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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从来没有仔细看过。”
“那么现在，我会从中抽取一些，请你仔细看一下，看的时候，顺便回答我的问题，不要考虑太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知道了。”
“陆警官，请你帮我们记录，谢谢。”
“好。”陆弥随即拿出纸笔，做好准备。
莫法医稍微翻了翻手里的照片，从中找出两三张，首先递给玫园园说：“这几张场景都差不多，第一个问题，你说说看，里面那颗四叶草周边有什么？”
玫园园乖乖接到手里，刚看了第一眼，她的脸色就有些异样，莫法医和陆弥都看出来了，但没有吭声。
沉默几秒之后，玫园园说：“我认得照片上的场景，周先生虽然做了模糊化处理，但我还是认得出来，唉……”她叹口气，把最上面一张照片举起来，展示在两位警察的面前。
“周先生的画很奇怪，说他是抽象派，他又接近于写实，说他写实，有些地方他又很抽象，莫法医，我想，你一定看出来了吧？”
“嗯。”
“这株小草，”玫园园指着四叶草的地方说：“它其实并不是四叶草，而是几株普通小草叠加在一起形成的，你看，这些草的叶片全都弯起来了，周先生有给它们添上了光晕，所以看上去好似连在一起的一样。”
“对。”
“我之所以对草特别印象深刻，是因为周先生曾经画过一副小草送给我，是我们刚刚开始交往的时候，他没有在画作上署名，所以我也无法卖出好价钱，唉！他当时告诉我，让我把画收好，是他的心意，现在姑且算是吧。”
“玫园园，请你不要……”陆弥想要让玫园园少说废话，直接回答问题，但马上被莫法医用眼神制止了。
莫法医朝玫园园一抬手，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接下来，莫法医，我只能说我自己对画的理解，不代表其他任何人。”
“没关系，我们要听的就是你的想法。”
“好吧，小草下的泥土拱起，像是被人挖过重新埋上去的样子。我当初拿到画的时候，还一度幼稚地认为，周先生是在某颗小草下埋着礼物，让我自己去找，想给我个惊喜。”
“因此我偷偷检查了周先生家后边的绿化带，以及他种在阳台上的盆景，可一无所获，所以你们不用再去考虑这两个地方了。我想，如果真的有这样一株小草的话，也会是在更大更偏远的地方。”
“照片上不远处那一大片褐色，我不知道是什么，看上去像树林，也有些像房子，我猜不出来具体的东西。小草周围种的有部分是青菜，这些东西，在我们老家自留地里，妈妈总是种，我很熟悉，地上白色斑斑驳驳的应该是腐坏的豆腐渣，我猜的，那东西能用来给庄稼当肥料。”
“也许这是周先生在其他地方买的房子，种的田地，毕竟他那么有钱，跟我们这种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人有根本区别。”玫园园说着说着，话里话外就透出了心酸，没有人接她的下文，在场两个男人都能理解她的心情。
顿了顿，玫园园继续说：“我认为与周先生给我那张照片上的别墅不是同一个地方，因为房子轮廓和场景都不一样。其他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莫法医，你接下去问吧。”
“好，请你仔细看小草下面的泥土，你觉得里面有什么？”
“什么也没有，我看不出来。”
“那我告诉你，泥土里插着一支月桂的花苞，黄绿色的，与褐色泥土很接近，你能找到吗？”
“啊？有吗？”玫园园露出一点好奇的神色，把手里举着的照片反过来仔细看。
莫法医提醒她：“不是这张，这张不明显，你压在膝盖上最底下的那张，仔细看看。”
在玫园园换照片的当口，莫法医又说：“里面还有一点点疑似月桂树皮的东西，很碎，要不要我借个放大镜给你？这样看得清楚一点。”
“不，不用了，谢谢……”玫园园有点无语，拿照片的手几不可见微微颤抖着。
片刻之后，她抿嘴抬头，把照片递给莫法医，说：“好像是有，我还是不能确定。”
“在哪里，指一下。”莫法医不依不饶。
玫园园只好收回照片，伸手指了上面某个地方，莫法医摇摇头，说：“不对，圆圆小姐，你看错了，那只是一只青绿色的小甲虫而已。”
这令玫园园似乎有些不满，她嘟囔着：“我怎么分辨得出是甲虫还是花苞，那么小。”
“花苞就挡在小草枝干的后面，在这里，你看。”莫法医并不介意玫园园的态度，伸手指给玫园园看，然后问：“你记得周先生有使用过月桂或者相关的东西吗？”
“不记得，周先生从来不用月桂这种东西。”
“错，陆警官，请你记下，玫园园撒了一次谎。”
“呃？”陆弥有些懵。
莫法医解释，“我提问的时候，如果玫园园撒谎三次以上，今天就请你扣留她，因为她做假口供，涉嫌妨碍司法罪。”
“好。”陆弥立刻低头在本子上记录。
他话音还未落下，玫园园就急吼吼地反驳：“我没有做假口供，真的，周先生很少把他的私事告诉我，你可以问陆警官，或者，或者打电话给闫律师，他比我更了解周先生。”
“你经常去周木文家工作吗？”
“……是的。”
“那就一定知道，不用狡辩，”莫法医正色说：“请告诉我实话。”
“我…我不清楚。”玫园园坚持。
“你刚才说的是周先生从来不用月桂，而且用的是肯定口气，现在又说你不清楚，请解释一下，为什么前后说法不一致。”莫法医咄咄逼人，脸色进一步阴沉下来。
玫园园似乎有些怕了，她往后挪了挪，动了几次嘴唇都没有回答。
陆弥在边上说：“玫园园，如果你再不说实话，我就要算你第二次撒谎了。”
“那个……”
“你想听听我为什么判断你撒谎的理由，对吗？圆圆小姐。”莫法医看着玫园园顿在那里，难堪的样子，开口问。
犹豫一下，玫园园点了点头。
莫法医说：“周先生这个人，虽然平时看上去不苟言笑，但他很喜欢炫耀自己的名气，所以周边邻居几乎都知道他是个知名画家，每幅画都很值钱，在普通人之中，有一两个名人，影响面是很广的。”
“知道的人多了以后，总会有一些经常去关注他情况的崇拜者。周先生喜欢在家里阳台或者家门口小空地上画画，他们也总是会去围观，根据他们的说法，周先生画画时有一股很浓的桂皮味道。”
“月桂树枝，撕掉树皮之后，味道和中药店里卖的桂皮很像，我不清楚它的花苞和其他部分有没有这种味道，但我可以肯定，周先生画画时用的就是月桂。”
“玫园园，你是他的画画模特，经常在他画画时待在旁边，而且时间比那些崇拜者要长得多，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周先生有没有用月桂？”
“唉！”
又是一声叹息从玫园园口中溢出，她把头埋得更深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振作起来，对莫法医说：“你的关注点还真是和其他警察不一样，大概到现在为止，去打听周先生有没有使用月桂的，就只有你一个吧？”
“不，还有一个，小侦探缪霆，他在周先生死亡第二天早晨，就打听过。”
“切！怪不得那位缪先生会在周先生家二楼徘徊。”玫园园说：“好吧，我告诉你们，不过，得把我刚刚那次撒谎记录删除，行吗？”
“不行，因为你必须老实回答我所有的问题，撒谎记录才能删除，我知道你不是凶手，但你想保护的人未必不是凶手，所以你再撒谎，我们一定会扣留你。”
“啊？不是三次才扣留吗？”
“现在已经两次了。”陆弥晃了晃手中笔记本说道。
一下子，玫园园张嘴无语，这两个警察，还真是逼到她死角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被抓起来的，这要是在档案上留下一笔，让老家人知道，后续麻烦事可就多了。
所以，她开口说：“周先生画画确实喜欢用月桂，他会把月桂的枝干、花苞、树皮分别放在不同的颜料里，偶尔有些颜料里还会出现钢笔头，每次我问为什么这么做，他都不回答我，但我发现，出现钢笔头的颜料，他都会放在一边，事后倒掉。”
“我呢，平时虽然不打扰周先生，但每次做完他的模特，我会独自都留在画室里欣赏草稿，周先生知道，他从不阻止我，甚至我觉得他很喜欢我这样做。”
“周先生平时以画人物肖像为主，也画一些风景画，他会把草稿胡乱摆放，弄得画室里到处都是，在遗嘱宣读会议那天，我本想等所有人走后，上二楼拿走几幅有周先生签名的草稿，反正这些东西在遗嘱中也没有提及，事后我可以说是周先生生前答应送给我的，他送草稿给模特可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车建华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