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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宣小跑到养心殿门口，不等通报就直接进去，跟一名蓝袍老者擦肩而过。
“刚刚那位老先生是谁？”林宣停住脚步，扭头看了一眼，疑惑地问身旁宫仆。
那宫仆低眉顺眼躬身道：“奴不知。”
林宣鼓了鼓脸颊，觉得可能是哪个官员，没放在心上，放缓脚步走近林泽昱，撒娇般软声喊：“父皇～”
林泽昱坐在案边，眉头微蹙，似乎正在思索什么，案上白纸上写了几个字，笔被放置在砚台上，仿佛随时会使用。
林宣见他在发愣，就没说话，乖乖站在一边，安静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林泽昱才回过神，他揉捏着额心，温声问：“宣儿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到。”林宣为他揉眉心，心疼地问：“父皇怎么了？”像是很疲惫的样子。
“父皇无事。”林泽昱牵过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温声道：“上次父皇问的东西，你都想明白没有？”
林宣虚岁十二，自认为是个大孩子了，坐在父皇腿上，羞红了一张脸，却又贪恋跟父亲亲密接触，只好乖乖坐着。
“嗯，想明白了，我现在说给父皇听吧。”糖包故作淡定，脸上的红晕出卖了他紧张羞涩的心情。
林泽昱点点头，“说吧，说的好与不好都没有关系，若哪里不懂，还有父皇教你。”
林宣脸上发烧，攥住林泽昱的衣襟，略一思索，缓缓说：“父皇说，水至清则无鱼，父皇还说，策群臣如养狼。”
“是人就有欲望，或许是为天下苍生为官，又或许是为一己私欲，总之是有欲望，而百官之中，虽不乏前者，却也永远不可能没有后者。”
“既有欲望，就有弱点，前者虽好，做事却未必周全，而后者……”林宣沉声道：“私欲勃发者总怕大公无私之人会把刀斩向他们，必会尽力把前者也拉到泥潭里。”
“不是水至清则无鱼，而是那群‘鱼’为了生存，会把水搅混，好保自身周全。”
林泽昱满意地轻笑，“宣儿，继续说。”
“嗯。”这次林宣没有再沉思，顺着原来的话说：“这群搅混水的‘鱼’就是狼，若能力不足以驱策他们，恶狼就会转过头撕咬主人。”
“而父皇做的，就是喂熟他们，让他们知道云国在他们才能过得顺遂，同时又拽紧他们脖颈上的绳索，让他们知道生杀之权在谁手上。”
就像沈皇后养的那只猫儿，要时不时去喂食，喂得久了，猫儿也就知道了该向谁撒娇献媚。
“说得好！”林泽昱眸中喜悦之情甚浓，笑道：“有子如此，夫复何求？我云国定能昌盛不衰，绵延万代！”
林宣底下了头，像是被夸得很不好意思，心里却有些凄然，生杀之权，这种东西对于他来说太重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了被唤作“太子殿下”？
林泽昱心里正温若春水，越看儿子就越觉得满意，忽然想起还有一茬没试探，遂道：“对了，厉承胥失踪的事你知道了没有？”
“什么？”林宣震惊道：“厉承胥失踪了？！”
林泽昱轻抚着他的头发，对他的表现不太满意，儿子可以对哪个大臣多加宠信，却不该真心喜欢厉承胥这个罪臣之子。
林宣本来着急得不行，转念一想，文里惊险的剧情多得很，当初刚穿越时就有过一回，现在不过是失踪而已，大概没什么事。
他强按捺住自己担忧的心情，蹙眉嘟囔：“他不是挺厉害的嘛，不会是死了吧？怪可惜的……”
“可惜什么？”林泽昱问。
”我听说他在战场上立了不少战功，是个打仗的好苗子。”林宣唉声叹息，“若死了就真的可惜了，好在只是失踪。”
这话不偏不倚，没带什么私人情绪，林泽昱满意地微微点头，继续问：“你小时候跟他玩得好，记得吗？”
“记得啊，那时候我好像是六岁吧？”林宣回想道：“他救了我一命，我就求父皇免了他的罪名，留在我身边陪我玩。”
林泽昱笑了，“你可没有求我免他的罪名，是你喜欢跟他玩，你母后心疼你缺玩伴，就跟我说了一声，把他从司礼监捞了出来？”
林宣震惊道：“司礼监？他差点成太监？”
“可不是么，就差一点。”林泽昱笑着，只把厉承胥当成一个笑话。
林宣却鼻头发酸，觉得父皇这样子有点讨人厌，想闹脾气，又明白自己年纪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任性。
厉承胥啊厉承胥，你早点回来看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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