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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娜并不愿意：“可是，公主……”
“连本宫的话，你都不听了吗？”安伊公主低喝一声，身上终于有了王族的傲气，“你下去！”
“……是。”
吉娜不甘心地咬牙，低头退下。
秦歆笑吟吟地看着安伊公主，抬手道：“安伊公主，这边请。”
“靖边郡主请。”
安伊公主神色冷漠地颔首，一脸矜贵傲气地跟着秦歆一起，往河边走。
走着走着，安伊公主想想刚才秦云的赌约，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这秦歆的眼神如此厉害，该不会方才就已经看出，秦云的身份了吧？
安伊公主想着想着，心里有点不安。
一路走到河边，她终于缓缓开口：“靖边郡主。”
秦歆微笑地回头：“安伊公主有话请讲。”
“有话请讲这话，原是我该和你说的。”安伊公主冷声道，“靖边郡主既然已经看出了我的身份，那么下一步，你还想做什么？是借着我的身份，让西戎屈服于大衍，为大衍做事，还是？”
秦歆听得失笑，摇头道：“想不到原来我在西戎皇太女眼中，就是一个如此眼光短浅的人。如果公主你刚才的提问是认真的，那我现在也就认真地回答你——第一，大衍和西戎，往后还是要合作的。我们两国的敌人都是北狄，我断不可能自毁长城，断送大衍和西戎合作的机会，拱手将这个机会让给北狄。第二，利用你的身份，我固然能得到一时的好处。但大衍和西戎的合作，可不是什么一锤子买卖。所以公主不妨放心，我不会针对你的。”
秦歆说得合情合理。
安伊公主的脸色，不由也和缓了几分。
秦歆看了她一眼，又道：“公主，我倒是想问一句。如果你真的觉得我要对你不利，为什么还要和我一起出来？你身为公主，身份金尊玉贵。完全可以让下人不顾生死地解救你、让你离开，不是吗？”
“因为形势比人强。”安伊公主淡淡地回答，“我是公主，也是身边下人的主子。作为他们的主子，我既然将他们带了回来，也就有责任将他们完完整整地带回去。否则，往后谁还肯替我卖命做事？”
秦歆轻笑道：“原来如此。”
这安伊公主的想法，倒是让人对她高看了一眼。
“好了，闲话少叙。”安伊公主顿了顿，沉声道，“靖边郡主，请说出你真正的来意吧。你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询问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吧？”
“自然不是。”秦歆轻轻摇头，“安伊公主身份尊贵，论理，我原是不该前去打扰你的安宁。但如今，为了大衍的江山社稷，我也不得不去打扰您一下。希望您能理解我。”
安伊公主挑眉：“哦？所以，你是代表你们大衍的皇帝，来和本宫谈合作的了？”
难道代宗表面上联合北狄，实际上，却是在琢磨着联合西戎，一起对付北狄？
安伊公主眯起眼睛，有点兴奋。
只是秦歆的回答，很快便将她的小小兴奋，湮灭于无形。
“不是。”秦歆平静道，“公主身为西戎皇女，消息灵通，理应知道我秦家和皇上之间，最近的关系究竟如何。”
“哦，也是。”安伊公主怔了下，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所以，想要和我西戎合作的，是你们秦家，而不是大衍的皇帝了？”
虽说秦家而已是个有力的盟友。但比起大衍的代宗而言，秦家的身份显然就不够看了。
秦歆笑笑：“如若能让西戎的皇室和我们合作，那是我们秦家的荣幸。”
话里话外，便是委婉承认了安伊公主的猜测。
安伊公主点了点头，神色冷淡地道：“你想要与我西戎合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靖边郡主应该知道，既然是合作，就要有让双方都愿意合作的条件才行。与西戎合作，对你们的好处显而易见。可是，就算我们合作了。对我们西戎的好处，又是什么呢？”
秦歆轻笑：“听安伊公主的意思，似乎是看不上我们秦家呢。”
安伊公主冷道：“不是看不上，只是在说一个事实罢了。毕竟不管怎么说，你们秦家在众人眼里都是忠臣，都不可能谋朝篡位。哪怕你们真的篡位了，到时候第一个来围剿你们的，也会是当初你们的盟友。毕竟，你们秦家和那些人，都是因为对大衍的忠诚，才走到志同道合之路的，不是吗？”
秦歆挑了挑眉，对安伊公主不由高看了一眼：“想不到，安伊公主对我大衍朝堂的局势，居然很精通呢。”
安伊公主矜傲一笑：“承蒙郡主夸奖。毕竟本宫在父母百年之后，是要承袭西戎皇位的。多学一些东西，也是分内之事。”
秦歆微微一笑：“既然公主明白这些事情，那公主也应该知道。这大衍国内，能继承皇位的人，可不止是一个。”
“你是说，太子袁景知？”安伊公主蹙眉，“听说他现在也在你们秦家军的军营里。只是，他已经很久没有露过面了……”
秦歆微微颔首，随即问：“不知安伊公主对太子殿下，是如何看的？”
安伊公主看了秦歆一眼，缓缓道：“我知道，你们秦家既然肯接纳大衍太子，就一定是看好他的。只是靖边郡主，容我提醒你一句。你们的皇帝之所以立他为太子，是因为当初和太宗皇帝的盟誓。而现如今，你们皇帝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大衍不是有句话吗？叫做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人性本就自私，只顾着自己的子孙，不体恤他人的儿孙，这原本也是常事。所以，你们太子能不能继位，都是两说。本宫对他，实在是不看好。”
安伊公主能说出这些话来，倒是让秦歆有些惊诧。
她原本以为，安伊公主会跟自己打两手太极，不去认真应答的。
秦歆微微眯起漂亮的眼睛。
安伊公主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出无的放矢的事情。
既然她肯和自己说这么多的话，那就意味着，她对这些事情虽是有了自己的判断，但好歹还存留着一线希望。
如若不然，从一开始，恐怕安伊公主就不会浪费这些口水了。
秦歆若有所思了片刻，很快便笑道：“安伊公主，你可知道。在我们大衍，除了皇帝和太子这两方势力之外，还有大臣和门阀贵族。”
安伊公主冷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
“有的时候，即使皇上心意已决，还是会因为世家贵族、文武百官的意见，而改变自己的意思。”秦歆轻笑，“所以，只要太子殿下掌握了足够的人力在身边。到时候，他即位的可能也不是不大。”
安伊公主听得入神，忍不住抬起指甲轻轻咬啮。
秦歆看她陷入了沉思，也就没有去打扰，而是让安伊公主好好地思索这件事情。
安伊公主苦思良久，最终抬起头，沉声道：“你说的，未尝没有道理。可立太子的事情不是小事，你们的皇帝在暗地里，一定也会为这件事费尽心思的。”
秦歆点头：“我明白公主的意思。不过，不知道公主听没听说过这样的话。有些时候，做事需要的是天时地利人和，不是单纯的人力就能左右的。”
安伊公主蹙眉：“你的意思是……”
秦歆悠然一笑：“我的意思，公主是明白的。”
安伊公主没有再说什么。
她不是蠢人，自然明白秦歆的意思。
眼下，袁景知和代宗之间的力量差距，的确是有些悬殊。
但若是秦歆和袁景知这边处理得当的话，这份力量差距，其实也有可能被追平，甚至反过来，让袁景知的势力反超代宗。
要做到这一点，虽然是有些困难，但并非是全无可能。
尤其是……
秦歆方才的话里，似是在暗示。
如果西戎一起出手，制造出一个适合袁景知的契机。
那么，袁景知便一定会力压代宗，取得最后的胜利。
安伊公主想了很久，忍不住蹙眉。
其实平心而论，她对袁景知上位的想法，的确是蠢蠢欲动。
一旦袁景知上位，会给西戎带来多少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尤其是，如今代宗对北狄的态度……
安伊公主想了很久，忽然抬头道：“靖边郡主。”
秦歆挑眉：“公主请讲。”
“其实本宫一直在怀疑，你们如今的皇帝，上位过程怕是有些问题。”安伊公主一把拉住秦歆的手，笑容和蔼，“古人云，名不正则言不顺。你们皇帝的皇位既然来路不正，加上他在位期间做了这么多的恶事。所以我们西戎帮你们大衍，让正统的太子即位，便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安伊公主这变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
瞧这语气，她应当是答应自己的要求了吧？
秦歆心里感慨，表面上还是沉稳地颔首，说道：“安伊公主真是深明大义。”
“深明大义算不上。”安伊公主大度地摆摆手，“本宫只是心软，不忍见到你们生灵涂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