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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拔岳的马车继续朝着天武川而行。
这辆马车依旧不急不缓,就像是在春日里踏青的马车一样很寻常的前行,但经过了那处由流寇盘踞着的道殿之后,驾车的车夫却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行进的路线上,又经过了数处这样的所在。
有些是自命不凡,不和外界交流,却在当地享受村民的膜拜和供奉的修行地,有些是拥有些修行者作为护院和供奉,在当地颇有恶名的门阀。
和那些野草一样的流寇一样,这种地方上的小修行地和门阀即便被灭了门,在关陇这一带已经彻底失控的情形之下,也不会引起太多的轰动。
所以贺拔岳很满意。
感受着那些微不足道的元气不断万流汇海般汇入体内的经络之中,在自己的体内渐渐结成液滴般的真元,感觉那些真元如同春雨一般不断坠入气海,这种感觉,分外的美妙。
越是在接近天武川外的那片荒原时,这种感觉便变得越来越美妙,随意一个呼吸之间,都会有一些鲜美的元气随着呼吸涌入他的体内,然后在他不经意间,便悄然变成坠入他气海的真元。
修行者世界的典籍上有无数次描绘过所谓的天人合一和天地为之所用,但或许从幽王朝开始,便只有幽帝和他这样的修行者,才会拥有这样的感觉。
然而突然之间,他的感知里出现了异样。
他感到有另外一股力量也在拼命的吸吮着天地间那些因为死亡而产生的元气,那股新生的力量对于他而言很弱小,但却分外的贪婪,就像是始终吃不饱肚子的幼兽,那种疯狂的吸吮让他都感觉有些邪恶,而且那股力量就在天武川外的荒原里,那种没有距离的直接接触,使得这头贪婪的幼兽在汲取那些因为死亡而产生的元气时,比他更有优势,比他在这种远处汲取得更快。
马车车门帘瞬间荡起。
他的身影在马车车厢之中消失,一个呼吸之后,马车前方远处的空气里,出现一道人影般的光影,接着响起一声恐怖的音爆声。
贺拔岳在之前的追逐之中始终无法真正的阻截住陈子云,但除开陈子云,他依旧是天下第二快的修行者,而且即便是在那场追逐之中落败,他也并没有觉得自己下一次无法截住陈子云。
因为在那次追逐之中,他也只是和魔宗一战之后,他体内的真元数量不够充裕,他只要体内再多一些真元,便应该能够真正的追上陈子云。
而这也是促使他接下来便决定要将自己体内的真元积蓄到怎么挥霍都耗不光的程度的原因之一。
伴随着阵阵如雷鸣般的轰鸣,贺拔岳的身影出现在了天武川外的荒原里。
天武川外这片荒原里,那些军队虽然早已撤走,但地面上还到处遗留着战斗的痕迹,有无数被强大军械和法器轰击砸出的孔洞,甚至有许多雷电和强大剑气切出的深深沟壑,更为触目惊心的是鲜血凝固在泥土里的色泽和痕迹还未消除,大片大片区域的地面泥土的色泽,都显得分外的怪异。
然而此时在这片荒原里占据主角的却并非是这些,而是大堆大堆甚至未彻底熄灭的炭火,以及充斥在空气里的焦臭烟气。
那些还未彻底熄灭的巨大火坑和火堆里的残烬,以及空气里弥漫的这些味道,瞬间就让贺拔岳的身体僵硬起来。
他的脸色还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是在第一眼看清这样的景象时,他的身体里便已经有一个声音就像是从天命血盒之中响起,在开始咆哮, “是谁…是谁这么做的。”
发生在天武川外这片荒原里的大战,应该是这数百年中,汇聚了最多强大修行者,同时也是最多修行者死
去的一场大战。
即便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双方过百万的军队在这里绞杀,在很短的时间里死去的军士和低阶修行者的数量,在这数百年的时间里也是少有。
这场战争距离贺拔岳此时的到来并不遥远,对于他而言,这里应该充斥着无数死亡产生的元气,他每一个呼吸之间,便应该就像是直接在水中呼吸一样,那些汇聚到他面前的元气,应该就像水流一样粘稠和充沛。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他之前是觉得自己距离天武川外的这片平原太远,然而真正置身于此,充斥他鼻翼之中的,只有这种焦臭的烟气,那些死亡产生的元气依旧稀薄,而且在他赶来的这段时间里,大多数都已经被他感知里的那头幼兽贪婪的吸吮而去。
这里是他预料之中的一片宝藏,然而当他感觉有异常,耗费了大量真元赶来时,这片宝藏却已经被毁坏大半,而且还有一头幼兽在这片宝藏的废墟之中吞噬着被毁坏的宝藏的残余,这如何不让他愤怒?
他轻易的锁定了那头幼兽的气息,在下一刹那,伴随着连续不断的恐怖破空声,他带着风雷出现在这头幼兽的不远处。
一股狂暴的力量在他真正落地的刹那,便将这头幼兽狠狠的击飞出去,然后重重的压入泥泞之中。
这是一名年轻的苦行僧人。
贺拔岳轻而易举的便知道这是漠北的苦行僧,不需要多想,他也清楚这名苦行僧人吞噬这里元气的法门来自于魔宗。
他落在这名被他碾压进泥里的年轻苦行僧的身前。
正是因为魔宗,他才没有得到幽冥神蚕和九幽冥王剑,才让他如此完美的计划出现了如此多的变数,所以脑海之中只要出现这些漠北苦行僧和魔宗之间的联系,他心中的怒意便无法平息。
他看着这名已经被他一击打得浑身骨骼都断裂大半的年轻苦行僧,看着对方凄惨的模样,他冷漠的寒声道:“这里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
这名年轻的苦行僧有些茫然但更为恐惧的看着他,“我来这里之前,那些人就已经将那些修行者和军士的尸身几乎全部焚烧干净。”
贺拔岳深吸了一口气,他开始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没有再说话。
这名年轻苦行僧的一切表现,让他觉得对方只是行走在阴暗之中的低等生物,只是那种草原之中,试图从狮子口中争食的野狗。
这种野狗一样卑微的存在,对于他此时而言,至少是在他来临之前,替他收敛了许多会散失的元气。
“放过我…。”就在此时,这名年轻的苦行僧痛苦的呻吟起来,哀求起来。
也就在此时,贺拔岳的眼睛却是陡然眯了起来,他抬头看向远处,那里应该是北方遗族和阿柴谆那些军队交战的战场,在那里,他也感受到了和这名年轻苦行僧一样的气息。
“漠北还有像你这样的人赶了过来?”他看着这名年轻的苦行僧,问道。
“还有我几名师兄,只是他们不知道我从漠北先赶到这里。”这名年轻的苦行僧甚至快哭泣起来。
贺拔岳没有再说什么。
他往前走了一步。
他一脚踩在这名苦行僧的胸口,这名苦行僧便在无比痛苦之中死去。
贺拔岳缓缓的呼吸着,这名苦行僧体内的元气流散出来,流入他体内的经络之中时,他才略微好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