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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岛崎认识很久了,也对彼此的生活形态了如指掌。的确,只要有需要,岛崎就能对我有所隐瞒。但是,那是指可以把东西藏在心里的箱子里,却无法将箱子本身隐藏起来。
如果岛崎在我不知道的情况结交朋友,那会是在哪里?我想来想去,结果只找到唯一的一个可能——将棋社。
最可疑的就是这个春天的友谊锦标赛。岛崎说耳洞女孩是“别的学校的”,而友谊锦标赛会有其他学校的来参加。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现在正值期末考结束,后半学年度的友谊锦标赛展开的时期。这次,我们足球社的友谊赛和将棋社的友谊对局也撞期了,我没办法去看岛崎下棋。
阿雅来看我的比赛。
虽说是比赛,但其实我是板凳球员,顶多也只能为大声学长加油、帮学长们做做暖身运动而已。但是在球门后以白线划出来的临时观众席中,看到围着白围巾的阿雅时,我还是很高兴。
她向我挥手。我假装要抓头,也偷偷地向她挥手。能够在板凳上大方地回应女朋友的加油的,
只有三年级的学长,而且一定要是正规选手才可以。随便混也可以升上三年级,但是要成为正规选手可没那么容易。
我跟阿雅约好要一起回家,所以比赛结束、整理完毕之后,我便来到学校正门大厅。阿雅靠在我们班上的鞋柜旁等我。这时候,伊达和桥口从走廊的另一端小跑步过来。伊达身上还穿着体育服和篮球鞋。
“啊啊,找到了找到了!”一看到我们,伊达就出声招呼。“找你们好久了。你们要不要一起到第二视听教室去?”
第三视听教室,那里是将棋社社团活动使用的教室。
“干嘛?岛崎又赢了吗?”
“当然啊。不过才不止这样呢。”桥口与有荣焉似地起胸膛说:“他要举行观摩赛,一对五!”
阿雅歪着头。我说:“就是一个人跟五个人下的棋局。岛崎要一个人跟五个对手下棋。”
“刚刚才开始而已,这可是很难得一见的哦。走啦!”
伊达组热烈地邀约,但是我看了看阿雅,她眨了眨眼,对我微笑,所以我笑着摇摇头。
“不好意思,我们……”
伊达露出有一点扫兴的表情,然后笑了出来。
“是吗?那好吧,我就放过你们。阿雅,拜拜!”
“真是重色轻友啊。”桥口也笑着说。
我和阿雅并肩走出校门。走在叶子落光的行道树旁,她吐了吐舌头。
“我们真是不合群。”
“岛崎不会生气的。”
阿雅会不会想起了上次去看春季友谊锦标赛的事呢?我想着,看着她的侧脸.她白白的脸颊在寒气之中泛红,面带笑容地转向我。“我不讨厌将棋,也觉得好像很有趣,不过实在太难了,看不懂。”
“足球的规则就很简单,只有十七条而已。”
阿雅哈哈地笑了。
春季锦标赛的时候,她和岛崎正在交往,不,就快交往的事,时效已经过了。这种轻松愉快的自信,已逐渐在我内心滋长。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正因为这样,岛崎对我有所隐瞒的疑惑便越来越扩大。和阿雅踩着枯叶走在一起,享受着每一个瞬间时,我的脑袋依然有一部分思考着这件事。
一放寒假,我便立刻将计划付诸实行。我算准了岛崎不在的时候,拜托将棋社的朋友让我看看过去的纪录。这是件小事。
对局的纪录和纪念照,按年份收在漂亮的相本里加以保管。“你要看的不是这次锦标赛的纪录吧?春季的就可以了吧?”
“嗯,对啊。”
我翻动相簿的手,有点发抖。手心冒着汗。
然后,找到了。上次友谊锦标赛结束之后,所有人一起拍的纪念照里,出现了阿雅。她就站在抱着绑了新缎带的优胜奖杯的岛崎后面。
而,阿雅旁边的旁边,出现了耳洞女孩的笑容。
她的脸蛋,那张照片,我有印象。
尽管我不敢相信,尽管我不愿意相信。
这就是那张传单上刊登的照片。跟阿雅一起,印在“公司”手下的电话交友中心的传单上。未经她们的同意,便将她们当作“商品”。
上一次友谊锦标赛的交流学校,是本地的公立第四中学。
我指着耳洞女孩,问她叫什么名字。我朋友查看参加者名单告诉我:
“她叫葛西桂子。按纪录上写的,第一回合就输了。不过,这样看还真可爱。”
“她有没有穿耳洞?”
朋友把脸凑近照片。“耳朵上好像有戴东西。”
“你不记得?”
我朋友笑着歪着头,说:“我记得不是很清楚。而且四中在我们这里是最乱的学校,很有名呢,你不知道吗?”
“他们的足球社好像还好。”
“这样啊。听说他们学校不良少年很多,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样,校规不是普通的严,体罚也很重,好像经常出现问题。老实说,那次锦标赛时,我们也有点怕怕的。后来才听说,原来四中将棋社的顾问老师是很热心的人,特地把其他社团不肯收的问题学生集合起来,教他们下将棋。你看,里面不是有染头发的人吗?女生穿耳洞的,在四中也不算稀奇。”
这跟岛崎说的耳洞女孩相符合。很乱的学校,有问题的学校。
“这张照片,会发给每个人吗?”
我忍住几近发抖的声音,问我朋友。他立刻回答:
“凡是参加的人都会发啊。”
“有留名字和住址吗?”
他笑了。“名字看参加者名单就知道了,不过不需要住址,寄到学校就好了。”
说的也是……我心想。只要知道学校和名字,就绰绰有余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吗?所以岛崎才会露出那种表情吗?
友谊锦标赛拍的照片,是谁拿给亚纪子的?
谁有必要这么做?
那天晚上,我打电话给岛崎,因为我没有勇气去见他。我觉得,如果我没有看到他,也许就敢开口。
“我想跟葛西桂子联络。”
我劈头就这么说。岛崎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地问。
“你要跟她说什么?”
“我看到友谊锦标赛的照片了。”
又停了数秒。
“所以?”所以?所以怎样你真的要我说出来吗?!我控制住想大吼的自己,说:
“那就是那张传单上的照片。照片不可能是她自己交给亚纪子的,是别人给的。我想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知道事实。”
岛崎没说话。电视游乐器的声音从他背后传过来。
“知道事实以后你要怎么做?”岛崎问。
“我哪知道啊!但是,我非知道不可。我不能不知道。”
像叹气似的,岛崎沙哑地说:“没有什么你非知道不可的事。没有什么你不能不知道的事。”
怎么啦?谁打来的?电话里传来岛崎伯母的声音。
“你早就知道了吧?”我说,“你知道,却一直没说。”
看到传单上耳洞女孩的大头照,那一瞬间,岛崎应该就已经明白一切了:能够把那张照片交给亚纪子的,只有一个人。
所以那时候,他才会震惊得全身都僵了。仔细想想,岛崎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得怪怪的。
然后一直对我隐瞒真相,直到现在。他在我的面前竖起一道墙,不正视我的眼睛。
“我不希望你对我有所隐瞒。我死都不要你说,你是为了我好才这么做的。”
对于我的话,岛崎沉默以对。
“如果你以为能够瞒到底,那就错了。我并没有那么笨,你不要小看我。”
岛崎没有回答。
“你说话啊!”
岛崎总算开口了,但是听不清楚。
“我听不清楚。”
于是,岛崎轻声笑了。那种感觉就像——除了笑之外他也无能为力,所以只好笑了。
“我没有小看你。”
我紧紧握住听筒,觉得自己好像用力掐住岛崎的脖子。
“骗人。”
“我没骗你。我只是很犹豫。”
“很犹豫?”
“嗯。我不知道是要演一些不入流的戏来打马虎眼,还是干脆向你低头,求你不要再对那件命案、对耳洞女孩继续追问下去。可是,我也想到,不管怎么做,到最后结果都一样。所以我一直犹豫不决。我也……”
声音变得有点小。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是岛崎吗?他会犹豫?他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现在会太迟吗?”岛崎的口气好像在征求我的意见似的,慢慢地说,“我现在求你,已经太迟了吗?如果我请你不要去打扰葛西桂子的话。”
声音越来越小了。我这才发现,原来我拿着听筒的手垂下来了。
“太迟了吧。”岛崎说,“抱歉,对不起。”
我好想哭。因为岛崎的声音、口气,实在伤得太重了,他已经筋疲力尽了。在漫长的沉默中,电话线里刮起了寒风。喂喂?喂喂?有人在吗?
我闭上眼睛。
“让我见葛西桂子。”
然后,在岛崎开口之前,在他以那种我以前从来没听过的虚弱声音跟我说话之前,我急忙把话接下去。否则,我一定会失去勇气。
“我不是要去质问她。我只是……想知道,阿雅的事。”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