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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绣背脊上扫过一阵凉意,窃窃抬起头,只见黑影在树荫中若隐若现,最后在一棵矮矮的山漆树背后停住,再仔细看去,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曹老爷正站在山漆树前。
小树林中花木繁盛,实在看不真切,殷绣回头看了看其他的女孩子,似乎没人注意到她。于是小心翼翼的提起裙摆,又卷起袖子,一只脚就要踩到一棵榕树上去,却被雪酥揪住了衣带。
“小姐!”雪酥叫了一声,又压低声音,“你怎么又爬树呀?!”殷绣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别拦着我,快走开,别被青梅发现了!”
“不行!”雪酥想起殷绣上次从树上摔下来的事情,倔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两人又拉拉扯扯了一阵,殷绣才终于爬到了榕树顶上。站在高处,果然视野好了许多,殷绣很快就找到了曹老爷,再仔细看他身后的黑影,原来是一个头戴帷帽,一袭黑衣的人,只见他静静藏在树后,射圃上数十人,竟无人发现他。殷绣只能看到他的帽顶,却看不到面容,连男女都无法辨认。
又细细看了一会,殷绣猛然发现,曹老爷的唇髭微微颤动,目光偶尔向树后回视,似乎是在与树后的黑衣人交谈。从此迹象看来,这黑衣人的来意并不是想要加害曹老爷,而是为了传递某种讯息。殷绣心中不祥的猜测又开始隐隐作祟。如果曹老爷果真是那群盗匪中的一人,那么这个神秘的黑衣人很可能就是他的同伙。又或者,曹老爷身上的光珠就是从这个黑衣人那里得来的,那么,这个黑衣人才是当日抢走了光珠的盗匪。
黑衣人似乎说完了话,点点头准备走开了,殷绣还不肯下树,还是紧紧盯着他,越看越觉得蹊跷,这黑衣人身形小巧,脖颈上的肌肤光滑细腻,似乎连喉结也没有。殷绣心中灵光一闪,忽然慌乱起来,又习惯性的把手指送到了口中。
身子一动,衣裾在树丛中飘飞起来。
“咦,那是什么?”射圃亭这边,何公子用千里望对准了小树林的高处。只见一棵低矮的榕树上,一团雪青色的小东西在窸窣扭动。不一会儿,又不再动弹,只静静的伏在那里,似有雪青色的翎羽翻飞,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南越灵鸟?
何公子不禁大喜,连连拍打辛公子的肩膀,“快看快看!”辛公子原本只是静静饮茶,本不打算理会,偶然间远远望去,才发现树林中果真有一团东西栖于树上,不禁眯起眼睛,凝神细看。
“真是稀奇了!”何公子摇头感慨道,“灵鸟至此,真是吉兆啊!”辛公子却已经垂下了眸子,一对蒲扇似的长睫毛垂下来,若不是眉宇间逼人的英气,竟有些女子的妩媚。随侍在一旁的丫鬟看着,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却见辛公子的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阴影,脸色也异常苍白,俊美之中透出几分疲惫。整个人像是被寒冰冻僵了似的,让人不可亲近,望而却步。
何公子还在仔细查看,辛公子却似乎心中已然明白了什么,唇角微微翘起,显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苍白的面容上终于有了几分生气。
殷绣悄悄从榕树上爬下来,在树木的遮掩下,回到了女孩子们中间。典礼行将结束,众人还静静的低头站着,殷绣左右瞟了一眼,除了雪酥青梅,似乎没有人觉察自己偷偷溜走了,不禁有些得意起来,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何玲,正斜着眼睛定定的瞟着她。
祭祀典礼终于在唱礼人送神的唱颂声中结束了。一排丫鬟又捧着攒盒过来,小姐们在贴身侍女的伺候下净了手,准备一起做花糕。攒盒中盛着糯米,粳米,赤豆,白糖,红绿果脯等物,小姐们还要亲手采撷牡丹花瓣,磨碎后掺入食料之中,做出来的花糕色彩绚丽,十分好看。
“玲姐姐,快来跟我们一处做吧!”一个小姐伸手招呼何玲。何玲捧着一只攒盒,只回头瞧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殷妹妹!”
殷绣正躲在一棵树背后,寻找着那黑衣人的踪迹,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半晌才回过神来。何玲手捧着攒盒,一脸的热情洋溢,“殷妹妹,一起来做——”
她话音未落,就见殷绣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何玲讪讪的僵在那里,良久,脸上泛起耻辱和憎恶的表情来。
“哟,玲姐姐。”方才被她冷落的女伴从身后走过来,“玲姐姐想跟别人结交,别人还不领情呢。”
何玲已然有些恼羞成怒,回头瞠视对方时,忽然发现,三老的二弟子崇德正从小树林外经过。何玲不再理会女伴,眼中闪出狡黠的光来。
殷绣从小树林中冲出去,一路穿过射圃,径直追向黑衣人行过的地方,不知不觉,已经走入了射圃左边,各家公子落座之处。好在植被茂密,殷绣小心翼翼的猫着腰,随着黑衣人往树林深处走去,并没有人发现她藏身于此。
走着走着,殷绣与黑衣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她越发验证了自己的猜测,这黑衣人腰肢纤软,走路步子轻柔,凝神静听,她走路的步伐与前日殷绣被乞丐尾随时,听到的女子脚步声竟是一模一样。
殷绣心中像是有恶兽冲撞。这个黑衣人是虞娘吗?
黑衣人终于觉察到身后有人尾随,骤然停住了脚步,转身面向殷绣。殷绣猝不及防,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终于,与她对峙了。
殷绣曾在心中无数次幻想过这一刻的情景,没想到真正到来时,却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心理准备,自己预演好的一切反应和说辞都是枉然。此刻她是这样慌乱,如鲠在喉,发不出声音。
黑衣人的表情在帷帽下不可分辨,但她随身没有戴着武器,此刻也只是静静的站着,似乎在等着殷绣说什么,并没有显出恶意。
殷绣终于平复了心情,努力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
“你是谁?”
黑衣人默不作答。
殷绣停顿了一会,又问,“殷家与你有何冤仇,为何要费尽心机害我们?”
黑衣人仍是沉默着,只是帷帽略微向上抬了抬,似乎欲言又止。
殷绣还想问话,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裳衫摩挲声,有人大声喊道,“是谁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