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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绣轻叹一声,说到“罢了,咱们回去吧。”青梅和雪酥皆是一愣,没想到殷绣竟会听从韩蝉的话,却也不便多问,只得跟着回去了。
殷老爷那边,诏书宣读完毕,一众门客接了诏书,殷老爷又向掌事的奉送了许多奇珍礼品,掌事的欣欣然辞去,轿子刚出偏门,殷老爷这边已是人声鼎沸,声势之大,吓得几个侍立在厅堂里的小丫鬟捂着耳朵恨不能逃出去。外间的婆子和小厮不知出了什么事,皆是吃了一惊,丢下手中活计来查看一番。
只见偌大的堂屋里人头攒动,如翻江倒海,殷老爷且喜且惧,坐在太师椅中不知如何是好。不知过了多久,翠儿重重咳嗽了两声,众人这才安静下来。殷二老爷被举荐为谏议大夫,崔元庆,韩蝉等另四人亦被举荐到各部任职。几个人向殷老爷再拜谢过,便暂且请辞,要去殷绣那边谢恩。
殷绣的院子里,阿宁正垂首立在厅堂里与殷绣说话。殷绣端着茶盅点头应了,思忖片刻又说道,“闻说西院的人辞行前要约去比赛击鞠,那人可在参加之列?”眼下曾琦算是殷宅与彝鼎中间的双料细作,她并不希望他的身份被其他门客觉察。
阿宁嘴角边立刻抽搐了一下,吞吞吐吐半晌才说,“小,小的听说了,不过,城北的击鞠场是各家膏粱公子齐聚之地,西院的人中多数马术不精,顶多去围观凑个热闹,那几个马术好的,也要争出个头筹,代表殷家去的。”
阿宁说到这里,却迟疑起来,吞吞吐吐,抽丝剥茧般吐出两个字,“而且——”殷绣抬眼疑惑的看向他,心下猜到了七八分,在西院,大概只有一个人会让阿宁现出这样的表情。阿宁见殷绣似乎执意追问的样子,只得怯怯说到,“而且,那个韩蝉还大放厥词,说您一定会亲临球场去给他呐喊助威,还说自己有八成的把握,您会亲自上场,与他齐心协力——”
雪酥霎时气得脸上红一阵绿一阵,青梅亦是翠眉深蹙,殷绣却掩口轻轻一笑。如此甚好。让曾琦把这些消息带到彝鼎书院去。太守大人把举荐的名额全都给了章华的人,麦培生此刻定是雷霆震怒,曾琦带去的消息,或能让他宽慰些许。
殷绣目光一沉,望向格栅窗外,此时近午,日光投射在已有些零落的树荫上,投下一窗的斑驳。麦培生此次落败,必然会做一番穷鼠啮狸的顽斗。接下来她要愈发谨小慎微,否则定是会捉襟见肘,穷于应付。
彝鼎书院,斋堂内。
“砰!”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伴随着碎物撞击青石地砖的淋漓细想,一只青花瓷茶盅化为一地碎片。侍立在左右的掌事和小厮莫不垂着头,噤声屏气,偌大的房间里,只有麦培生一张因为狂怒而有些扭曲的脸孔格外醒目。
“砰!”又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红木翘头案震颤了一下,案头笔架上几只狼毫毛笔有两三只坠落下来。
麦培生一根手指指着掌事的,指节微微战栗,掌事的脑袋越发垂得低了些。
“你不是说,回言的供词一出,薛庆绝躲不开牢狱之灾吗?”说着他又一击铁砂掌拍在案头,“为何他如今还安坐在章华的讲堂里?!”
掌事的立时跪地哀告道,“小,小的也不清楚,”他急中生智,忽然仰头坚定的说到,“定是那个殷绣,定是她使得什么诡计,帮薛庆脱身。”
麦培生简直想拍案而起,奈何几下子发泄,此时手掌一阵酸麻,身上也没了气力,只得强行压抑火气,闭目沉思了一番。那李捕头是个粗人,素来是个铁面无私,刚愎自用的,若是他果真查出了薛庆的罪证,殷绣再怎么花言巧语,也绝救不了他。一股恐惧霎时如同一尾小鱼在他心头摆尾而过,莫非殷绣已经查出贾家中毒背后的操纵者?那兰公子莫不会——
麦培生摇摇头,不,若是如此,殷绣为何不趁此机会彻底扳倒彝鼎,她没有出手,定是手头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就算她心下猜到了一两分,也奈何不了他。
殷绣。麦培生后槽牙咬得吭吭直响。这一回他栽在这个黄毛丫头手中,算他大意轻敌了,可惜了他用来奉承太守和各路神仙的银钱,太守竟还是将举荐的名额给了章华的人。不过,乡举里选既已终了,接下来就是秋初的招生了。这一回,他定要一雪前耻,让殷家的人知道羞辱他的代价。
麦培生长叹一口气,转向挤在墙角旮旯里缩着脑袋的曾琦,问道,“殷家近日有何新动静?”
曾琦竭力克制住喉咙的颤抖,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回,回老爷,殷府的门客们这几日陆续除了殷宅,另听说,殷大小姐要殷府的客卿一道去,去城北的球场击鞠。”
“击鞠?”麦培生忍不住尖声叫了出来。他几乎要笑出来了。且不说殷绣毕竟是女子,与一众男子在击鞠场上追逐厮打成何体统,她殷绣是不是也高兴得太早了,这会子就要去打马球庆贺,俨然不把书院招生这样的大事放在心上。
他捋了捋胡须,又掐指盘算了一番,侧目看向掌事的,“彝鼎的脩金,按规制是多少钱?”掌事的忙一拱手,“回老爷,按旧例,私学缴费,各学生每旬十钱。”麦培生咬了咬牙,“拟一张告示,彝鼎的脩金,改为每旬五钱。”
三年前老天爷赐给他那箱光珠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绝非贫贱之命,他在殷府卧薪尝胆数年,在殷老爷身后卑躬屈膝,忍辱负重,终于上天嘉奖于他,给了他一个翻身做人上人的机会。他也会有自己的书院,他的贤德名声会上达天听,他会成为大凉朝最得志的儒生。
“啊?”掌事的一脸惊愕,大张着嘴,但很快恢复镇定,只郑重道了一声,“是!”三年前麦培生忽然找到他,开出令人咋舌的高价聘用他当自己府上的掌事,那时他就知道这位主儿身价不菲。
他曾怀疑过麦培生手中的巨资来路不正,但经过他一番仔细端详琢磨,这姓麦的不过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断然没有梁下君子的手艺,也没有路霸悍匪的气度,这笔钱约莫是贵友所赠,或者从钱庄里筹来的吧?久而久之,他也就没有再想这件事了。
麦培生一通发泄,这时已然筋疲力尽,头疼脑热的,一手揉着太阳穴道,“罢了,你们都下去吧!”厅堂中一众人莫不轻叹一声,终于周身松懈下来,默默鱼贯而出。
曾琦有意放缓脚步,远远的跟在一众人最末,渐渐与众人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