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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观看着那断壁残垣之下的残破肢体，心中掠过一丝迷惘。
他在迷惘，这样的战争，这样的惨状究竟是否会被终结。
如若不能，那么一直杀下去的意义又是什么？
他用气机震散那些污血，轰开一个个深坑，简易的将他们埋葬。
看着一个不过年方五六岁孩童的半只手掌，陈观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只能将这断肢埋葬在地下，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出。
李长生就远远看着这一幕，也没上前去再打扰，静静的等着。
一路上以来，他从未阻止过陈观杀妖的原因就是希望陈观那堵塞愤怒的内心得到一处释放的宣泄口。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痛苦的，万千痛苦中唯有凡人在面对无力局面时最无助，最无能为力。
李长生并不是不愤怒，若他对于此情此景没有感触的话他就不会改变行程，反而跟着陈观去往洛商城杀妖了。
只不过他更善于隐藏，心境也更加……冷漠一些。
他同样恨妖族，若让他遇到妖族亦是会毫不犹豫的出剑，哪怕站在面前的妖族手无缚鸡之力，哪怕站在面前的妖族从未杀过人族。
但今日永远仅仅只是今日而已，谁敢保证以后未知的事情？
若你今日不杀此妖，日后有人族死于该妖之手，那是不是意味着你也是帮凶呢？
同样是此理，妖族也绝不会对人族手下留情。
这就是两族亘古以来不可化解，不可泯灭，根种于灵魂深处的仇恨！
这种仇恨将会伴随着两个种族的延续而一直存在，永远不可能消失。
就像大宋观阳一战获胜之后，虽说着急于消化战胜之后的所得，但也时刻在提防着妖族卷土重来。
严苛划定区域，将最贫瘠最危险的两处地域，黄沙连天和百兽山脉划分给了妖族余孽，其意在圈养，既可以消磨妖族斗志，亦可以获得一处随时都可以采摘的百宝园，更是一处可以砥砺修行的好地方。
这样一举三得的事情大宋自然是极为重视。
只不过眼下的情况似乎还是低估了妖族的狡诈。
哪怕位于宋都的钦天监中的观星士奉命压制妖族顶尖战力，但还是被妖族钻了空子，以一种不知名的秘法掩盖了天机。
待到突兀掀起战端，竟发现黄沙连天与百兽山脉中竟有双手之数的妖圣！
其中一大半皆是当年观阳一战之后身受重伤几近殒命，但却瞒天过海苟活下来的。
而更有两只王族大妖是在这十年之内突破的，而这，大宋竟然连半点风声都不曾查闻！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妖族以雷霆之势掀起战端，哪怕大宋南域防线从未掉以轻心，但却还是在仓促之间应对不及，吃了不小的亏。
眼下整个南域紧急缩小战线，皆是向着洛商城聚拢。
李长生在阅读完那两个妖族的所有记忆后也不由得有些面色凝重，于此同时陈观也将周围的尸骨全部埋葬，来到了李长生跟前，投来询问的眼神。
李长生点了点头，斟酌了一下言辞，沉声开口道：
“妖族这一次确实是有备而来，他们隐藏的实力虽说远远不及昔日巅峰，但却足以在短时间内趁着大宋没有反应过来，给予重创，然后站稳脚跟了。”
“而这一次妖族的战术也极为凌厉，竟是采用倾巢而出，黄沙连天和百兽山双线出动，整整十个妖圣也并没有一个坐镇后方大军之中，倾巢而出，妖圣出手，大宋整个南域防线在崖海城出现大阵破绽之后简直成了土鸡瓦狗，仅仅两日之内，数十座边关关隘连连告破，其中便有南域三座雄城之一的崖海城！”
“十个妖圣横推而过，在杀死守关顶尖战力之后又全速赶往下一座关隘，而后继跟上的妖族大军则是轻松破城屠城，一时间南域几乎半数关隘已落入妖族之手。”
“十个妖圣？”陈观亦是万分惊诧，要知道妖圣相当于人族的八楼炼气士或八境武夫，向来是顶尖战力，据陈观所知，昔日整个洛商城也就三人是此境界。
眼下说是十个妖圣，怎能不让人惊讶。
李长生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虽说十个妖圣其中半数都不过是昔日观阳一战之后苟延残喘的强弩之末，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大宋南域大阵损坏的情况下，还是没有人能够挡得住。”
“那现在的局势？”陈观沉默了一会，接着问道。
两日时间，他就不信整个大宋朝廷无所作为，更不信林棠会眼睁睁看着十个苍蝇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肆意蹦跶。
李长生此时也终是有了一丝松口气的模样，他面露感慨，叹道：“大宋有林棠，真乃天幸也，所幸我剑谷并不隶属于任何国家，要不然若未来战场与此人相对，实乃大不幸！”
李长生看着陈观大笑道：“林棠孤身入阵，站于崖海城头轻描淡写一拳轰塌了整个崖海城的城楼，并笑言一声，‘畜生何以当道？’，旋即直接以雷霆手腕强势震杀了造成眼下局势的罪魁祸首——胥闻，转身出阵，无一妖敢拦，更无一妖拦得住。”
“而眼下胥闻的头颅就悬挂在洛商城头！”
陈观闻言亦是会心一笑，旋即面露怅惘的眺望远方洛商城的方向。
也是好久都没有见过林棠如此意气风发了。
只听李长生继续说道：“而那十个妖圣听闻林棠出城更是被吓破了胆，连忙就想要回到崖海城抱团，可半路亦是被林棠硬生生截杀了两个，传闻天动异象，白日降下血雨，便是实实在在的陨落了，所以眼下妖族十个妖圣又就只剩下八个了。”
言罢，李长生迅速收敛起了情绪，低声道：“我们该走了。”
身化一点剑光，已然消失在原地。
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陈观。
而就在他们走后不过半炷香时间，一道黑影撕破了空间，从一片混沌中缓缓踏出。
他感受着空间中残留的剑意，咧嘴一笑。
“跑？跑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