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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便是正月十六。朝廷文武百官的休沐已过，要正式上朝了。如今朝堂虽无天子，但有摄政王监国，该有的规矩一样不短。
赶在五更鼓响之前，右相府的大门被拉开，看门的抢先跑出，然后冲着巷口一摆手，等在那里的车把式便赶着马车在大门前停下。
看门的摆好脚蹬，随后弓腰冲着门里道，“老爷准备好了。”
魏士成这才哈欠连天的走出来，身后跟着同样一脸倦色的叶氏。昨个夜里夫妻二人对坐半宿，商量着如何解决保下李云轩的事。
最后倒是有了些眉目。
叶氏一边帮魏士成整理着领子，一边低声在他耳边嘀咕，“老爷，你昨个想的辙真的有用吗？我这心始终不踏实。”
“不踏实又能怎样，为今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或者你有更好法子讲给我，我也就不必这么愁了。”魏士成不悦的横了一眼叶氏。是怪她在这个时候帮不上什么忙，还竟捡丧气话说。
叶氏轻捶了他一拳。“我担心不也是为了魏家。一番好心就换你一顿挖苦。”
“行了行了。你也别委屈。你既有心的话，便少些往卫园跑的心思，有时间多与几位郡王妃亲络亲络，也好从旁助我一二。”魏士成翻了翻眼皮，仍埋怨她昨日去卫园的事。
她心里面不爽，却又不敢流露，只好胡乱应道，“行了，知道了。快上车吧，一会要迟了。”
把魏士成催走，她转身轻啐一口，跟容长脸婢女诉苦道，“老东西，全身都朽成渣滓了，偏那张嘴还八面威风。”
“夫人。”容长脸丢了眼色，示意周围还有下人，需慎言，她这才不耐烦的闭紧了嘴。
极尽五更，皇城门打开，朝臣三三两两走进去。
景承煜的马车一路走过御道，径直停在了皇极殿的外城处。下了车，向安上前道，“王爷时候尚早，要不要去班房那边坐坐。”
班房是等候上朝的臣子们暂时休息的地方，以前景承煜做侯爷时，逢旨上朝，少不得要去那里坐一坐。在那坐上片刻，能听到不少消息。扯淡的有之，无聊的有之，诋毁的有之，但一些要紧的信息也有之。
但这时，景承煜的身份已然不同，若再去班房……
他摆了摆手，道，“算了，如今本王去，他们还能呆的安生吗？”
“说的也是。”向安笑道。
景承煜想起什么，便就近吩咐向安道，“今儿你不必跟着本王了，现下有件要紧的的事安排你去办。”说罢，冲后一摆手，叫侍从拿来了公文盒子，操起最上面的一道钧旨，递到向安手里。
向安双手接过，展开看了看，面露疑色，“王爷，这是……”
“不必多问，按照上面去做便是。若找到了可疑之人，记得暂不要声张，秘密带回卫园。”景承煜淡淡交代道。
“是。”向安躬身应下，随后便匆匆离开。
不去班房，时候又早，景承煜便由莫玄护卫着暂往临福宫而去。
沈安邦今儿也来的挺早，下了马车后，径往班房而去。半路瞧见沈云帆，询问了一下永福的身子，沈云帆告知一切都好。老将军便捋须而笑。
“他是咱们沈家的长子嫡孙，可是马虎不得。”
沈云帆连连称是，扶着他爹迈步上了台阶。还没揭起帘子，便听到里面有对话声传出。
“要我说，这摄政王可真是够狠的，竟对先帝子嗣痛下杀手，还要扶植一个世子。你们品品，这里面要说他没藏私心，谁信啊？”
“就是，就是。”几个应和声响起。
沈安邦和沈云帆相视一眼。沈远帆要去揭帘子，被沈安邦拦下，又用眼神示意他，听听里面还要说些什么？
里面又有人道，“话说信王举旗是不假，可我总觉此事内里有乾坤。”
“哎，小声些。现在这外面已经姓景了，你这么大张旗鼓议论，不怕被人听了去？”门外的沈安邦听这话不是滋味，嘴角抽了抽。
前一个说话的人立刻不屑笑道，“我说的是实话，还怕他不成。”停了一下，声音又响起，“我说元大人，你怎么不说话？当初你可是最支持他拥立云安世子呀，现在这局面，你又有何高见啊？”
屋子里静默了好一阵，响起元岐的老迈的声音。“当初我们商议定下此事是不假，老夫到现在也没后悔过。但一码归一码，他做摄政王，老夫却不曾预料到。”显然，元岐对景承煜做摄政王也颇有微词。
“元大人你还执迷不悟呢？您呀是被人利用了。”
“是呀。什么拥立贤德？暂且不说先帝留有正经亲王在世，就是几位郡王，难道其中就没有贤能了？他舍近求远，偏选一个还未加冠的世子，是何居心，还用挑明吗？”
“他那未来的岳丈又是一品镇国将军……”沈安邦听到提及自己，不免更加留心，几乎贴在了门帘上。
“……听说沈家老三把百越给平了，却一直没有返京，这难道不是别有私心？”
沈安邦气的脸色发涨，握紧了拳头就想冲进去理论，幸而被沈云帆死死拉住。
里面对话仍在继续。
“……所以说，为了大饶不旁落，咱们还应同心协力保下皇嗣正统才是。”
“怎么保？”是元岐的声音，他竟被游说的动摇了。
“就说信王一案里面疑点重重，逼着摄政王彻查。保住了信王，才能让摄政王不敢造次。”
这时，外面又有大臣走近，沈安邦无法在偷听，只好掀开帘子走了进去。里面的人一见到他，都把嘴闭上了。接着装作如无其事的唠闲磕，连招呼也不跟他打。
他沉着脸扫视了一圈，记下了刚刚说话的都有谁。除了清流的礼部尚书元大人，还有户部，工部两位尚书并员外郎，以及几位远枝的郡王。
就是这些人，平日里在景承煜面前装的卑躬屈膝，极尽讨好，却在背后相互勾连，肆意诋毁。
沈安邦冷冷看着他们，心里的火蹿的老高，站了一阵，他一扭身又走出了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