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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晴空万里，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头顶上，照的人身上也暖烘烘的，雷清远进马车时停了一停，手在眉心搭了个棚，眯着眼看了看日头。
“今儿这天儿，天公不作美。”
雷清远唏嘘道。
巴特尔听了十分不解，晴好的天，大好的日头，怎么就天公不作美了？
雷清远知道他疑惑，回头觑了他一眼，摇着头说：“不作美，打个雷，下个雨，才是见奸臣的氛围。”
算了，巴特尔怎么会明白他这个现代人武侠小说看多了的戏精脑呢，雷清远啧啧两声，撩开帘子钻进了马车里。
蔡京如今任左相，又十分得徽宗信任，常伴君侧，旁人见一面都难，不过雷清远不同，两人孰轻孰重，不说徽宗心里有没有数，蔡京自己心里早就有了掂量。
二人走了一段路，已是巳时三刻，雷清远看了眼天色，拍拍车夫：“慢些，不赶时间。”
巴特尔骑着马问道：“老爷，去晚了恐蔡京出门去了。”
“嗯？”
雷清远笑了：“出门才好。”
这一来二去的功夫，真正到蔡京府上，已是午时，正巧饭点。
闻着街边酒肆茶寮传来的阵阵饭香，雷清远忽然很想吃疙瘩汤，一整衣裳下了轿子，门口守门的小厮就迎了上来。
那二人眼尖，眯着眼弯着腰一琢磨，见是雷爵爷，一个来迎，另一个扭头进门里去传话。
雷清远看着那奴才跑步的模样，心知蔡文那厮回来定是说了不少话，当即重重一咳。
传话小厮吓得腿一软，几乎摔倒在地上，连滚带爬进了院子。
“蔡相可在？”
雷清远问那小厮。
小厮点头哈腰问了好，有些拿不定主意，看这二人架势，是来找事儿的还是来赔不是的？赔不是倒不像，像是来，来走亲戚，心里掂量不住，纠纠结结道：“在，在，在是不在？”
巴特尔一把揪住那人领子，厉声道：“在是不在？”
“在在在。”
门里头跑出来个管家，边跑边说：“左相在书房，雷爵爷随小的来。”
雷清远看了那小厮一眼，不由阴阳怪气来了一句：“贵府上的人可真有意思。”
那管家也是愣了，下意识说了句：“爵爷说笑。”
“说笑？”
雷清远边随着他往府里走，边道：“可没说笑，你瞧这奴才，随是一个小角色，心思也如此缜密，他家老爷在不在也得琢磨琢磨，还得问问我们，在是不在，好像我们说在，他就在……”
雷清远说到这里一顿，那管家扭头向他看来。
“又或者说，我们说在，他要说不在。”
雷清远微微向他倾了倾身子。
“雷爵爷真会说笑。”
管家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呵了两声。
正走到书房外，雷清远抬头看了看，蔡京是个文人，很会享受，这院子里打理的十分雅致，又看那奇花异草，珍石玩物应接不暇，连门框上挂的棉帘子都是用的上好的绸缎，上面用金丝银线绣着傲雪寒梅，心里不由感慨，真是极奢极侈到了顶峰。
屋里传来细微的人语声，雷清远竖着耳朵听了听，听着那人有些像蔡文，心里一哂，扬声同那管家说。
“管家也是个有趣的人。这一路上了，听你说了四句话，三路雷爵爷会说笑，雷爵爷又不是街上说书的先生，一张嘴，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说个天花乱坠，黑白颠倒，可不会说笑。”
话音未落，书房里传来一阵笑声。
蔡京的声音传来：“雷爵爷说的哪里话，这街上说书的先生不过是故事更动听些，黑是黑白是白，怎么也不会颠倒了。”
说着，人便走了出来，打头两个娇俏姑娘开路，一人一边掀起帘子，蔡京负着手，侧身站在一旁，笑着看向雷清远。
“雷爵爷请。”
雷清远也道：“左相请。”
二人皆大笑，同步进了屋。
屋内摆设不做赘述，装潢尽是古朴典雅，可随便落目的一张字画都是名品真品，怕是比徽宗那里的还要珍贵，还要多。
雷清远心思不在这上面，落座时有意弯了下腰，哎呦一声，捂住胃口。
蔡京问道：“雷爵爷这是怎么了？”
雷清远做痛苦状，摆了摆手，坐下：“为什么，早上出门早，未来的及用早饭，蔡相用过饭了？”
蔡京被问的一愣，继而笑了：“尚未，雷爵爷来的正是时候，不嫌弃，留下来共用午饭如何？”
雷清远随口推脱一番：“不好叨扰。”
巴特尔站在一旁，忍不住憋笑，原来自家老爷绕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赶个饭点，只是为何赶饭点？他有些疑惑。
很显然，有这个疑惑的不止巴特尔，还有蔡京，蔡京什么修炼，怎么也不会放在明面上。
“什么叨扰不叨扰，雷爵爷光临寒舍，另寒舍蓬荜生辉，乃是我蔡京的福分，只是不知道雷爵爷今日会来，厨房里也没准备什么饭菜，只有一些粗菜淡饭，还得望爵爷莫要嫌弃才是。”
雷清远赶紧摆手：“不嫌弃不嫌弃。”
说着，目光往蔡京身后屏风后头瞧，他方才明明听到有蔡文的声音，怎么不见人出去，人就不见了？这屋子只这一个门，蔡文肯定不能跳窗跑了，那自然还在这屋里。
且说蔡京本同蔡文说着话，听到雷清远来了，就让他躲到了屏风后，雷清远可不傻，那屏风又是个绢布轻纱，影影绰绰露出个影子。
“左相，您那侄子在屏风后干什么呢？”
雷清远装疯卖傻的功力不显山不漏水，有用的时候自然能派上用场。
既然蔡京自视甚高，瞧不上他们这些粗人，也别怪这些粗人不留情面，拆他的台。
蔡京脸色一青，扭头看向屏风，咳了一声：“蔡文出来。”
那蔡文怒气冲冲走了出来，站在堂中向蔡京行了个礼，又瞪着雷清远：“雷爵爷……好。”
那好字简直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雷清远笑的和蔼，起身来扶，嘴里不咸不淡的说：“呀呀呀，大侄子，当心，我那兄弟是个粗人，没轻没重，可伤了筋骨？”
蔡文躲开他的手，站到蔡京身后。
蔡京道：“大夫瞧过了，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