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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若莲心里打鼓，表面上却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秦歆微微一笑：“你会打仗吗？知道怎么排兵布阵吗？知道要怎么才能和朝中诸公站到一起吗？”
这些问题，秦若莲一问三不知。
她懵然地看着秦歆，不明所以。
秦歆对秦若莲的反应心里早已有数，这时也没有说话，只是轻笑地看着她。
说到底，秦若莲不过是个最传统的闺秀罢了。她表面上温婉娟秀，背地里却有着最为狠毒的心肠。
但就算秦若莲再狠毒，终究也不过是个弱女子而已。她的狠毒，充其量能杀三五个人、但战场上的狠毒，却能屠杀千军万马。
“二妹妹，人的眼界，还是开阔些的好。”秦歆悠然道，“不要总是局限在一方小小的院子里。要不然，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外头的一切有多美妙。”
自己是被教训了么？
秦若莲脸色有些僵硬，强笑了下道：“多谢阿姐的教诲。”
秦歆淡淡一笑，起身离开。
看在秦若莲最近还算老实少作妖的份上，她不介意提点秦若莲几句。
不过，以秦若莲平时的心态，恐怕这教诲她也是听不进去的。
秦歆忽然有点感慨，回头叫了一声：“玉瑶。”
玉瑶正在清扫房间里的尘埃。听见声音，她从多宝格后边探头：“奴婢在。”
秦歆问：“你相不相信，有些人之间，是注定会成为敌人的？”
玉瑶偏头想了想，道：“若说两个人天生就能成为敌人，那奴婢断断是不信的。不过，如果两个人出生之后接受了不同的教诲，长成了截然不同、水火不容的两个人。那这两个人若是成为敌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是这个道理，没错。
秦歆笑笑：“丫头，你聪明了不少。”
玉瑶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一声：“都是小姐您平日里教诲得好。”
秦歆微微一笑，转开话题道：“进宫赴宴的事情，你准备好了没有？”
“早就准备好了，正等着您问呢。”玉瑶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笑道，“正好您这会儿问起来了，奴婢这就去给您拿预先准备好的衣服首饰。”
秦歆点头：“去吧。”
玉瑶便转身跑开，去了后头一趟。
再回来的时候，她手里已经多了个托盘。
那托盘上罗列摆放着一套翡翠头面，还有一套浅碧色的裙子，颜色极其鲜亮。
秦歆翻看着那套裙子，微微眯起眼睛道：“这套裙子虽是最近京中时兴的样式，但你也不看看你家小姐是什么肤色。裙子穿在肤白如雪的女子身上当然显得鲜亮，可若是穿在我这里，肯定是越发将我衬得像块儿煤炭一样。”
“啊？”玉瑶没想到这一茬，不安道，“那奴婢要怎么办，现在拿着这条裙子去换掉？”
“算了，怪麻烦的。”秦歆摆摆手，“就这样吧，别折腾了。”横竖她从来都没在乎过这场宴会。
况且袁景知也不在京中，她打扮得再好看，又给谁看呢。
“可是……”
玉瑶蹙眉，很不赞同秦歆的态度。毕竟这场宴会秦歆才是主角，理应艳压群芳才是。
“行了，别想那么多。”秦歆噗嗤一笑，揽着玉瑶道，“你家小姐我在许多人眼里是个粗胚，靠打打杀杀才爬到郡主的位置。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打扮得太好看，免得破坏了那群人心里的想法。”
玉瑶噘嘴不满：“小姐才不是粗胚呢！”模样很可爱。
秦歆噗嗤一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玉瑶的脸蛋。
“大小姐——”
玉瑶护住脸颊，气鼓鼓地瞪着秦歆。
“好啦，丫头。”秦歆笑道，“伺候我换衣服吧，咱们这就进宫了。”
“哦。”
玉瑶闷闷地答应一声，不太情愿地帮着秦歆换上了裙子，戴上一整套头面，随后送秦歆坐上离开秦府的马车。
马车上，秦老夫人和秦夫人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看见秦歆的打扮，秦老夫人诧异道：“歆儿今天怎么穿成这样？”
秦歆笑问：“不好看么？”
说着，还特地抬起袖子，将暗纹在秦老夫人面前展示了一下。
“这……”秦老夫人不忍拂了孙女的意，只得含糊道，“好看，好看得紧。”
秦夫人不忍直视地掩面，心想等她回府，就立刻赶去女儿的闺房。势要将女儿房里这一色浅碧轻红、不适合她的衫子裙子，全都悄悄扔掉。
秦歆把母亲和祖母的反应看在眼里，噗嗤一笑，转过头去看向窗外。
她的眸光一离开家人，就变得冷静而平淡，冷得刻骨。
自从回到镐京之后不久，袁景知便一直跟在她身边，形影不离地护着她。现在身边没了袁景知，就是他们各自努力的时候了。
她绝不会输，也绝不会让袁景知觉得她无能。
她要露一手，好好让袁景知看看。她秦歆，才是真正配站在袁景知身边、能一直辅佐他左右的女人！
……
九重宫阙，贵妃宫里。
天色刚擦黑，林贵妃宫中的拔步床上，便放下了床帐。
那床帐窸窸窣窣地抖动一阵，从帐子里伸出一只手，声音酥软入骨地道：“人呢，都去哪儿了？”
刘三赶紧凑过来：“贵妃娘娘，奴才在。”
“你别进来，就站在那儿回话就成。”林贵妃懒洋洋地道，“皇上呢，皇上没来么？”
刘三陪笑道：“皇上在新封的棠贵人处。”
床帐里，林贵妃的脸色立刻变得不快。
她低低啐了一口，骂道：“棠儿那小蹄子的媚功当真了得，引得皇上将一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她身上。呸，这个小贱人！”
“是啊，那棠贵人真是个没良心的。”刘三看主子生气，自己也义愤填膺地道，“她出身在您宫里，受了您的大恩还不知道回报。最近一直霸着皇上，也不说让皇上回来看看您，真是个没良心的！”
“行了，别说这个了。”林贵妃烦躁地摆摆手，道，“既然皇上没来，再说这些事情也就没什么意义了，你出去吧。”
“嗻，奴才这就出去。”
刘三连忙躬身离开。
林贵妃放下床帐，烦躁地闭上眼睛。
一双肌肉虬结的手忽然从旁抱过来，一把揽住林贵妃的腰肢。
“啊——”
林贵妃惊呼出声。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连忙一把捂住自己嘴巴，嗔怪地看向旁边一脸狎昵邪笑的男人：“二皇子，你真是的。偷偷摸摸来到本宫宫里就算了，如今还要故意吓本宫。”
二皇子袁景年邪笑着，在林贵妃掌心印下浅浅的一吻：“贵母妃有了本皇子还不够，还一心想着要让父皇也过来。难道这还不该罚？”
“别叫我贵母妃。”林贵妃对这个称呼有种微微的不适感，纠正袁景年道。
“怎么，贵母妃不喜欢这个称呼？”袁景年邪气地挑眉，“难道贵母妃也觉得，您和我的关系很不正常么？”
林贵妃别过头去，有些艰涩地道：“本宫……并未如此想。”
呵呵。
她要是没这么想，那就奇怪了。
袁景年在心底冷笑，内心很是瞧不上林贵妃这做了却不敢认的性子。
要不是他接下来还要利用林贵妃，眼下恐怕早就不屑地甩手离开了。
只是，林贵妃的确是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贵妃娘娘，如今你我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袁景年目光一敛，笑嘻嘻地道，“有些交心的话，咱们是不是该说说了？”
林贵妃微微觉得别扭，往后挪了挪：“二皇子有什么话就说吧。”
假正经的女人。
袁景年在心底暗骂一句，表面上仍然笑着：“我父皇对你林家，最近很是信任啊。听闻，他将京中三分之一的兵权，都交给了你的弟弟林传武。”
林贵妃闻言一愣：“三分之一，不是三分之二吗？”
“怎么会是三分之二？”袁景年挑眉，“贵妃娘娘是不是记错了，父皇的确是只交给了令弟三分之一的兵权。”
既然袁景年如此肯定，那么想来，皇帝的确是只交给了林传武三分之一的兵权。
可这和当初皇帝对她的说法，根本就不一样。
林贵妃怔愣了片刻，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关键在哪里。
先前林传武在京畿围场上，曾经帮秦歆出过头。
要知道代宗如今最讨厌的家族，就是秦家。而他最讨厌的人，也非秦歆莫属。毕竟除了秦歆之外，代宗还从未尝过有人一次次从他手中逃脱、让他饱受挫折的滋味呢。
“传武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林贵妃脸色骤变，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骂道，“等本宫回去，定要他好看！”
袁景年不解：“贵妃娘娘？”
“呃，没什么。”林贵妃素手撑着乌檀木的床板，若无其事地坐起身来道，“二皇子若有话，继续说就是。”
袁景年颔首道：“好，那本皇子就继续说了。——不知贵妃娘娘对如今的处境，可还满意啊？”
林贵妃一怔：“二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贵妃娘娘说呢？”袁景年笑着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