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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欲取之,必固与之。这孩子,是个有后福的。”
白景轩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在白慕尘焦灼的目光下,堪堪儿伸出手,搭上长孙长卿的脉。
“如何?”
顾亦初急急上前,紧紧盯着白景轩,面上亦满是着急。
白景轩收回手,盯着长孙长卿,许久后,方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而后强忍着痛惜之色,微微摇了摇头。
顾亦初没站稳,一个趔趄,险些瘫软于地。夙兮亦是不忍再瞧长孙长卿,偷偷撇过头,肩头忍不住颤抖着。
“不,不会的,姐姐一定有救!”
彼时,一直紧紧攥着拳头,久未出声的长孙怀锦,忽然似疯了一般,他扑到床榻前,紧紧捏住长孙长卿的手腕,怎么也不肯松开。
“先前……姐姐,姐姐几经生死,都……都活了过来,如今……如今她也定能撑过去的!”
小小的少年,匍匐在床榻边,耸动的双肩,透露出他彼时激烈的情绪。
“长卿……长卿临出事之前,可有什么话儿留下?”
白慕尘转过身,强忍着心头的悲痛,朝屋内几人开口问道。他了解长孙长卿,以她的脾性,做此决断之前,必然留着后手的。
“她只言,让我务必将她带回天一阁,让我务必守着她,不让旁人接近。”
未做任何犹豫,夙兮便将长孙长卿先前的嘱咐告知屋内几人,他心中有数,这屋内的人,都是一心为着长孙长卿的,无关四国纷争,无关天下是否归一。至于她口中的“旁人”怕是指楚修远和冷若寒他们吧!
“旁的呢?”
白慕尘蹙眉再次开口问道,他知晓长孙长卿断不会平白无故的给夙兮留了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她若存心想了结自个儿,定不会让夙兮带着她回天一阁,还让他务必要守着她,若她真去了,旁人守着她尸身,又有何用?
“旁的?旁的好像没有……”
夙兮绞尽脑汁,也未曾想出长孙长卿还有别的什么交代。
“有!”
一旁的长孙怀锦突然止住低泣声儿,倏地转身,似是想起什么似的,朝身后几人说道。
“姐姐……姐姐临去之前,按住我的手,给我塞了这个!”
长孙怀锦赶忙在袖中掏了几下,从袖中掏出一小块缯帛来。长孙长卿临闭眼之际,拉着长孙怀锦的手,交代后话之时,趁众人未注意,她在他手心里头,偷偷塞了这么一块缯帛。
闻言,屋内几人赶忙儿上前,将那缯帛打开,不过拇指长短的缯帛,上头只一行清隽的字“金鳞影转池心阔”。
“这是何意?”
众人有些不解,长孙长卿留下这么一句莫名的话儿,究竟是何用意?
这话儿的出处,他们不是不知,此话原意是说:池中的鱼儿戏水,在阳光下可见金鳞闪烁,这就使得这池水,瞧着仿佛更加的宽阔。只是,她单单留下这么一句话,可是在暗示什么?池子?鱼儿?可是,这天一阁,未曾有池子,更加不曾养过鱼!
一连数日,众人皆是一筹莫展。眼瞅着长孙长卿的小脸儿,越发干瘦了下去,却是一点儿法子也没有。
“池子?莫非是暗指我白氏禁地那池泉水?”
一日,白慕尘猛地想起,当年长孙长卿跳崖的情形,当年,她便是在白氏禁地醒来的。
“我想不是,若是如此,长卿为何执意让我们带她回天一阁?”
夙兮想了想,便直接否定了白慕尘的说法。
这些时日,他们能想到的,能做到的,都做了,长孙长卿却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包括当年剩下的那两枚金丹,半夏都取了给她服下了,却是一点儿起色也没有。
“我知道!”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女声,几人面面相觑,却唯有夙兮和顾亦初在听到那女声之后,神色微微变了。
几人迟疑间,便见一女子风一般地闪进了屋内。女子媚眼如丝,举手投足之间,满是风情,即使行色匆匆,却依旧不减她丝毫风采。
“少主!”
女子略微犹豫地望了眼顾亦初,最终还是毕恭毕敬地跪到了夙兮面前。
夙兮眉头微蹙,随后挥挥手让她起来。而后他也是面儿上有些愧色地瞅了瞅顾亦初,尴尬的清咳了两声。
“你们可真是好样儿的!”
顾亦初彼时眼中,难得的有了几分狠戾。
“主子……”
女子犹豫着站起,有些无措。
“我可担不起你这声‘主子’你的主子是他,不是我!”
顾亦初冷冷道,怒容满面,狠狠甩袖撇过身去。
“行了,这事儿原也怨我,眉妩她也是受我之命,你若不甘,我让你打一顿出气可还行?”
夙兮神色恢复如常,言语间倒是有几分诚恳之意,他们原本也都是为着长孙长卿,倒也算是殊途同归。当年,夙兮查到有人在暗中调查长孙长卿,他这才派出眉妩,引出顾亦初。不过,他后来发现,顾亦初并无伤害长孙长卿之意,因此他便让眉妩安心待在顾亦初身边,以待来日。若不是当日他重伤招回眉妩,他其实是有心让眉妩一直待在顾亦初身边的。
“行了,现下不是追究这些陈年往事之时,这位姑娘方才说她知道,她究竟知道什么?”
一旁的白慕尘倒还算冷静,他堪堪儿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长孙长卿的生死。
听到白慕尘出声儿,几人这才恢复了神智。
“是,我知道!”
到底是训练有素的暗卫,眉妩瞬间便恢复神色。她当年还在襁褓之时,便被辛若夷捡回了天一阁,她是由天一阁养了几年之后,才安插到青楼红馆当中去的。她自幼待在天一阁,自然对天一阁的各处都极为熟悉。
“天一阁,曾经的确有处池子,现过金色的锦鲤。”
眉妩言之凿凿,不像是撒谎。只是这天一阁,亦是夙兮从小长大的地方,他怎么不知天一阁何处有什么养过金色锦鲤的池子?
据眉妩所言,当年辛若夷在天一阁所住的院落中,确实曾经挖过一个小池子,养过一阵子的金色锦鲤。后来不知何故,辛若夷将那池子给填了,改为一口井,并且她还将天一阁内原先有池子的几处地方,全都填平了。这事儿发生之时,夙兮还小,没多大记忆,这也是后来眉妩渐渐大了些,听天一阁的一些老仆人们偶尔闲聊,才得知的。
“当年跟你说这件事儿的老仆,可还在?”
夙兮眉头紧蹙,似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他印象中,隐约记得,他小时好像有摸过金色的小鱼,只是不记得是在哪里摸过。
“就是门房的李婶儿!”
眉妩肯定道。
众人闻言,相视一眼,皆在他人眼中瞧见了期盼的神色。夙兮遂赶忙派人将门房那位李婶儿给唤了过来。
“主上!”
李婶儿匆匆被带来,不知何故,只当是自个儿做错了何事,有些战战兢兢地跪下。
“莫怕,起来回话儿。本座只问你,你可知天一阁当年,是否挖过池子?”
夙兮急急开口问道。
那李婶儿见夙兮言辞间不像是要责罚她,这才稍稍宽了心,又听他提起当年的事儿,她这才敢肯定,主子唤她前来,并不是问罪她,而是有事问她。至于主子问的这些事儿,她也是知晓一二的,便也未曾隐瞒,遂如实相说。
据李婶儿说,当年辛夫人创立天一阁初期,确实是在她内阁院子中,命人挖过一个池子。那池子倒也神奇,匠人们刚开凿挖了一铁锹,那处地儿就涌出了甘冽的泉水来。更让人惊异的是,随着越挖越深,那处竟然涌出源源不断的金色鲤鱼来,当时那景观甚为惊人!直至今时今日,李婶儿说起这件事时,眼中还满是惊奇讶异之色!
“后来呢?”
夙兮迫不及待地再次开口,将李婶儿从回忆中拉回。
“后来……后来忽然有一日,辛夫人便不再让匠人们挖了,而后将那处用砖头砌了围了起来,改为水井。最后还让人,将天一阁各处,但凡有池子的地儿,都给填了!”
李婶儿神色恢复后,方才缓缓倒出,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天一阁除了用水的井,并无一处有池子的原因。
随着辛夫人的逝去,她原先住的那院子,因年久无主,久而久之,便废弃了。这些年,夙兮也极少在天一阁长住,天一阁的内务也交由管事的打理,他多少是忘了,辛夫人的院子,还有这么一口井的存在。
李婶儿的话,多少勾起夙兮一些零碎的记忆。他小时虽是由辛若夷养着的,但他自小便不曾与她同院而住过,是由乳母带着住在另一处院子的。那时的他,不过两三岁,堪堪儿是蹒跚学步的年纪。辛若夷若平日在天一阁之时,便会时常牵着他的小手,带着他回她的院子内玩耍。他隐约记得,有一回,他在辛若夷屋中,瞧见一个大鱼缸,里头养着三条金色的小鱼,他好奇不已,伸出稚嫩的手指戳了戳,那鱼儿却不惧他,只摆了摆鱼尾,绕着他的手指,欢快地游了几圈儿。
思及此,夙兮遂急匆匆地带着众人,往辛若夷从前住的那院子跑去。
随着“吱呀”一声,厚重的院门,被夙兮推开。虽说这院子废弃多年,但却不至于到了杂草丛生,寸步难行的地步。毕竟每年,管事的总是会让人时常来清扫几回的。
凭着幼时的记忆,夙兮推开主卧那道曾经他无比熟悉的门。屋内的格局,还和从前辛若夷在时一模一样,未曾被人挪动过。桌椅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暗示着这屋子已然许久未有人进来过。他走到记忆中曾经放着鱼缸的地方,却惊讶的发现,那鱼缸里的三条鱼,竟然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