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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渊最近很烦，因为周满完全沉浸在《浮灯笑》在拍摄过程中了。
北池郁指着镜头里的回放对周满道：“最后一次她出剑，是她为生闵而战，得道升仙，以一人之陨落，换取全天下苍生的重生你要表现出的不仅仅是她的绝望和背水一战，更多的是对天下苍生的悲鸣与神性。”
周满陷入沉思。
姜阑珊这个角色真的很不好演。
她前期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孤女，因为自己丈夫的背叛，而走上了修仙之路，她冷心冷情，却在一次一次的经历中拥有对天下的大爱。
她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小女人。
周满穿着戏服。
雪白的毛披衬得人容颜如玉，他围着取暖器，一言不发。
很快，武打老师找过来，要对一下待会的动作细节。
她拿起长剑，深吸一口气。
凛冽的剑气略过风声，她的眼神慢慢转变。
北池郁走过来，手里拿着剧本，“我来和你对戏，作为苍生的一员，我用虔诚的目光看着你，你会有怎么样的感受？”
导演身经百战，感情给的点到为止。
他其实并不担心周满的演技，在他看来，圈子里她属于top级别的入戏又动心，但周满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和程渊渐渐走近，甜蜜泄出，就很难体会到姜阑珊的心境。
最大的困难就是无法入戏。
第一遍走戏，周满眼里有戏，但是不够，“如果你所爱的人死在你面前，你眼里会有什么？”
“绝望，痛苦，和仇恨。”
周满望着他，擦着剑身，认真极了。
“我想也是，正常人都会这样想，可姜阑珊见过多少死人，多少不平，仅仅是这些不够。”
正式开拍时，北池郁都为周满捏了一把汗，她的对手是圈子里的老戏骨。
可这场戏是她的主场。如果她压不住人，那么，就会全面崩盘。
实际上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
姜阑珊一身素衣，飘飘欲仙，她现在尸横遍野的荒地之中，提剑，仰头，望向天上的邪神。
这里，她的师兄弟姐妹，她的徒弟，她所有的亲近的人全部倒下了。
她真气紊乱，众人为了让她调理生息，力挽狂澜，全部出动，拖延时间。
她那只差一步就飞升的师父，也永永远远地闭上了眼睛。
周满仰头那一眼，完完全全带入了姜阑珊，无悲无喜亦无忧，只有对天下苍生的悲悯。
“我辈皆我道，从我出现的那一刻，你就输了。”
北池郁激动地站起来，盯着监视器看着这一幕不知怎的忽然涌上一股热血。
明明只是一句平淡，且并不激昂的一句话。
程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看着监视器里的周满，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妆容，像神女一样悲悯苍生。
那一刻，她拥有超脱世间轮回的淡然。
入戏了。
北池郁松了一口气，吴立成也放下心来，如果没演好这个桥段，那《浮灯笑》的立意就没有出来，算是彻底失败了。
他一转头，看见程渊入迷地看着显示器。
“你来看戏？”北池郁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你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
“要看是谁演。”
北池郁用嗤笑掩盖住自己眼里的落寞，“这是她最后一场戏，她杀青了，等会儿估计要拍照合影留念，还有剧组为她准备的欢送会，因为怕影响到她最后一场戏的状态，没告诉她这是杀青戏。”
程渊点了下头，临时打了个电话出去，定了一束化。
“这场戏我再扣一下，你坐着安静一点，不要影响她的入戏。”
程渊挑眉，北池郁现在对他真是不客气，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他环视四周，没有什么正经的椅子，只有那种支架布面的便携小椅子。
他退到一边，把小凳子挪到北池郁身边，正好可以看清显示器。
北池郁偏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手里的对讲机微微颤抖，最终妥协。
“万物生，独自一人死。”
“就像鲸落一样，鲸落为海底万物留下了五百年的食物，它保佑了海底世界的平安和谐，而姜阑珊被选中，升仙得道，此为基础。”
对讲机传来声音，各个化妆老师，服装老师齐齐上阵，他们一言不发，迅速为周满进行整理补妆工作？
周满眼神都没变一下，仍旧是虚无放空的，短短一分钟，进行下一场的拍摄。
程渊还真就按照北池郁所说，乖乖地窝在那个小得不行的椅子上，连半个屁股都悬空，可他一动不动，沉浸式欣赏周满的表演。
她是最有天赋，天赋加努力的天选之子，程渊时时刻刻觉得自己可能配不上她。
他也会像她一样心无旁骛嘛？
太过心无旁骛，让程渊心里出现一阵恐慌。
她等会儿看他不会也是面无表情，把他当成什么天下苍生的一员吧。
瑟瑟发抖，他抱紧双臂。
终于最后一场戏拍完，北池郁进入片场，对周满说，“恭喜你，杀青了。”
周满震惊地瞪大眼睛，“你……”
好吧，她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歪了歪嘴，知道是北池郁刻意瞒她了。
她对这部戏倾注了很多心血，而且这部戏拍摄过程中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
为了从那些事情中抽离，她特意关闭手机，一连一周都没有跟外界的人和事情打交道，也是为了让自己更入戏。
她无奈地笑了一声，有些感慨，最后转身环视一周，看清楚每一个工作人员的脸。
“各位辛苦了，谢谢大家为《浮灯笑》做出的努力，我请大家吃饭！”
“好哦！”
众人兴奋地叫了起来。
“来来来，拍个照，拍大家一起的合照。”
有人喊了一声，“谁来拍一下？”
一只主修长洁白的手，微微爆出青筋纹路，接过了工作人员手中的相机，道了声谢，“我来吧。”
周满惊讶地看着他，随即笑起来。
笑容明媚温柔。
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她像是没有褪去神性的仙女，被光都偏爱，像一张镀光的神像。
“茄子！”
众人齐齐喊，洋溢着不舍与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