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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他睡得不算太安稳，早早醒来后自己逛了一圈村子。
等到快十点村子里的人逐渐起床之后，他吃过早餐才慢悠悠地骑着单车去牧场。
刚到穆提家附近，就看见穆提满脸严肃地把羊放出来赶去吃草。
向一山一边目光追随，一边把单车放倒在毡房子旁边，正要开口打招呼，目光却不受控制落在她脚上。
她穿着一双不太合脚的鞋子，脚后缝隙有点大。
“喔！孩子，你来啦，吃过早饭没有，我给你拿点吃的？”
毡房子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莫丽德尔祖母走出来，一边说话，一边把门上的绳子固定住。
向一山朝她笑，连忙摆手拒绝：“我吃过了，不用拿了外婆。”
莫丽德尔外婆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神色严峻：“你这也太瘦了，我再给你拿点吃的来！”
向一山没能拒绝掉，莫丽德尔外婆端来一碗奶茶和一叠他没见过的食物，让他必须要吃掉。
他无奈，只能再多吃一份早餐。
只是这次，他按照莫丽德尔外婆说的那种吃法，发现那四个角的饼子尤其好吃。
问过之后才知道，那是哈萨克族一种油炸的面食，叫做包尔萨克，口感香甜又酥脆。
他搭配着奶茶吃了好几个，吃得发撑。
等他吃完，穆提骑着马走到远处放羊，莫丽德尔外婆牵着牛走到栅栏边绑住，屋子里沉默的外公依然坐在床上。
一切看起来很和谐，可就是少了点什么，向一山有些困惑，走到正撸起袖子准备挤牛奶的莫丽德尔外婆身边。
“外婆，怎么没有看见穆提的爸爸妈妈？”
莫丽德尔外婆脸上多了几分惆怅，解释道：“他爸爸打工去了，一年前进城去了，后面就没有回来。”
短短一句话，却充满着无奈。
向一山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一时间也呆住了。
莫丽德尔外婆停下手中的动作，娓娓道来。
“她妈妈出去找马了，我们家丢了三十九匹马，被偷了已经三个月了，还没找回来。”
“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但是她妈妈应该快回来了。”
莫丽德尔外婆说着说着眼角有些湿润，她深吸一口气，像是无可奈何。
向一山有些错愕，他终于明白穆提那天为什么会说以前更多了。
可这个数字还是震惊到他了，三十几匹马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损失得这么严重。
“有偷马贼他们不抓吗？”
“抓，但是一般很难抓到。”莫丽德尔外婆叹息一声，坐下来开始挤奶。
向一山也开始为他们生气，刚想说怎么可能抓不到。
转念一想，草原这么大丢马匹确实很难找，你根本就不知道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所以你有再多的无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忙碌起来的莫丽德尔外婆，似乎很快就愉快起来。
向一山愕然，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是个很乐观的老人，可他没想到经历过这些事还能这么保持这样的心态。
换做是他，肯定做不到这样。
正沉思中，库拜摇摇晃晃走过来，一把抱住牛腿，看着莫丽德尔挤奶。
牛似乎早已习惯，也不动，尾巴都不曾摆一下。
向一山看见他乱蓬蓬的头顶，忍不住失笑，正准备蹂躏两把，身旁传来马蹄声。
穆提骑着一匹棕色的马过来，转了两圈停在几人面前。
她还是习惯性皱眉，指了下某个方向道：“乌拉斯家的马也被偷了好几只。”
莫丽德尔外婆闻言起身看去，面带惋惜：“伊藤巴拉斯！真是可怜哟，把我们都祸害了。”
前面那一句语速很快，向一山没有听懂，但听语气大概是骂人的意思。
又骂了两句，莫丽德尔外婆才重新去挤奶。
穆提说完就骑着马退了出去，向一山跟上去掏出了相机。
穆提身上的生命力很适合被记录下来。
刚拍下两张，穆提又皱眉骑着马走了两步，同样是拍在马上的她，这次却少了戒备，她甩了下鞭子叫道：
“拍照离远一点，小心马会撞你。”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她对自己满是戒备的样子，原来也只是害怕有人会受伤。
向一山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听劝的，拍完之后就退到了她口中的安全距离。
之后的几天，向一山每天都会来这里，和穆提一家也越发熟络。
当然，他的钱包也愈发单薄了，即使消费不高。
在这期间，小穆提还教会了他该如何正确骑马。
而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无一例外都被他用相机记录下来了。
向一山坐在没什么草的地上，远处的穆提骑着马，刚放完羊回来。
原本他也想学一下放羊，在尝试过一次，并且没有办法控制住那几百头羊之后，他就放弃了。
穆提利落地跳下马，装作不经意走到向一山身侧。
然后试图将刚好路过的库拜叫过来，她朝他伸出双臂，带着几丝诱哄，一副姐姐的姿态。
“过来，快点，我给你拿好吃的。”
库拜听到声音扭头过来，脸上还挂着干泥巴，但他只是看了两眼，就一摇一摆地不知道追什么东西去了。
穆提也不管他，蹲在地上，随手捡起一根木棍戳地上的泥巴玩。
她忽然又抬头看了眼牛羊，自顾自开口：“他们都不在家，我得看好这些牛羊，要是没看见他们踩到了别人的蔬菜，到时候可就有大麻烦了。”
穆提像个小大人一样叹了声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向一山见状蹲在她身边，揉了揉她的脑袋。
“怕什么呢，还有哥在。”
“你不是也挺喜欢放牧的吗？”
听见这句话，穆提甩掉手中的木棍，头压得很低，声音闷闷的。
“照顾牛羊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