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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祖黎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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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棉小塘朝上爬了很高,还是不见尽头。
    她停下来歇了会儿,稍微有了些悔意,如果地宫还有第十层,那么二枝草包就不如不死了。有他在身边,毕竟有个陪伴。
    她朝下看看,下面就像地狱一般黑。她必须面对现实,二枝草包不可能再出现了。
    她接着朝上爬去。
    又爬了很高,墓道始终没有任何变化,她朝上看了看,甚至怀疑这条墓道是直接通往天堂的。她抽了抽鼻子,空气好像变得新鲜了许多,她从背包里掏出空气检测仪测了测——这条墓道没有空气中的任何元素,几乎是真空!她晃了晃空气检测仪,再试,结果还是一样!
    她的呼吸腮可以工作一周,眼下还没事儿。
    她掏出手机,播了一首诸葛三壮壮的歌,给自己鼓劲儿。那个小女孩在陡峭的墓道里唱起来——
    明媚的阳光洒下来,熨着我的碎花百合裙。蜻蜓带走了那丝风,带不走心里那个多余的人……
    她在音乐的伴随下又朝上爬了很高,还是不见尽头。她全身酸痛,在台阶上坐下来,对自己说:歇会儿……歇会儿吧……
    她靠在墓壁上,慢慢闭上了眼睛,仿佛又看到了二枝草包的脸,在第四层还是第五层的时候,他对朱棉小塘说过这样的话——要是你一个人出去了,记着把我的离合器专利申请下来,送给我爸我妈……
    朱棉小塘使劲摇了摇脑袋,赶走了二枝草包,开始想另外一个问题——多少年之后,如果有了更先进的离合器,那时候的人会不会把刚才她见死不救的一幕重现出来?
    这么一想她忽然害怕了。
    那些人会怎么看自己?也许,他们会认为自己被吓傻了,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了……
    幸好,离合器永远都不可能复现出一个人的内心活动。
    那么,他们会不会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呢?
    也许,她应该时不时地朝下看一眼,最好再流出几滴眼泪,做出很难过的样子……
    她太累了,她不想表演,都是身后事,由它去吧。
    接着,她支撑着站起来,继续朝上攀登。
    爬着爬着,她又一次停下来,关掉手电筒朝上看去,墓道漆黑,但上面有一块略浅的蓝灰色,似乎有萤火虫在飞来飞去。
    她的心猛跳起来,那是星星吗?
    她马上有了力气,接着朝上攀爬,爬了很高,她又朝上看了看,上面果然出现了一个圆溜溜的洞口,上面闪烁着大大小小的星星!
    她一下叫出来:“我的天……”
    很快她就冷静下来,先遣组三个人刚刚进入地宫就看到过星空,她担心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虚冢。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爬上去。
    她不敢耽搁,又爬了一段夯土台阶,那个洞口越来越近了,她的呼吸也越来越清爽了——她闻到了地面之上的味道!
    她一鼓作气,从洞口爬了出去——四周一片昏暗,满目荒凉,没有任何灯火和生命迹象,如同史前一般死寂。
    她照着脚下,朝前移动了几步,地上是厚厚的灰尘,很软,她的鞋底感受到了它们的粘性。
    她哆嗦了一下,忽然感觉这里更像月球。
    如果地宫像飞船一样飞上了月球,那就太可笑了——先遣组三个人在第一层虚冢里的时候还在满天找月亮……
    她马上否定了这个猜测,月亮的引力只有地球的六分之一,但她并没有任何漂浮感。
    难道这是另一个星球?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没有一格信号。
    她慢慢朝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喊起来:“嗨!——有人吗!——”
    这个奇异的世界一片沉寂。
    她举着手电筒在半空乱晃起来:“这里有人吗!——”
    四周还是一片死寂。
    她一边朝前走一边观察着脚下,希望看到一个玻璃瓶,或者一个印着文字的塑料袋,只要是地球上的东西就行,然而脚下只有软软的灰尘,就像个噩梦。
    她终于确定了,这里是一片荒漠,就算她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回应她。
    她不敢再朝前走了,她退到了她刚刚爬出来的那个洞口旁,坐了下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坐等天亮,然后爬到高一点的地势上,看看能不能看到道路或者车辆。
    坐了几分钟之后,她忽然想起了二枝草包的离合器。
    她知道,二枝草包用的是很古董的锌锰电池,电能耗光之后,只要放置一段时间,它会短暂性地恢复电压和电流。
    她把离合器掏出来,开启,电池果然回光返照地开始工作了!离合器射出了红光,在地面之上形成了一个扫描区域。
    她有些紧张,赶紧按照二枝草包的操作流程,开始搜索50年前的影像。
    离合器在卖力地工作着,荒漠空空荡荡,不见任何东西出现。
    朱棉小塘心急如焚起来,电池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她把搜索范围扩大了,离合器一天天地跳跃,还是看不到一个影像。离合器随时都可能突然关闭,她又改成了一年年地跳跃……
    她期待看到有人从这个洞口钻出来,跟她一样,长着眼睛、鼻子和嘴巴的地球人。
    离合器在搜索,朱棉小塘在胡思乱想。也许她会看到一个宇航员吃力地走过去,也许会看到一个奇形怪状的生物爬过来,也许会看到一群机器人先后钻进这个洞口……
    突然,红光扫描区闪闪跳跳地出现了影像,她打了个激灵,立即伸手停止了快进……
    她看到了一个半透明的女孩!
    这个女孩戴着工作帽,穿着厚实的工作服,都是桔色的,她朝着洞口里看了一眼,然后四下望了望,接下来,她做了三个扩胸,又做了十个下蹲,最后跳跃了五下……
    离合器寿终正寝,终于自动关机了。
    朱棉小塘看见的,正是进入地宫之前的自己!
    她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恐惧,她觉得她被现实世界遗弃了。
    她必须得朝前走,不然她将被禁锢在这个奇异的空间中,万劫不复。
    不知道走出了多远,她再次停住了脚步,远处出现了一个村子,它建在高高的黄土塬上,整个村子是环形的,以正中间的合院为核心,一座座房舍朝外呈放射状。
    看到村子之后,朱棉小塘顿时有了信心,大步朝它奔过去。
    她爬上黄土塬,来到了村子的城门前,村里立即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她借着星光,终于看清了牌匾上那三个朱红色的大字,一下就呆住了。
    那上面写着——“祖黎塬”。
    ……
    朱棉小塘苏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
    发现她的人是个果农,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当时天刚蒙蒙亮,他开车去5公里之外的果园,中间路过一大片荒地,那里要修建一个亚洲最大的游乐园,他很偶然地看见荒地里好像躺着一个人。
    他把车停下来,慢慢走了过去。那是个女孩,她穿着桔色的工作服,很厚实,一看就是刚刚离开低温的环境,头上戴着同色的工作帽,眼睛上还戴着一副黑色的眼镜。
    他把她抱到了车上……
    经历了秦陵的九死一生,朱棉小塘变得呆呆傻傻,一句话都不说。她的母亲被吓坏了,天天陪护着她,总是哭,同时她也陆续讲出了朱棉小塘身世的秘密。
    原来,朱棉小塘的母亲是小祂哥的私生女,就是说,祖安道其实是朱棉小塘的祖上。
    朱棉小塘参与秦陵的挖掘工作看上去是偶然,但更像是上天的安排。
    她离开地宫之后,刚刚闻到人间的空气就陷入了昏迷。谁都不知道她究竟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她在昏迷中出现了幻觉,回到了一个半世纪前的祖黎塬,看到了祖上的故乡。也许,那是在暗示她应该从头开始,承担起保护秦陵的职责?
    最奇的是——她被发现的那片荒地,多年以前正是祖黎塬的旧址,不过那个村子已经拆迁,早就不存在了。
    ……
    好了,我该回答最初的那个问题了——这个未来的故事,我是怎么知道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些情节来自祖安道的日记。
    祖安道常年在地宫里辟谷,在冥想中,他的意识会飞出躯壳,经常看到一个奇异的世界,那不是神界仙境,而是另一个人间。他看见秦陵公园关闭了,一群浩浩荡荡的人驻扎进来,他们把封土堆朝着正南方向移动了500米。之后,秦陵四周陆续建起了很多房子,有商铺,有餐厅,有发廊,有娱乐场所……非常热闹。再之后,地面建起了巨大的罩棚,搬进了很多奇形怪状的机器。再之后,这群人在封土堆的原址上钻出了一条垂直的通道,安装了一个可以上下移动的“铁房子”。再之后,有两男一女穿着桔色的衣服,进入了那个“铁房子”,乘坐它进入了内羡门和中羡门之间的墓道……
    每次恢复常态之后,祖安道都会把他在冥想中的所见所闻记下来,最后,这本日记几经辗转落到了我的手上,它就是这个未来故事的出处。
    你不用怀疑,我早替你怀疑过了,有两种可能,第一,他真的看见了。第二,他是个最牛逼的科幻小说家。
    接下来让我们去找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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