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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老爷点点头,喃喃道“好说”,等他反应过来时,彝鼎的几个人早跑得没影儿了。
“欸?”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曹老爷才幡然醒悟,懊悔不跌。
再说殷府这边,夜间时分,殷绣懒懒的在内室里看着书,忽然一个婆子打帘进来道,“辛府的人来了。”殷绣微微挑眉,却也不放下书,只哂笑一声道,“哦,还敢来?”青梅和雪酥都忍不住偷笑,婆子也是一脸哭笑不得。殷绣思量了会子,懒懒的道,“喊他进来吧。”
青梅两人服侍着她在厅堂里落了座,不多时就看到辛静垂着脑袋,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行至堂下,也不抬头,只用裹在头顶的麻布儒巾对着殷绣,行了大礼,高声道,“给小姐请安。我家主公命我来给小姐捎东西。”许是太过紧张,声音听上去上一只被紧紧掐住了脖子的阉鸡。殷绣被他聒噪的有些不耐烦,撇撇嘴道,“又来送东西?你家主公倒是大善人,每日要给我这缺衣短穿的穷窟里救济。”
辛静笑得越发讪然,结结巴巴道,“哪儿能呀……”又吞了一口唾沫,脑子里也编不出体面的奉承话来,只好实打实的说到,“我家主公自然知道小姐不短这些,不过借物托情,遣小的来讨小姐的笑脸。”
借物托请?殷绣冷不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看辛静蜷身跪坐的样子,脸上笑得有些抽搐了,肩膀耸得像两座山似的。上次原就把他吓得不轻,想到辛垣锦这会子又遣他过来,殷绣简直要对他心生怜悯了。但想起那日在迎宾楼,辛垣锦醉酒后种种行径,她心头的无名之火就越烧越旺,对这个代主子受过的小厮,也不能姑息!
殷绣冷冷的觑了辛静一眼,目光幽微,幸好地心这后生还有几分机灵,并不抬起正眼瞧她,否则又是要吓得魂飞魄散。殷绣放下手中的茶盏,手指上还沾着点心的糖霜,指腹厮磨见,像在碾死一只被捏住的蚂蚁。
她正想着这次怎么捉弄辛静才能解恨,却听雪酥悄声从旁边提醒道,“小姐——”殷绣侧过头去,雪酥脸上有些讪然,又看了一眼辛静,压低声音道,“小姐,你的脸怎么红了?”殷绣立时怔住,瞪圆了眼睛看向雪酥,却见青梅亦掩口窃笑着,扫视一圈厅堂里,除了地心里瑟缩发抖的辛静,一屋子的丫鬟全都在低头偷笑。
殷绣这时才觉出自己脸上有些发烫,伸手一摸,果然热得像出屉的蒸饼。胸腔子里一颗心也有些慌乱。这些症候让她一时忘记了辛静,陷入一种迷惘之中,似乎她自己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似乎她这副躯壳里还住着另一个魂魄,用无声的语言诉说着她听不到的声音。
那日从迎宾楼回来之后,她气得整宿整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纸灯笼,一张薄薄的肉皮包裹着滔天的火海。此刻她再扪心自问,却似乎在火海之中,又寻觅到了旁的心思,与愤怒毫不相干,甚至决然相反的心思。
“小姐!”青梅见她许久不说话,又喊了一声,殷绣立时一个激灵,像梁上君子被抓了现行似的,幸好,只有青梅觉察出了她的异样。殷绣又稳了稳心神,才清了清嗓子,向辛静问道,“你家主子,这次又遣你送什么东西来?”
辛静忙不迭仰头,竭力挤出笑脸来,又向殷绣行了礼,从衣襟里捧出一方折好的帕子来。青梅走近接了,呈到了殷绣面前。上回送来的妆匣,此刻就放在她的拔步床边,那时她正在气极,后来再仔细端详,越看越觉得这妆匣实在精妙绝伦,让她爱不释手,原以为辛垣锦吃了一回瘪,不知还会送什么好东西过来,然而眼前辛静送来的,却是一方十分普通的帕子。
珠白色的生绡,似宫廷中的御用之物,殷老爷偶尔也会从宫中得些东西,这样的帕子对于殷绣并不稀奇。只是这帕子上淡淡的香气,让她觉得有些熟悉,殷绣不动声色细细一嗅,棋楠沉香的香气猝不及防的探入她的鼻息,滑入身体内部,让她心下又是一阵慌乱。这是辛垣锦惯用的线香,莫非这帕子是他随身的旧物?
殷绣越发觉得蹊跷,拿过帕子,将对折的部分打开,又见里面是一块鹅蛋大小的东西,平平薄薄的,摸着有些柔软,绛紫的颜色。殷绣一脸懵怔端详了半晌,终于恍然大悟,紧接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轮换起来。
青梅和雪酥见她这般模样,相互对视了一眼,却也不敢再多言语,只得无可奈何垂下了头。几个人怯怯的看着殷绣,殷绣一手捧着那精巧物件儿,似乎是在沉思,脸上是一层浅粉的颜色。
这竟是魏紫牡丹的花瓣。三年前的花朝节庆典,她与辛垣锦第一次遥想对望,桃红柳绿莺莺燕燕中,辛垣锦却挑中她做了魏紫仙官,又懒得亲手赐花。当时那朵十分名贵的魏紫牡丹,她记得自己卖给了一位别家的小姐,至于那位买主姓甚名谁,她甚至并没有在意。时隔几年,这花瓣为何会辗转到辛垣锦的手中?
她心头涌起一股甜似蜂糖的甜蜜,但很快又有一个念头提醒自己,花朝节的庆典每年都有,魏紫牡丹亦年年开放,她如何能知道,辛垣锦送来的这花瓣,正是三年前曾戴在她头上的那一朵?
辛静见殷绣面色不虞,看来对世子爷这番的礼物也不甚满意。也对,那般精妙绝伦的妆匣都不能让这位主儿消气,这一方旧帕子,一片焦枯的花瓣,还能入了殷大小姐的眼?辛静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也不知这位主儿这会子又会想出什么刁钻法子来惩治自己。哎,他心下叫苦不迭,谁叫他是八亲王府的人呢?奴才代主子受过,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越想越觉得委屈,辛静一颗脑袋垂得越发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