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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过年当天,民间会有热闹的集会,没有宵禁,可以尽情地玩耍一整夜,勾栏瓦肆都会比平时喜庆许多。
又因为年前年后大家都不怎么出门,卖物的牟足劲东西,会有些降价和饶头,买物的也会在这天把缺的东西买净。
但这些热闹跟朝臣们没什么关系,他们的热闹是另一种,更严谨也更奢华——国宴。
国宴上大家都自持身份,觥筹交错都很矜持,但毕竟是宴会,所有人又都有种怪异的兴奋感。
沈丞相看了眼不远处的太子殿下,垂眸饮尽杯中酒。
林宣也晃着手中的酒杯,他不好杯中物,因此只是轻抿了一口,就悄声让身旁下人换茶水上来。
换罢茶水他也没有立刻饮,略等了片刻,另一个下人低声对他说了什么,他才小小地饮了几口茶,装作是在喝酒,液体不知不觉打湿了衣裳。
有数道眼神落在他身上,在他喝下杯中液体之后骤然收回,在宴会上交错接触又分开。
时间慢慢流逝,大概是因为在等待什么,这流逝比平时慢了许多,当太子脸色苍白地说不胜酒力要下去的时候,忽有人提醒:“殿下面色发白,似乎不是醉酒?”
接下来是一阵鸡飞狗跳,太医来了几波,林宣也从国宴上换到了景明宫。
他是真的晕了过去,幽幽转醒是在两天两夜之后,做足了中毒颇深的样子,太医们也束手无策,甚至还请了尘虚道长。
尘虚道长一早被尘先生嘱咐好了,自然也说治不好。
林宣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厉承胥,也不是林玄阳,甚至不是沈皇后,而是——
尘虚道长扯着尘先生的衣袖,委委屈屈地撒娇道:“你让我说没救了,我当然这样说,怎么这会儿又冤起我来啦?”
他声音年轻,脸却是易容后的老人模样,就这样作出撒娇姿态,简直让人觉得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眼睛的迫害。
林宣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双眼看不到东西,耳朵却还能听到,只听尘先生冷声道:“我是让你说此毒难解,不曾让你说‘没救了,埋了吧’,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
尘虚道长觍着脸道:“差不多,不要在意。”
尘先生急促地冷呵一声,问他:“那我说‘不太想做’,跟‘不做了,滚吧’,也是一个意思?”
尘虚道长哑口无言。
林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把手放下来,在两人投过来的目光中笑道:“你们两个相处的状态跟我想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比我想的要亲密。”林宣比划了一下他俩的距离,道:“我以为你们是相敬如宾那种。”
尘虚道长一本正经道:“你也跟我原本看到的不一样。”
林宣摆摆手:“这我知道,你不用说了。”
他左顾右盼,问:“怎么就只有你们两个,我弟弟他们呢?”
“守了你两夜,被我赶去睡了。”尘先生回答了这个问题,“不过既然你醒了,他们应该也快来了,尤其厉承胥,估计压根没听话去睡。”
“我不是装中毒?”林宣不明白这什么情况,“怎么回事?真中毒了?”
尘先生默不作声地拿了面银镜给他,镜子里显出张苍白虚弱的脸……不,那简直已经无法苍白来形容了,得用青白形容。
他面色青白唇色也发白,唯眼皮子底下乌黑一片,好似十几天没有睡觉似的。
这样的脸色连他自己都吓到了,怪不得玄阳他们担心。
尘先生说林宣醒了他们就快来了,果然,才这几句话的功夫厉承胥就已经大步跨了进来,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我好得很。”林宣放下镜子去哄厉承胥,“就是表面上看着吓人,看着镜子我都以为自己是上了妆,这效果真是好极了。”
厉承胥握着他的手,以前总是林宣的手凉,这回却是他的手如冰坨一样。
他实在是吓坏了,明知道殿下没事,还是担心得厉害。
林宣只是表面上看着吓人,其实一点事儿都没有,甚至因为睡足了而精力充沛,笑嘻嘻把厉承胥的胳膊抱进怀里,帮他暖手。
尘先生和尘虚道长站在他俩人身旁,挡住了他们的身影,不约而同地轻咳了一声。
林宣一愣,连忙放开厉承胥,侧过脸看过去,笑着唤道:“母后~”
沈皇后一看到儿子这模样就心疼得很,摸摸儿子的小脸,又摸摸儿子的手,问他难不难受。
林宣道:“不难受,只是表面上吓人而已,母后别担心。”
沈皇后哪里能不担心呢,她的夫君当年就中过毒,儿子幼年时也中过毒,现在又看起来那么凄惨,她生怕林宣是有事憋着不说。
林宣耐着性子哄她,说自己感觉好得很,心里隐隐对这次的计划有些后悔。
或许该选些别的方式,母后都对今天的事有心理阴影了。
好在沈皇后也知道不能太打扰林宣,陪他说了一会儿话,就让开位置让尘先生再帮林宣把脉。
退让开的空档里,她看到尘虚道长,又看看眼睛直盯着宣儿心疼不已的厉承胥,心里总觉得有些怪异,又不明白是哪里怪。
或许是因为原本把尘虚道长当大敌,现在化敌为友就显得很不自在?
她沉思片刻,又想:我进来时好像听到两人同时轻咳了一声,若只有一人还算是偶然,两人一同咳嗽,定然是在提醒谁。
他们两人在提醒什么?
尘先生正耐心地跟林宣讲话,说起他的身体状态。
“你以前的余毒早被我调息好了,但进来又是跪又是费心牢力,因而体虚了些,解毒药我给你换作补药,会略苦一些……”
听说略苦,林宣立刻说:“我记得补药是可吃可不吃的东西?那我不吃也可以吧?”
他忘了还有沈皇后在身边,话音才落,就母后爱的训斥:
“不可,你莫任性!”
林宣只好可怜巴巴地说:“好嘛,苦就苦吧,我喝就是了。”
沈皇后这才笑起来,目光不自觉地一转,转到厉承胥身上,大个头颔首低眉,唇畔也是微微带笑,温柔地看着她家宣儿。
一定有哪里不对,沈皇后想。
三更~晚安,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