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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这一病，年味都被冲散了。
最令人不解和震惊的是，中毒这般大的事，陛下竟没有去看望太子殿下。
有人说陛下派了尘虚道长过去，可又有人说，那是沈皇后请来的，做不得数，陛下确实是厌弃了殿下。
这谣言烈火燎原一般蔓延，止都止不住。
而在纪志临纪大人眼里，这并非谣言，而是一个事实。
他们跟殿下有合作，更能知道殿下那几次进谏把帝王惹恼到了什么程度。
这其中也不乏他们的煽风点火从中作梗，于是他们便以为自己看到的是真的，听闻太子殿下醒了过来，一边可惜他没有死，一边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依他们所看，现在还远远算不得父子离心，帝王不过是想冷一冷殿下，好叫他听话懂事一些。
但是帝王不是第一次这样冷着殿下了，上回的祁先生就已经罚过，这次又罚，中毒了也没有亲自来看看，在脆弱的年轻人心里，就如同父亲已经放弃了自己一般。
现在还缺把火，殿下并不会多高看他们的“诚意”，还需要再加把火才是……
几人商议片刻，又废了不小的力气去做另一件事。
林玄阳不知道该开心终于有人开始对自己下手，不再把自己当透明人了，还是该抱怨自己受了无妄之灾出门走走都会遇到刺杀。
他跟林宣不同，刺杀他的代价比不起从中获得的好处，因而还算安全，平时又作足了清闲浪，荡子的模样，也没什么人把他当威胁看待。
简而言之，他是个自由的吉祥物，认真算起来比前世还要自由。
之前兄长跟厉承胥出门没带上他，他不爽之余，也生出了出门散散心的想法，没承想这回竟遇到了不长眼的，要往他身上招呼。
那只是个普通人，家里穷，最近遇了些事，缺钱，想要铤而走险杀个富贵人抢钱，一眼看中了林玄阳。
“他们是不是把我当傻子？”林玄阳坐在床上，小脸紧绷。
“这一看就漏洞百出，我当时身边可是有侍卫的，那个人眼瞎了才会选我，与其说是抢钱，还不如说是伤到我就有人给他家人钱。”
林泽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如你皇兄聪明。”
他没去看林宣，却来看林玄阳。
行吧行吧，我蠢！
林玄阳怨念极了，上辈子就是这些话，他慢慢积攒起了对傻兄长的厌恶，这会儿再听，就只想咬上林泽昱一口。
对年幼……好吧，十四五岁也不算年幼了……
对正直青春少年自尊心强的小儿子就这么说，一点不怕伤了儿子的心吗？
林泽昱大概是发现了他的愤愤不平，伸手过来捏了捏小儿子的脸颊，被一巴掌打开，反而笑了。
“不服气吗？”他问。
林玄阳板着脸说：“要是兄长在这儿，知道我猜错了，会给我解释。”
而不是嫌弃我蠢，却还让我自己猜。
他哀怨道：“我当然是不聪明，但你说我不聪明就好，做甚提我兄长，这话你说出来，是想让我怨我兄长么？”
林泽昱温声道：“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怨你兄长。”
那你可猜错了，我上次怨得很呢。
林玄阳越发不高兴了，他原本很期待跟父皇单独相处，但是真得到了又觉得很没有意思，索性蒙头睡觉。
反正只是给外人做做样子，让他们看到帝王只关心小儿子而没在意大儿子罢了。
林泽昱不明白：“你好像不喜欢我？”
他没有自称父皇，大概是明白父皇这两个词并不讨林玄阳喜欢。
林玄阳把自己闷在被子底下好一会儿，连头发丝都不肯露出来，明显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林泽昱没有再多问，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没什么帮助，也没什么意义，玄阳只要乖一些不惹事就好，他并不对林玄阳抱有太大期待。
但林玄阳居然又露出了脑袋，问林泽昱：“如果，兄长的性命跟这个国家的安宁，你选哪个？”
林泽昱几乎是立刻说：“国家的安宁。”
林玄阳撇撇嘴，一脸的果然如此，得到本就猜到的答案让他觉得很没有意思。
林泽昱看着自己不懂事的小儿子，解释道：“我是帝王，我肩担山河万里，如果保持国家安宁必须抛弃一些东西，那我只能这样做。
林玄阳轻声道：“可是，我并没有说只能选一个，你也没有问我是为什么必须要选一个，没有问我是什么情况，有没有可能两个都留下。”
林泽昱一时沉默，半晌才道：“你这是狡辩。”
林玄阳心想我本来也不准备跟你争执什么，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又把被子拉上去装睡。
林泽昱皱眉看着林玄阳，被他看不上的小儿子气得胸口发闷，又不能把林玄阳喊醒、不能真跟孩子置气。
他索性背对着林玄阳坐下，眼不见心为净。
过了一会儿，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滴滴的询问：“说起来……你现在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林泽昱轻哼了一声：“还能再被你气好几回。”
林玄阳哦了一声，说：“皇兄很在意你，他希望你好好的，不做傻事。”
我能做什么傻事？林泽昱无奈地想，你们两个才是傻孩子，以为人间事努力了就能事事如意。
但不是这样的，这世上有太多意难平，人总要学会放弃一部分东西，也要接受即便放弃一部分东西，也得不到想要之物的现实。
他转过身去，给林玄阳掖了掖被角：“睡吧，天冷。”
好吧，看来这话题不能继续下去了。
林玄阳缩进被窝里，闭上了眼睛，过一会儿他又忽然睁眼，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父皇，你也一同睡会儿吧。”
“我带了折子。”林泽昱表示拒绝。
“那就抱着折子跟我一起睡。”他板着脸，目光幽幽的，耍起了孩子似的任性。
林泽昱只好放下手头的工作，先去哄儿子。
林玄阳摸了摸他的眼睛，在眼下的乌黑处多停留了一会儿。
许久之后他说：“你也很累，我们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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