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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的信到了。”
雪酥十分疑惑的走过去接了信，婆子行了礼便退下了。雪酥将信交于殷绣，问道，“怎的这时间有信过来？该不会有什么急事吧？”殷绣与八亲王府的往来书信，都是亲王府的小厮来回传递，却从不曾这般凌晨时分到的。殷绣也不禁蹙了蹙眉，拆开信笺扫视一番，倏尔又转忧为喜。
雪酥青梅见她神色，心知无事，也就放下心来，并不再多问。反而是殷绣分外高兴起来，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今日的生辰宴，咱们要给山长送一份大礼。”雪酥又是一怔，明明是去曹府赴宴，哪来的什么山长？小姐莫不是为了书院的事情劳心过重，迷症了吧？
她正想问一句，又听婆子传“阿宁到了，外间候着小姐呢”，越发心下蹊跷。这一日可真真是热闹了，这些人都不睡觉似的。殷绣这边正好梳洗停当，便对婆子说，“知道了，你让他在外头候着，我即刻就来。”
“小姐不进些早饭再走吗？”雪酥岌岌问道，曹府的生辰宴是在中午，但殷老爷和曹老爷是挚交，少不得要早些过去的，若是空着肚子，五脏庙未免要受些煎熬。殷绣只笑说不必，让青梅和雪酥自己进了些点心小粥，便领着她们出去了。
阿宁早已候在外间，见殷绣带着青梅两个出来，不等她们走到近旁，早已毕恭毕敬的双手合十，行了一个大礼。只见他一身皂色的粗绸袍子，头发精心编了辫儿，在头顶拢成一个发冠，又擦了一根木质的发簪，乍一看去，竟是翩翩佳公子，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卑下小厮的模样。
“咳咳，”青梅蓦地干咳了两声，雪酥脸上霎时红了，原来方才她看得不觉呆愣了，这时才回过神来。“小姐，”待殷绣走近，阿宁又唤了一声，虽是垂着眼眸，却见他神色从容，与昨日彷徨失措的模样十分不同，只是薄唇紧紧抿着，透露出内心的些微忐忑，似乎正酝酿着什么艰难的决定。
殷绣用赞许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番，笑着颔首示意，几个人一道向殷老爷的院子里来。不多时，殷老爷的马车从正门出发，向曹府行去。
还未到曹府门口，就听得沿途分外热闹，曹府和殷府在同一条街道上，这里大多是些高门大户的宅子，平日里并没有许多喧闹，这一日却像是过节一般，马车渐近时，只闻得夹道锣鼓喧天，丝竹舞乐分外热闹。雪酥忍不住向外头张望，只见约莫上十名乐师，各个身着彩绸华服，坐在曹府正门外间，约莫是在喜迎宾客。
前朝旧制，家里有孩童出生的，要办百日宴和周岁宴，除此倒没有其他。唯独曹老爷对宝儿实在爱重，出生以来每年的生辰都要豪请宾客，大摆宴席，今年宝儿到了垂髫之年，宴席规模更甚似往常。
殷老爷原是个不喜热闹的，这会子听得外面锣鼓喧哗，却也十分高兴的样子，还笑着对殷绣说，“待约定了日子，阿爹也要张罗着宴席的规制了，定让我的七丫头比这还风光十倍。”殷绣晓得他又在拿自己打趣，倏尔脸上一红，噘嘴嗔到吗“阿爹！“
随即又说，”阿爹今日心境格外好呀！“殷老爷连连颔首，父女俩又说了许多笑闹的话。马车在曹府大门外停了，这会子大门边的甬道里已经有几辆马车候着，皆是驷马拉乘，披金戴银，十分华贵。
阿宁搀扶着殷老爷和殷绣下了车，方欲向大门行去，忽听得背后有人喊道，“殷老爷，幸会幸会！”殷绣十分知礼的向后退了一步，殷老爷双手合十迎上前去，与来人相互行了礼，好一阵寒暄客套。殷绣暗暗瞧着，原来是个玉冠宽袍的中年男子，比父亲年长一些，身形也清瘦不少，神色分外欢喜的模样，眉眼间却分辨得出，平日里应是个不拘言笑，严厉古板的人。
殷绣略略思量了一番，才想起这人竟是何玲的父亲，何家的尊君！她素来听闻何府规矩极严厉的，这位何老爷她也只偶然见过几面，平日里他与殷府也并没有什么往来，这会子倒像是与殷老爷分外亲热的样子。
正想着，就见两人一齐走过来，殷绣忙垂首，扶了身向何老爷行了礼，何老爷笑容可掬，又道，“早闻殷大小姐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后辈中佼佼者。”殷绣谦谦一笑，只道不敢当。何老爷又一顿，轻声说道，“闻说，章华书院的事宜，都是殷大小姐一手督办？”
殷绣不知这话的深浅，微微一顿，才颔首道，“殷绣自知年少无识，才疏学浅，不过见父亲主持府上事务，格外辛苦，身为父亲独女，愿勉力为父亲分忧。”一番话说得如此熨帖，何老爷和殷老爷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好，好，好！”何老爷撼首赞许道，“我那四哥儿，从小性子不好，却与你们殷府的人格外投缘，日后就请殷座主多多管教才是。”殷绣闻言，忙不迭郑重应了，又含笑谦谦墩身。何老爷和殷老爷相互礼让，一道向曹府大门行去。
殷绣恭敬候着，直到两人行了两三步，才不远不近的跟在后头。她原没有打听过何府的消息，这会子琢磨一番何老爷的话，似乎是要让四爷来章华书院读书的意思，不觉心下大喜。却又想起她说，“你们殷府的人”，蓦地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何府和殷府素来并无往来，何四爷她也只在击鞠场上见过一面，何老爷所谓的人又能是谁？这一思量，一时恍然，为了争取何府的亲赖，韩蝉想来也是费了一番功夫，这会子让她坐享其成，他本人却只字不曾对她提起……
殷绣心下忽然有些黯然，幸好忽然听到有小儿叫闹的声音，这才从思绪中抽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