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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廉是个有真本事的，林宣很中意，但他不是唯一一个入了诸位考官和林宣眼的。
除他之外，首先，还有一位赵世留和一个卜横朔。
姓赵的年纪不大，堪堪十六岁没有，说来也很有缘，林宣那天见到个弥勒跟小菩萨吵架，其中那个小菩萨似的少年，就叫做赵世留。
赵世留是赵家的，那个赵尚书家的小孙孙，因赵达铸赵大人掺和进了谋逆案里头，赵世留应当不能参加科考才对。
林宣看他是个有才的，特意派人去查了查，得了个让他惊讶的消息。
嚯，可了不得，这赵家的嫡亲小孙若被他亲爷爷撵去家门，从族谱上划了出去，以后不再是赵家人了。
如果没有这一出，以这赵家小子的才学和年纪，林宣是很乐意叫他做魁首，可惜没有如果。
至于那个叫做卜横朔的，年纪也不大，才二十来岁，家里是打铁的，没什么学识，偏偏养出他这么个有本事的书生。
林宣还打听到，要是没有科举这回，他本会被当地县令推举上来，铁定会因“仁善”得个小官。
他选的是治水的题，答到了林宣心坎里，且将他没考虑到的也都细细说了一遍。
当然，考卷上说的再细也细不到哪儿去，还得见面了再详谈。
将他们三个也除去，还有几个林宣觉得非常不错的，只是比这三个稍微差了些，不在魁首的选择范围内。
有趣的是，林宣最中意的那些多事年轻人，大概是因为年轻人还没被现实磨平菱角，还有冲劲。
这些年轻人里有个非常值得一提，那是个叫做叶皓瑾的，是世家子弟。
三样题，他没选第一个，也没选第二个，选的是第三个。
一开文，他就将林宣狠狠批了一顿。
大概是因为说话太不识尊卑，考官并没有多看，就将他的考卷划下去了，林宣抽查的时候才抽到这棵桀骜不驯的苗子。
他并不觉得很生气，只是好奇，顺着看下去，只见这位叶公子飘飘洒洒好几条，说了不少东西。
比如，林宣不该立刻就出兵，应当先礼后兵，一边休整军队，一边派人去瞿北，劝贤王认罪伏法，与此同时往瞿北安插探子，扰乱民心。
比如，林宣既然出兵，就应当派可信又心细之人去护送粮草，每日检查，贤王既然能将探子插入朝中，寻常将士里或许也会有，必会对粮草下手。
第一个他说的不太对，但这是因他对其中恩怨并不知情，不是他的错，第二件事已经发生，也不必再说，令林宣在意的是第三和第四件事。
第三件事，则是要防备狄获与瞿北勾结，共同攻打云国，这个林宣跟沈云清说过，叶皓瑾所言竟跟他们所谈论的相差无几。
第四个，林宣就没有想到了，叶皓瑾说不仅要防备狄获跟瞿北勾结，还要防备狄获跟戎原人合作，趁机在瞿北咬一口肉。
他问林宣，如果真发生这种事，陛下是否能抛却前仇久恨，去同瞿北一起战狄获？
这个问题林宣有答案，但他并没有必要告诉叶皓瑾。
他此时需要斟酌的问题只有一个：魁首应当给谁？程廉还是卜横朔？
遇事不决，喊云清哥哥。
林宣早在开始纠结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去召沈云清，等又重看了一遍，恰好沈云清被桑树领着进来。
“云清哥哥，你看这些卷子。”他将誊抄过的试卷递过去，不再出声。
沈云清果然看得很入神，看完之后也没有说话，细思许久才说：“都不错，是可塑之才……但宣弟唤我来是要做甚？”
林宣叹口气：“不知道该选哪个做魁首。”
沈云清选出个卷子，赞道：“此文清丽婉转，文笔绝佳，又写得颇有天理，样样可行，既然是选了书院的题，以后不若把他留给我？”
林宣道：“这还没出成绩呢，你就想着挖人啦？给你是可以，但是做魁首却不行……”
“为何？”沈云清不解，心想莫不是宣弟更喜欢别的，其他的确实也好，只是文笔不够讨人喜欢，只是寻常罢了。
“他叫赵世留。”林宣说了个名字。
沈云清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赵大人家的孩子？”
“何止，”林宣叹口气，“还是嫡子呢，才被他爷爷逐出家门……爷孙俩都是狠人。”
不过想想赵达铸憨憨的、无论怎么忽悠都信的样子，他又改了口，说：“不火也许不是狠，是傻罢了。”
沈云清神色冷下来：“是谁不懂分寸，将考卷送过来了？”
林宣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地说：“是我自己要的……”
沈云清将那份卷子同其他的分开，又将叶皓瑾的也抽出来，说：“赵世留不能入选，末名都不可，叶皓瑾不能做魁首。”
林宣迟疑地点点头：“叶皓瑾我也是这般想的，这个原本被划下去了，我抽查是抽出来的，他需要打磨，所以我想着或许应当给他名次往后排排。”
沈云清摇摇头，说：“状元，探花，榜眼，他可选做榜眼，打磨是必须的，但至少第一步不应当由你来，你应当给他这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他轻声道：“以此人的性子，不必宣弟做什么，自有他摔下来的时候，之后他才能学会什么是稳重。”
林宣道了声好，又看了看赵世留的：“他有才，我想……”
沈云清按住那份试卷，凝视林宣的眼睛：“陛下，您为何要严查此次科考？”
林宣不假思索道：“第一次若是出问题，以后就无人信它了。”
沈云清问：“那您又为何要让这场科考出个‘例外’呢？”
林宣背后蹿起一股凉气，突然发现自己差点犯下大错。
他当然可以惜才，可以想方设法让赵世留的入选成为理所应当，甚至可以说赵世留既然已经从赵家族谱上挪下来，就不算是赵家后人，可以参加科考。
即便他才定下罪臣后人三代之人不能为官的刑法，也可以自己钻这个漏洞。
但若真这么做，未来别人钻同样的漏洞又该怎么办？
赵世留有才，但这份才值得他在让赵世留入选之后再补漏洞，让科考变得不够公平吗？
二更，今天更新完毕，最后提前说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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