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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绣因道,“敢问如今书院里通共授几门课程,可有名册?”徐渊鹿忙答道,“依照前朝旧制,大抵以四书五经为纲,若要细论,则门目繁多。”
说时捋了捋胡须,才不疾不徐的说到,“四书五经之语录,注疏,如《太极图说》、《小学集注》、《近思录》芸芸亦是必学的课程。细言之,童子入学,性理自训,待年龄稍长,则依次需研读《小学》、《孝经》等书……”
殷绣眉梢抽搐了一下,她原不是个做学问的坯子,这会子听到这些课业的名目,只觉得头皮发紧,奈何又不敢打断,只得耐着性子听着,且暗中端详着薛夫子的反应。徐渊鹿背书一般滔滔不绝,娓娓道来,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算将分年日程细条缕丝的说了清楚。末了又添了一句,须知殷二老爷的《周礼》和《论语》都讲得极好,每每令徐某自愧不如。
听他这一说,薛夫子脸上霎时一阵红潮,殷绣知他有些羞赧,微微思量,摇首轻叹曰,“我倒是听戎哥儿说,学堂里的同学们都有议论,说薛夫子的《近思录》亦是讲得精妙绝伦,薛夫子对朱子的讲解别具一格,令人叹服。”
薛夫子乍然抬眸看向殷绣,眼中满是孩子一般的崇敬,顿了顿才说道,“戎哥儿果真如此说?”
殷绣掩袖而笑,得亏方才徐山长细念课业的名目时,她仔细端详了薛夫子的反应,这样心无城府的人,心思大都写在脸上,哪门课他擅长,哪门课他疏漏,观其面色便可知道了。
“自然是真的,殷绣岂敢在薛夫子面前打诳语。”殷绣笑得仪态万方,又打了一个诳语,又像回府里还需跟戎哥儿交代一声,免得到时两处说辞不一漏了陷。
薛夫子面上立时欢喜起来,殷绣顿了顿,又说到,“此时尚未到秋后开课之期,不知薛夫子对秋后的课程,心下可有什么计较?”
薛夫子被夸得有些飘飘然,这时笑脸盈盈道,“自然是有的,需知学业之授受,需居敬持志,循序渐进,熟读精思……”又是这些长篇大论的学问,殷绣这会急不可耐的打断了他,郑重躬身行了礼,又道,“殷绣有个不情之请,请薛夫子则一吉日,在书院中预先将秋后的课程讲演一番,多有为难,还请薛夫子不辞辛苦,相以允诺。”
她原本料想薛夫子会斟酌几日,没想到他微微一顿,立刻大喜过望,直说“有何辛苦,薛某自是恭敬不如从命,这时便可以允诺下来。今日便着手筹备,不日即刻开课相授。”
殷绣亦十分欢喜,徐渊鹿微微颔首,有几分猜出殷绣的计量,又问,“敢问座主,这童子生的课业,如今入秋招生尚未完毕,到时来听学的却是何人?”顿了顿,又问,“至于脩金,座主又是如何计较?”
殷绣又道,“来听学的童子生,殷绣全权负责邀约,请徐山长在书院中筹备下约莫百人的桌案笔墨便可。至于脩金,”她讳莫如深的一笑,“依着殷绣的意思,分文不收。”
徐渊鹿和薛庆原都垂首听着,这时都一脸惊愕,薛夫子更是猛地抬头,瞪眼瞧着殷绣,殷绣也只笑笑,继续说道,“不仅分文不收,还要为听课的童生备着上好的茶饭,果品,至于文房四宝,书案蒲团,熏香足衣等物,也要按上好的规格筹备。”
徐,薛两人更是瞠目结舌,殷绣赧然一笑,又环视偌大的斋堂一番,又说到,“不仅如此,此时正堂中的一应物件,也好重换新的,亦要按上好的规格筹备。”
徐,薛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各人一时都不言语,各自心中思量了一番。若是旁的人说出这番话,他们会嗤之以鼻,但眼前的人是殷绣,这个看似不经世事的小女娃能有如何的手段,他们是领教过一二的。
三人一时都不说话,殷绣亦不急着催促他们,只专心对付桌上的茶果。不多时,徐,薛两人又慎重的看向对方,又心照不宣的一齐颔首。徐渊鹿拱手向殷绣作了一揖,“座主的筹谋,我等虽不得全窥,亦不敢小视,如此这般,自当全力支持,一切听从座主的吩咐。”
殷绣这边亦恭敬回礼,又连连谢过,说了些奉承勉励的话。她心知徐渊鹿和薛庆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并为详参,却愿意鼎力扶持,可见此二人对她的信任倚重。殷绣暗自捏了捏手中的丝帕。与麦培生的逐鹿之战就在这最后一击了,她要全力以赴,不仅要光大章华,更要让麦培生犯下的罪行昭之于众,受到应有的惩罚。
三人达成共识,心下皆是欢喜,话题也轻松了许多,正笑谈间,就听外面有人道,“如此大费周折,还请座主三思!”
薛夫子和徐渊鹿闻言皆是一怔愣,面上也讪讪的,只听外间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徐渊鹿这头放下茶盏便快步向门外迎了出去,那一头,殷二老爷一手搂着一沓厚厚的书卷,一手提着袍子,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两人险些撞了个满怀,徐渊鹿虽年高力衰,行动却还敏捷,立刻往后缩了一步,拱手向殷崇清行了礼。殷崇清赖着回了礼,两人再站定时,殷崇清的目光早已越过徐渊鹿,直勾勾的看向殷绣。
徐渊鹿心知他要说什么,不等他开口便道,“可巧今日座主莅临,为秋后入学之事多有筹划,徐某与薛夫子皆深以为意。殷二老爷不妨稍事休息,吃些茶果,你叔侄二人也好闲话家常,甚是妙哉。”这话里的意思,已然摆明了自己和薛夫子的态度,是在提醒殷二老爷不要忤逆了殷绣的打算。可是殷二老爷并未听进这话,只点点头,目光仍落在殷绣身上。
说话的当儿,殷绣放下手中的半块蜜饯子,含笑看向殷二老爷道,“二叔父快过来坐,这蜜饯子香甜的紧,绣儿正愁一个人吃不了,绣儿知道二叔父亦喜欢甜食,这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