会伤到史湘云的牙口。
貅宝什么都算到了, 唯一没料到王熙凤会突然冒出来。
不过王熙凤也是想让史湘云闭上嘴巴, 如今目的达到了, 过程便不重要了。
王熙凤却有些尴尬,尤其史湘云哭着跑走,倒叫她有些下不来台。绕是她嘴皮子利索,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诡异的寂静。
戏台上的丑角花旦不知道唱到了什么,陈昊玉忽然一拍手,喊道:“唱的好!要赏!”
贾宝玉似乎受到了启发,急忙接口, “确实唱的好。一定要赏, 赏!”
陈昊玉嘴角勾起微笑,“尤其讨人厌的苍蝇已经走了,戏更好听了。”
明眼人都知道陈昊玉说的是谁。贾宝玉与史湘云关系好, 听了这话,干笑两声, 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
贾母心里有些不太高兴。史湘云再不好也是她娘家的侄孙女,被人说成这样, 她脸上同样没光。但陈昊玉是陈昊原名义上的弟弟, 又轻易得罪不得, 于是贾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干脆转移话题道:“这唱到哪儿了?刚才打了会儿盹,也不知道唱了什么。”
睁眼说瞎话,贾母刚才哪有在打盹。不过她既然这么说了,这事儿就算过去,无需再提了。
王熙凤匆匆带着小丫头离开,宴席上又重新恢复了热闹,林黛玉笑盈盈的跟其她人一起拿吃食逗大姐儿。除了贾宝玉有些心不在焉,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宴一结束,王熙凤就跑来跟貅宝请罪了。
王熙凤很清楚林黛玉在貅宝心里面的分量,如今林黛玉差点在宴席上丢大脸,她作为宴席的主要负责人,自然要承担这责任。
“究竟怎么回事?”貅宝没让王熙凤起身,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王熙凤只好跪着回话道:“他们是近来京城挺有名气的戏班,请他们到府上都需要事先排日子。媳妇当时光冲着他们的名气了,觉得大家伙既然都喜欢那肯定是好的,便没考虑其它事情,谁晓得会出现这种状况。媳妇确有失察,还请太太治罪。”
失察其实有些夸张,没谁请戏班到府里唱戏会先认清里面的人,都是看名气差不多就可以了。侯府以前请过许多戏班,王熙凤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谁知今天却阴沟里翻船。毕竟她也没有想到,戏班子里的一个小旦,竟跟林黛玉长的有些相似。
最冤枉的是,在发现这个事儿以后,她立刻采取了措施,本来万无一失,结果却被史湘云这个搅屎棍给破坏了。
王熙凤觉得称史湘云是搅屎棍一点都没有错。内急都能惹出事儿来,好好的生辰宴都被她给破坏了。
貅宝看向王熙凤,“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
王熙凤低头回道:“媳妇愚笨,没注意那戏班。还是蓉哥儿媳妇发现的,后来告诉了我。”
听了这话,貅宝想起来了。
开宴前,秦可卿确实找王熙凤说了几句,王熙凤脸色还变了一下。当时她还疑惑的将王熙凤叫过来问话,王熙凤也确实说了有一小旦身子不舒服的事情。看来王熙凤事先确实做好了打算,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说来也怨不得你。怎的还跪着,快起来吧。”
王熙凤长舒了口气。
这事儿算是跟她没有关系了。
“那个小丫头又是怎么回事?”貅宝又问道,“怎么会那么巧被湘云瞧见?”
“还真是巧了。”王熙凤道,“戏班子的老板发现上台的角儿忘了东西,便赶紧使人送来。刚巧那时候只有那小丫头空闲,就叫她跑了这一趟。其实小丫头挺懂规矩,知道不能唐突主人家,一路走得急,连周围的景色都不敢瞧,更不敢惹出动静。咱们那时候确实也没瞧见她。谁想她回去的时候,遇到了内急回来的湘云,两人就这么碰上了。”
王熙凤叹了口气,“我送小丫头回去的时候,她一直哭,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真是可怜见的,怎么就遇到那么个煞星了。这要是遇上的是其他人,都不会有这事儿。”
貅宝一听,对史湘云更不喜了。
优伶戏子都是下九流的行当。坊间有句老话,□□无情,戏子无义。把戏子同□□放在一起,可在大家伙的心目中,戏子有多么的不堪。
王熙凤与秦可卿谎称那小丫头身子不适,就是不希望小丫头出现在林黛玉跟前。毕竟小丫头在其它地方唱戏也就罢了——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总不能因小丫头和林黛玉长的有些相似,就不许人家干这营生的行当,但是,若让小丫头给林黛玉唱戏,就有些侮辱林黛玉的意思了。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行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拿到明面上说。说了,无异于捅人家的心窝子。
偏史湘云不按常理出牌。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的疯,非要抓着这个事情不放。把人带来不说,还非要把事情捅出来,谁的劝都不听。
若史湘云真是心直口快,倒也不好跟她一般见识,毕竟有些人就是分不清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但那么多人提醒史湘云,连贾母都开了口,史湘云却还是我行我素,这已经不是心直口快,倒像是在故意取笑林黛玉了。
貅宝不明白史湘云脑子里想的什么,为何要给林黛玉难堪。二人又没有利益纠葛,林黛玉也没挡着史湘云的路,打压林黛玉又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好处,实在没必要揪着不放。
“你觉得湘云是不是故意的?”
王熙凤仔细想了想,“不好说。不过媳妇一直觉得湘云不是省油的灯。说她心直口快,倒不如说她在拿心直口快做掩饰。媳妇可从没有见过她跟老祖宗、二太太甚至媳妇心直口快过。”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其实王熙凤自己也不清楚——又不可能跟在史湘云身边听每一句话——却不妨碍王熙凤给史湘云下绊子。
害她受无妄之灾,这账自然要算一算。
貅宝觉得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但却不妨碍她对史湘云的坏印象。
“湘云不是说明儿要走的吗?你去送送她吧。”
王熙凤晓得这意思,不管史湘云当时说的是不是气话,她明儿都得走了。
还有一人比王熙凤更烦史湘云,就是这生辰宴的小寿星惜春了。
不怪她对史湘云有意见,虽然影响不大,但一年一次的生辰宴还是被史湘云搅和了些,她当时只是冷嘲热讽没开口骂过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因此,听到迎春和探春安慰林黛玉‘史湘云说话不经大脑不需要跟她一般见识’时,惜春便忍不住了,“谁会跟她一般见识,明明是她总想跟别人一般见识,最后倒成她委屈了。宝二哥哥和薛姐姐去安慰她,她不得更委屈,还不知道怎么说咱们的坏话呢!”
迎春道:“反正明儿就见不到她了,以后少见她便是。”
“我才不信她会走!”惜春十分确定的道,“嚷嚷着要回家,现在不还呆在侯府里面?咱们听戏这么长时间,足够她收拾好包裹回家好几回的了。结果呢?收拾包裹不过就是做做样子。你们看着,在宝二哥哥和薛姐姐劝说下,她肯定会‘勉为其难’的留下来。”
探春笑道:“平日里你都不吱声,真没瞧出来你对湘云有这么大的意见。”
惜春道:“意见算不上,只是看不惯她的某些行为。你们瞧她,每回来侯府都会说在家里又做了多少针线活,也就能在这这里快活一段时间。但给宝二哥哥做针线活儿,她却十分乐意,这时候怎么不说不喜欢做针线活儿了?不过就是看人下碟罢了。”
迎春和探春都没有听说过有这事。
家里的针线活儿多是身边的丫鬟在做,尤其是男子,男子几乎没几个会拿针的。贾宝玉身边也有人做,除了一片心意,史湘云没必要做这种事情。
“是袭人拜托她的。”惜春解释道,“袭人说自己事情多,没法做针线活儿,就求到湘云头上。”
迎春惊道:“袭人好大的胆子,竟然让客居的姑娘帮她做事情。”
探春道:“袭人如今是太太跟前的红人。她在太太跟前她说一句话可比我们都管用多了。”
惜春‘哼’了医生,“反正都不是好人。”
次日,史湘云哭哭啼啼被送上了马车。
贾宝玉不愿意她走,不叫她离开,为此还去请贾母做主。
贾母能把贾宝玉留下来就很不错了,哪里管的了史湘云。
史湘云最后还是应了她的话——明儿一早就走。
同去的还有贾赦。
贾赦是去跟史鼐聊聊史湘云的‘口无遮拦’的。
再这么下去,史湘云不管嫁去哪家,都不是结亲,而是去结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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