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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来汴京城三四年了,他也长成了壮年。
每日被清远和兄长宋江逼迫去学堂念书,这是宋清非常头疼的事情,他虽然比哥哥宋江长得机灵聪明,可就是不爱在学堂听先生教书授业。
先生满嘴的之乎者也,就像夏天沉闷的知了在叫,有时也像一池青蛙在鼓噪,宋清的注意力便不由地跑到了郊外。
“啪!”
先生的教鞭,总会不早不晚地打在宋清的头顶,他从一开始的恼怒,到后来的忍受,最后到彻底麻木了。
好容易熬过了课堂上的苦难时光,放学后,宋清总能约上两三个好友,去城门外汴河边上玩耍,夏天那里有很多泥鳅和小鱼虾,运气好的话,每次的收获都会颇丰。
“四郎,这里有鱼!”
伙伴几个挽着裤腿在河水里摸鱼,他们拿着自制的鱼篼,一个人在上游驱赶,另外的人便在下游守着。
宋清被伙伴吆喝了一声,他赶紧撑开了鱼篼,目不转睛地盯着河面。
汴河里有很多小草鱼,这是从上游水库中流出的鱼苗,大人们没有时间去打捞这些漏网之鱼,便成了孩子们戏耍的乐事。
今天运气不错,几个伙伴每人分得了十几条鱼,还有四五条泥鳅。
胜利的果实可以带回家中,可时间长了,家人就会生出怨气,他们把大把的时间都用在捕鱼摸虾上了,哪有多少精力花费在课业上呢?
索性伙伴几个便把捕获的鱼和泥鳅,全部集中在一起,大家去烧烤,美滋滋地吃一顿,最后再心满意足地回家去。
宋清现在很有经验,他已经成为了几个伙伴的头领,每次烤制这样的美味大餐,宋清只负责厨工,其他人便去拾柴生火,给他打下手。
将新鲜的小鱼和泥鳅,均匀地抹上一层汴河里的黄泥,再穿起来,放在柴火上慢火烤制,这个时候需要足够的耐心才行。
“火不能太大,否则很容易把外皮烤焦,你几个多拾些柴火备着就行!”
宋江总是安慰着性急的同伴,这些人干的都很卖力,也对宋清的话言听计从。
“四郎,今天还有好吃喝!”
一名伙伴憨笑着说道,他从衣兜里掏出了几枚鸟蛋,宋清大为高兴。
“这是从哪得的活物?”
伙伴几个相视而笑,他们刚才去拾柴,看到槐树上有个鸟窝,便爬了上去,没想到鸟窝里竟有十几枚刚下的鸟蛋。
几只灰鸽子一直在他们头顶盘旋,发出了阵阵哀鸣,最后也只能无助地飞走了。
宋清不管那么多,赶紧又捞了些黄泥巴,将这些鸟蛋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放入了柴灰之中。
这种黄泥是最好的材料,非常适用于野外烹饪食物,可以烤制,也可以闷烧,宋清很有心得。
大约半个时辰,香气扑鼻的“烤鱼”和同样浓香的“闷蛋”,在剥去外部的干泥巴后,无不令人垂涎三尺!
宋清将美味分赠给伙伴们,大家吃的格外香甜,大呼过瘾!
“四郎,日后我们都跟着你,大家在一起好不开心啊!”
一个人的威信和领导力,其实在儿童和少年时期,就已经形成了,宋清不仅心灵手巧,而且很会拉拢收买人心,这一点宋江远不能企及。
踏着落日的余晖,伙伴几个开始各自回家,宋清现在却越来越不想“回家”,因为这个家和自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爱书吧 .aibook8.
原本这就是雷清远的家,他和哥哥宋江都是外来的,再怎么说,都是异姓,总是隔着一层血缘关系,尤其他和雷笑笑的现状,现在更加地别扭了。
笑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自从第一次见到宋清,她就感觉不舒服,还戏弄了宋清一番,这让宋清一直耿耿于怀。
回到一个屋檐下过活,免不了低头不见抬头见,二人始终不说话。
宋清内心中肯定存在着自卑感,他总觉得雷家人高高在上,他就是寄人篱下的下等人,应该始终保持谦卑和忍让才对。
可倔强的宋清不愿意这样做,他总是在无声地反抗,反抗命运对自己的不公,也反抗一切强加在他身上的规则和秩序。
宋江和嫂嫂其实早已觉察出了兄弟的心思,他们不止一次地耐心劝导宋清,可宋清总是说服不了自己。
兄嫂和他同时住在雷家宅子,白天宋清总是早出晚归,以上学为名,故意躲避着雷家人,尤其是雷笑笑,尽量减少和她碰面的机会。
这日,宋清回来的较晚,宋江和雷清远都不在家,目前雷家还保留着家人在一起吃晚饭的传统,不管家中有几个人,只要赶上饭点,都必须加入聚餐的行列。
其实宋清故意在外面逗留了很长时间,他已经饱餐了一顿野味,本来也不饿,更想躲过饭点,等大家都吃完饭,再偷偷溜回自己的房间。
赶巧今日家人都回来的晚,宋清刚进家门,就被甲丁撞了个正着。
“宋清,下学了,快来给我搭个手!”
甲丁刚好端着一盘刚做好的蒸鱼,他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老妈子去老家了,现在家中缺少帮忙的下人。
宋清躲不过去,就顺手接下了甲丁手里的鱼盘,硬着头皮端进了餐厅。
老远就看见雷笑笑坐在李长生的身边,她的样子如此令人生厌。
宋清低头将鱼盘放在餐桌上,他本打算转身就离去,却被嫂嫂小奴儿叫住了。
“四郎,怎么浑身都是泥土,快去洗洗便来吃饭!”
宋清低头嗯了一声,他无意间看见雷笑笑掩住了口鼻,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哎呀,这鱼是什么味啊,都臭啦!”
宋清已经往外走了几步,他听见雷笑笑如此说话,猛然间一转身!
“你!”
宋清怒目圆睁,他实在无法忍受雷笑笑对自己的侮辱!
“宋清虽然卑微,可也没有在外胡作非为,如何就是‘臭’的?”
“哼!你浑身污秽不堪,端来的饭食,又如何吃得?”
雷笑笑不依不饶,她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言语不当。
“宋清本来就是贱命一条,当然不配享用这些美食,更不配与雷家人同吃同宿,雷大小姐冰清玉洁,宋清自然污秽不堪,在下赔礼了!”
宋清说完,扭头扬长而去!
一股酸楚的眼泪,从心底涌了出来,宋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雷家!
“四郎……”
“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