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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璃愣住了。
印象中盛景元的影像仿佛越来越远,他那张熟悉到陌生的脸,与眼前的少年再无重合。
太子是太子,景元是景元。
“在想什么?”盛景元艰难地扯扯嘴角,暗色的眸子看在楚璃脸上,皱眉苦笑:“是不是觉得,我飞不起来了?”
“不敢不敢!”楚璃赶忙回复,自已都不知道她的声音在脱口而出时颤抖地厉害,不知是怕了他的威严,还是担心着他的伤势。
她下意识搀扶,却在手刚伸出去时,忽然停了下来。
为什么要救盛景元呢?他重伤在身,只要推他一把,这遍地棱刺,不管躺到哪儿,对他而言都是致命的。
本还带着温度的手掌慢慢握成拳头,她看似担忧的眼底,闪出一道危险的光。
“知道我受伤了,还不扶着?”
盛景元的声音细若蚊蝇,似乎随时会断掉。
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楚璃胸口一痛,僵木的身子本能地朝他那儿倾去一些,她被自己的条件反射惊到,至此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已,说她不爱这个男人。
缓过情绪,楚璃忙说一声“好”,上手便去扶,却在碰到他胸口时,被一件凸物惊得不轻。
这么大只?
摸摸它的形状,楚璃不禁将眉头皱成了一团疙瘩,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撑着站立,盛景元道:“拿出来看看。”
她不用拿,也知道这是何物。
“在等什么?”许是受伤的缘故,他的音色不再如往常那般清冷,嘴边隐隐有笑:“本就是给你的。胸膛也叫你碰过了,不需要害羞,拿去吧。”
“哦。”
楚璃是女人,听这话至多觉得肉麻,可在盛景元眼中阎少君是一名男子,他对男子说这种话,不觉得恶心么?
还好,那凸物不是他的某私密,只是一只鞋。
不然盛景元和阎少君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楚璃一手托着盛景元的背,一手拿出揣在他胸口的马扎,这是她被张廉绑走时特意落在留梓的,原意便是等人去找,没想到盛景元竟亲自去了,还是负着伤而去的,更想不到的是,他连一只鞋子都带在了身上。
他跟阎少君之间,难道有不可说的关系……
思绪跳过,楚璃小心翼翼地穿上鞋,挥剑砍断棱刺,腾出一片可以容身的地方扶盛景元坐下,“殿下怎么找到这儿的,还正好赶来了?”
“我在留梓,发现你的鞋子,”盛景元气息微弱,胸前的伤仍往外沁血,被扎穿的脚还串在手指粗的棱刺上,触目惊心,他撑住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逐渐消散的理智,“根据一些迹象,猜到他们的路线,所幸,如我所料。”
能为了一个奴才不顾自已死活的人,应该不是个坏人……一念转过,楚璃按下恻隐之心,帮他把脚从刺上拔出,试探地问道:“我只是个下人,承蒙殿下关心,这可让我怎么消受得起呢。”
“我只是,不想你出事。”他笑。
居然在笑?
“可我们两个都掉了下来,还不是得一起死?”嘴上惋惜着,其实楚璃的心里除了些许感慨之外,倒也算平静。
前世今生,恩恩怨怨,要结束,就让它结束地彻彻底底吧。
“也未必。”看着楚璃生疏地为他检查伤处,盛景元叹了一口气。
“母妃受辱,整个母族遭受连累,裕王想趁机置我们于死地,即使我冒死回京,也不见得能救母妃,但是,这一步我必须要走。”
“可你现在?”
“我还不能死。”
“当然!”楚璃装模作样地包扎伤口,在没人可见的黑暗里,阴测测地睇了盛景元一眼。
“我若死,裕王小人得势,我那两个单纯的傻弟弟,会是他的下一个目标,天下百姓,都要受他荼毒。”
皇室薄情,同室操戈,兄弟相残,历来如此。
“虎狼兄弟在我背后,我怎么能死?母妃一身冤屈等着我去洗刷,那么多人的性命,等着我去救……”他虚弱地按了下胸口,长时间的跋涉加上他的伤,使他的身体趋于崩溃。
楚璃好奇问:“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湘妃娘娘到底因为何事被牵连?”
——大凉史上,并没有湘妃受难的记载,而且直到她死的那一年,湘妃仍然在宫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盛景元也没瞒着:“母妃被兵部左侍郎污蔑,指她是军饷大案的主谋。年初,甘州告急,父皇拔三百万两白银支援。财款运往前线途中被劫,经查,那案子和我舅舅有关。舅舅身为军中监军,监守自盗,被父皇下了狱。有人不甘心案子止于舅舅,于是罗织罪名,不知从哪,找来一堆莫须有的证据,硬生生把主谋的帽子,扣在我母妃的头上。”
史上有甘州军饷大案,不过记载里对湘妃一族未加一语,楚璃那时匆匆看了一些,知道里面似乎还有一个被提起但并未具名的大人物起到了关键作用,想必那人要么身在皇族,要么后来地位显赫,所以史官才只模糊地带了几笔。
楚璃不谙朝中事,但也明白宫朝倾轧向来你死我活,最可怕的是,留下来那个才是真正祸国殃民的主子。
裕王不是个好东西,这点她早有耳闻。
从蓬莱回到上州后,她常与世妇们闲聊,说到裕王那厮不仅欺辱亲生妹妹,还逼死了生身母亲,他的真面目被揭穿后引来百官讨伐,吓得他在金殿上尿了裤子。很巧,干掉裕王的还是阎少君,自那后阎少君稳坐朝廷第三把交椅,和盛景元双剑合璧,在大凉国内呼风唤雨。
如果裕王得势,可想而知大凉国会陷进怎样的黑暗,这么一看,如果盛景元现在死的话,还真有点不大合适……
“如果,不能阻止他们的阴谋,会,会后患无穷……”盛景元的声音渐渐低沉,待到后来,就再也听不清了。
肩上一沉,竟是被这少年靠了住。
楚璃此刻沉的何止是肩上?连心头,都像被千斤重物死死压住,沉、痛,至直她的感觉趋于麻木。
不过……楚璃忽然想到什么。
污蔑湘妃的是兵部左侍郎,长泰八年的兵部左侍郎?
不正是楚遂云,她的父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