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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孙悟空简直要被这不要脸的小和尚气笑了。
他吃软饭？
究竟是谁吃软饭？
打从碰见这小和尚那天起，果子是他找的摘的，水是他打的，马是他牵的……更别提他还虎口救了他一回！
这小和尚，上蹿下跳的作妖就罢了，为了他探西天的底，他忍了让了。
结果倒好。这小和尚是蹬鼻子上脸，越来越上劲儿了！
孙悟空本来三分的火气，被撩到了七分，“你说谁吃软饭？！”
“老子什么时候靠你这穷酸和尚吃饭了？”这小和尚如此不识好歹，还反咬一口！
“这一路上，若不是有俺老孙，你早被妖精山怪抓去了，死都不知道**多少次！”孙悟空气道，“究竟是谁给你的底气，在俺老孙面前这般叫嚣！”
“……”
孙悟空这话说的不可为不重，刀子似的。
唐三藏乍然被骂，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他竟然就是觉得心头发堵。
其实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些天仗着孙悟空不计较，真的没少瞎跳。
可是唐三藏也不知道该怎么舒缓心里的慌张。
或者，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孙悟空于他而言是不同的。
从他最初由孙悟空注意到这个世界开始，渐渐他在他身上投入了许多关注。
让那个传说中的猴子，渐渐充斥了他枯燥的修行生活，仿佛奇异的将金蝉子的上辈子，金蝉子那辈子，甚至连带着唐三藏这辈子，都被一个节点串联了起来。
这个节点就是孙悟空。
所以‘孙悟空’从另一种形式上，成了唐三藏某种寄托的纽带。
也是因此在孙悟空面前，唐三藏才会显得格外沉不住气，也格外的放肆也不安，他不断的撩撅着蹄子，不断的想要踩踏实，每一步都毫无章法，全凭莽撞的本能驱使。
而这些，是连唐三藏自己都没有发现的。
他只是不断下意识的去做什么，想要延伸出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想要在彷徨的现实里，寻到一个‘根’。
现在，他果然将孙悟空惹怒了。
他露出了毫不留情的模样，不忍了不让了，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究竟凭仗着谁。
唐三藏忽然就懵了。
本来就只是一时话赶话的闹性子，这会儿被撕破外壳，心中乱乱急火，有酸涩地眼睛发胀。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这样怪怪的，不可理喻的样子。
于是，孙悟空才叫嚣完，就见刚才梗着脖子和他对呛的唐三藏，红了眼睛，眼里凝上了水汽。
“……”
浑身猴**直立的孙悟空，气势一塌。
“喂！你……”孙悟空还想再叫嚣两句狠话，结果又不知怎么地放不出来。
他烦躁的挠了挠头，。
oga都这么麻烦么？
这和尚oga，怎的比那贴上来的妖精们还麻烦呢。
“喂，我可没打你啊！”
我没打你，你哭什么嗷？！
孙悟空下意识给自己脱罪。
……
……
“……”
唐三藏心里难受的说不出话，他使劲地喘；息，抿着唇用力的平稳着自己的情绪。
看到他这样，孙悟空本就见小的火气，哗啦就更凉了一大半。
孙悟空倒也不是真的讨厌这个小和尚，这些天相处下来，小和尚虽然总是拌嘴使坏，动不动就想挖坑，可要说起来孙悟空真的不讨厌他。
别看这小和尚总是张牙舞爪的，看着跳的厉害，其实真就是个架着秧子的纸老虎。
就像现在，刚才还跳着作妖，等他一时气愤火了，还没如何呢，这小和尚又一下没了爪牙，委委屈屈，可怜巴巴的。
唐三藏心里气苦又别扭，**自己怎么了。也不敢看孙悟空，心里堵的厉害。
“对不起。”好一会儿，他开了开口，哑声说道。
“……”
唐三藏道歉，孙悟空倒是呆了，“没事。”
“……”
道完歉，唐三藏就不再说话了，也不看他，垂下头，孤零零的坐在板凳上。
也不知怎么的，孙悟空竟然觉得小和尚在难过。
他很难过？
可是，为什么。
“喂，小和尚，你又怎么了。”
这会儿见唐三藏这样子，他又放不下了。
他只是凶了两句，又没有真的打他。
总不能是他孙大圣不肯卖艺，这小和尚就摆出这幅模样吧。
“喂，你到底怎么了？”
“……”唐三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能摇摇头，哑着声音，“我没事。”
孙悟空这辈子都没这样麻爪过。
孙悟空从来不是个多好性子的人，他这会儿倒是宁愿唐三藏跟他打一架了。
麻爪又无奈。
眼见着唐三藏默不作声，孙悟空掐腰站在他面前，深吸了口气。
得，他大圣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不与这小和尚一般见识。
“行了行了。”孙悟空说道，“不就是钱吗，值得你这么愁眉苦脸。”
孙悟空站到唐三藏身前，撸猴孙似的摸了摸唐三藏的头，“看你那点儿出息。”
他撸完唐三藏，随手拽出掉在一边地上的那张斑斓的虎皮。
“我这就将这虎皮卖了抵你，可以了吧？”
“……”虎皮伸到面前，唐三藏懵懵地抬头，眼眶还红着，睫毛都沾了水汽。
“那本来就是我的虎皮。”唐三藏嘟嘟囔囔地说道。
“嘿！”孙悟空下意识的反驳，“怎么就是你……”
等对上唐三藏昂着的白玉小脸，眼神闪了闪，“得得得。”
“你的你的，你的虎皮。卖了虎皮，给你买衣服，总行了吧。”
他不和一只弱鸡小和尚一般计较。
孙悟空的虎皮，最终绕了个圈子，果然还是到了唐三藏手里。
……
唐三藏本来也不是个脆弱矫情的人，那稀稀的一点小别扭，来得快去得更快。
孙悟空才一软下来，他就立马顺着竿子爬了起来。
卖了虎皮，买衣服。
这话算是切切实实合了唐三藏的意。
说起来唐三藏的衣服，给了孙悟空一套，与老虎厮斗坏了一件，现在也就身上这么一件半新的囫囵衣衫。
孙悟空就更别提了。
于是卖了虎皮，两个人一头转进了成衣铺子。
孙悟空敏锐的察觉到了唐三藏一瞬间情绪的跃跃欲试，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当年他同牛魔王、铁杉公主结伴来人间游玩时，牛魔王就最爱装扮俊美俏丽的姑娘，每每铁扇公主生气，牛魔王便会买些衣服首饰哄她，而每次铁扇公主收了礼物，便会给牛魔王个好脸看。
孙悟空对这些没啥兴趣，只是刚才见他不开心，这才想起来。
现在看来牛魔王这一招，还挺管用的。
“小和尚，你看看。”他让开身子退了一步，让开地方，让唐三藏敞开了看，“有没有喜欢的。”
“孙爷爷买来送你。”
孙悟空说这话的时候挺着胸，昂扬的厉害。
就好似他要给唐三藏买的不是衣服，而是整个铺子。
唐三藏懒得理会大傻子。
**孙悟空心里想什么，不过见这墙上挂了许多各式成衣，目光就亮了起来。
倒不是唐三藏真的爱慕虚荣啥的。
只是这些天，他和孙悟空风餐露宿的，在林子里穿梭身上的衣服难免破损，缝了补，补了缝，即便算不算补丁摞补丁的也没好到哪里去。
此时见到这满屋子，等待他临幸的新衣整套的，心情自然好了许多。
即便唐三藏盛世美颜，这会儿店里的小二也依然被孙悟空别样的长相吓的不敢上前，就任由唐三藏和孙悟空各自在铺子里翻来看去。
唐三藏选了半天。
这些衣服，有的华美，有的清贵，有的朴素，有的大方。
他一时间恨不得都买上一套，只是想想自己该死的出家人的身份，又拿不定注意了。
买套僧袍？
可是买别的，他又觉得和他的形象不符合。
唐三藏面对着一屋子衣服，陷入难以取舍的纠结。
反观孙悟空对衣服的外观没什么要求，方便就好了，很快选了一套墨色的校场短打骑装，换上了之后，就整个人靠在里间椅子上，翘着腿喝茶。
就在唐三藏的形象包袱，战胜了他的虚荣的时候。
以为唐三藏纠结是在找僧衣的店小二，那边鼓起了勇气，小声的开口，“这位师父，咱们店里，没有僧衣。”
好么。
不用纠结了。
唐三藏几乎是眼睛一亮，选了一套大小合适，封腰束袖，同样便于行动的蓝色骑装，然后兴冲冲的进了里头更换。
唐三藏出门前洗过澡，还专门避着孙悟空，给自己刮了头，这会儿换上干净崭新的衣裳出来，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扬眉吐气了起来。
也只有这样好看的衣裳，才能配得上自己吧。
唐三藏在孙悟空的注目下，清了清喉咙，含着笑，理了理袖子。
这表情孙悟空眼熟，铁扇公主当初没少对牛魔王如此。
“唔。”孙悟空假装绕着唐三藏转了两圈，然后在他变脸之前笑嘻嘻的开口，“小和尚本就长得好看，这样一穿，更美了。”
“…咳…”虽然他说的是美不是帅，但是唐三藏忍住嘴角想要翘起的冲动，决定原谅他的文盲。
孙悟空见他站在镜子前美来美去，想了想，起身准备将唐三藏换下的衣服连带他的旧衣服一起扔掉。
孙悟空发誓，他这样做的时候，真的没有想别的。
只是唐三藏的衣服甫一入手，孙悟空便觉得不对。
所有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
孙悟空下意识的似乎摸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然后下意识的摸了摸，捏了捏。
然后下意识的抖开了团着的衣衫。
然后下意识的拆开了暗兜。
“嘶拉……”
布料被扯开的声音，唤醒了沉浸在独美中的唐三藏，他回头，便看见了站在换衣室门外，拿着他旧衫的孙悟空。
而他手中被撕开的暗兜里，正正露出里头缝的密密实实的一兜灿烂的金叶子。
“……”
“……”
……
三十三重天之际，西天之上。
梵音浩渺的大雄宝殿中，聚了不少人。
如来佛祖端坐其上，一侧坐着甚少路面的弥勒佛，阿南站在其后。
观音并其他诸佛排排坐在殿下。
进入诸佛汇聚在此，为的也不是别的，正是为了商讨确认唐三藏西行之事。
唐三藏西天取经之事，西天筹谋近千年，如今终于西取之路正式开始，众人对于这位被给予厚望的金蝉子，也是十分好奇。
“佛祖。”观音敬道。
“既诸佛已至，观音大士，便开始吧。”如来慈和地笑着朝观音点了点头。
“诸佛请看。”观音说着手朝着大殿中的万千造化境轻轻一点。
一顿云雾缭绕后，铜黄古朴的镜子泛出一阵柔和的白光，随后镜中的画面渐渐清晰了起来。
只见美名远扬天界的转世金蝉，正一脸浅笑的望着镜中伫立的自己。
还不待诸佛反应，便听一声画面中传来‘刺啦’一声。
镜内镜外一时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