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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瑶裳就通过轮回镜下了凡。
她记忆全消，降生在了一户文臣之家，父亲严稹虽是个不起眼的七品小官，倒也安分守己清明正直，将日子过得顺畅平和。瑶裳从小生性伶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这样一直长到了十六岁。
这年冬日，天大寒，城中百姓冻馁死伤者遍地，当朝宰相却使了手段私扣了一大笔赈灾银。瑶裳的父亲醉酒后怒上心来，痛骂奸臣贼子结党营私、窃权罔利。结果很快被权奸设计害死，全家人杀的杀，流放的流放，而瑶裳则被辗转卖进了一个风月之地。
瑶裳容貌娇艳又能吟诗作赋，长到十几岁时就成了清倌花魁。对此苏言倒是很熟悉，但她在那个位面光顾着做任务，也没好好体会体会花魁的生活。
瑶裳有了盛名，前来求爱的富家子弟不计其数，可瑶裳死活不应，整日痴痴立在窗前。
因是棵摇钱树，鸨母对她也客气非常：“瑶娘，你在看什么？”她这一世名叫严瑶。
“我在等人。”
“等谁？”
瑶裳被问的一愣，是啊，等谁呢？
她打懂事起心里就空落落的，总觉得要找到一个人才行。
可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鸨母走后，她仍呆呆站着，时已入夏，热气开始层层地往地上叠压，她开了窗，让夜风灌进室内。
窗外一道人影闪过。
“谁？”
无人应答。
她沉声道：“再不出来我喊人了！”
从阴影里缓缓蹭出一个人，待到月光一寸寸抚上他的身子瑶裳才看清了他的模样——一位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书生。
她偏了偏头，眼角的丽影艳得灼人：“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书生惊慌失措，头摇的飞快：“小生绝无苟且之心，只是……只是那日途径此地偶得佳人一面，小生……小生只是想将姑娘画下来，唐突了姑娘，罪该万死。”
瑶裳噗嗤一声笑了：“罪该万死？我又不是皇帝，也没的罪给你判。”她伸出手，“画拿来。”
衣袖顺着动作滑落些许，露出一小截莹白的皓腕，书生的脸色堪比桌旁油灯上的烛火，红透了。他规规矩矩将怀里的画宝贝地摸出来放在窗沿上。
她纤指挑起那幅画，画中人顾盼神飞似月半桃花，衣袂摇曳如逸然流云。
透着几分惊讶，她轻声道：
“这画，画的十分像我。”
书生站在窗外低着眼不敢看她，老实道：“画的仓促，还欠两笔。”
“明日你还能来吗？”
他猛地抬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对上她星眸时立刻扭过头，耳根红的要滴血。
“不、不会打扰么？”
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她将画纸往桌上一掷，“不愿来就不来。”
话里的轻嗔薄怒也不晓得他听出来了几分，因为他诚惶诚恐怕她反悔似的：“来来来，几时来都成，我就是站在这一直等也行的。”
她发出一声笑，像夜蝶翩跹飞过水面，轻巧的、柔婉的。是真真正正发自心底的笑。
远处大树摇叶的声音中掺着似有若无的人声：
“你看，我就说这个时候下来最好，还能看一场才子夜会佳人的戏。”
另一个清沉的声音道：
“道理我都懂，不过我们为什么要在树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