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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药撒腿就跑。
祖安道则不知所措地原地坐下来,开始念经。
满世界都是“扑啦啦”的声音,夹杂着山药带着哭腔的喊声:“大!——救我——!”毕竟是个娃,他在呼喊父亲。
祖安道感觉有点奇怪,开始的时候,他听见那些蝙蝠围着他飞舞,他能感受到一股股的阴风,但这些蝙蝠并没有攻击他,它们似乎飞走了!
他小心地睁开眼睛看了看,果然,那些蝙蝠一窝蜂地朝着山药追过去,它们太密集了,挡住了山药的身影。
祖安道闭上眼睛,继续吟诵《救苦诰》,为山药祈福:玉清灵宝尊,应化玄元始。浩劫垂慈济,大开甘露门……
过了将近一刻钟,杂乱的飞舞声渐渐消弭,接着传来了石板移动的巨响。
一切归于平静之后,祖安道再次睁开眼睛,墓道恢复了原样,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他站起来,快步朝前走去。
地上有血,他顺着血迹走过女俑陪葬坑,走过兵器陪葬坑,来到了神器陪葬坑,看见山药靠在墓壁上,脑袋低垂,双臂紧紧抱着。
祖安道喊了声:“娃!”
山药不吭声。
祖安道走近他看了看,他的脖子上布满了伤痕,正在渗出黑色的血。
祖安道把手放在他的鼻子下试了试,人已经死了。
祖安道坐下来,心里有些悲凉。
他终于明白了,秘籍上说的是蝙蝠,蝙蝠也叫飞鼠,属于哺乳动物,它们飞行在半空中,这就是“老鼠飞天”;刚才,它们突然冲到地面来杀人,正是“飞鸟落地”。
四个盗墓贼都“殪”了。
很多代表亡故的字都是“歹”字旁,比如“死”,“殁”,“毙”,“殪”“殂”,“殒”,“薨”……看来,为非作歹死得快。
祖安道念了超度经,然后走出来。
左右看了看,最后他来到了书简陪葬坑,他决定把这里当作存身之地了。旁边就是兵马俑陪葬坑,他可以随时知道时间。
书简陪葬坑是巽卦形状,也就是两个阳爻,两个阴爻。这里有一具死尸,从打扮看应该是个汉代人。祖安道没有移动他,就当个伴儿吧。
然后,他选择了其中一个正方形坑室驻扎下来。我们暂且给它起个名字,就叫“典籍观”吧。
多年之后,于斯和黄哈哈在此看到了一个泥塑的村庄,那正是祖安道长年累月捏出来的。
他在典籍观里睡了一小会儿,又拿着洛阳铲,来到了那四个盗墓贼的挖掘处,把那个黄土坑填平了,然后开始移动那块掀起来的石板,石板太重了,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一寸寸地移动,终于把它回归了原位。
不过,由于下面的黄土松动了,这块石板不再严丝合缝,比其他石板高出了一些,不论祖安道怎么踩踏,它都不肯降下去。
只能这样了。
从始至终,他都不知道那四个盗墓贼是从哪儿进来的,就像你家来了蟑螂,但你根本找不到它们进来的通道。
……
前面说了,祖安道在地宫里整整坚守了23年,直到羽化登仙。
他通过兵马俑的转动,辨别时间流逝和四季轮回,并在本子上记下了每一天。
实际上,他进入地宫的第三年头发和胡子就白了,像雪一样。
他更多时间都守在陵墓内,辟谷修炼,偶尔会来到地面上化斋。当时,秦始皇陵四周包括下和村、安智村、米黄粱村、潭妙村、三道耳村、秦芈村、打坡村、焕西村……等等,那些村民经常会见到一个道士,他衣服褴褛,满头白发,拿着渔鼓和缘瓢唱道情。
他从不说话,大家甚至认为他只会唱,不会说。因此,没人知道他的道号,也没人知道他住在哪里。
简略地说,祖安道一个人守在秦始皇陵内,前后迎击了三伙入侵者。
第一伙就是那四个盗墓贼。100文学 enxue.
第二伙是36名镇嵩军——是的,后来他们进来了。
第三伙是日本人。
日本人的地面部队并没有打进陕西,他们是从空中飞来的。有个非官方的统计,日本人对西安进行了长达七年的轰炸,共投弹三千多枚,造成两千多人伤亡,毁坏房屋六千多间。
有一个史实鲜为人知——距离西安几十里的秦始皇陵也遭到了轰炸,地宫曾摇摇欲倾。那么,一个道士是怎么反击轰炸机的呢?
我说他在陵墓里念动了咒语,驱使地下兵马俑坑里的那些弩兵“咔吧咔吧”动起来,它们拉弓搭箭,纷纷对准头上,跟随着敌机慢慢移动,终于开始发射,青铜箭簇纷纷穿过黄土,飞向半空,当时几架轰炸机为了躲避雷达正在超低空飞行,高度不过100米,其中一架被生了锈的箭簇射穿了油箱,导致起火坠落……你会信吗?
你肯定不信。
那我说点你信的,西安驻军曾两次击落日本人的轰炸机,比如1943年春,日本人的轰炸机被击中,坠毁于冯家村,飞行员跳伞着陆后自杀。这件事在《蓝天县志》上有记载。
《秦风日报·工商日报联合版》还有个报道:1944年9月21日上午,日本人的两架轰炸机由山西侵入我市上空,我方起飞拦截,将一架敌机当场击落于西郊,机毁人亡……
还有一次敌机被击落,我们找不到记载,它只出现在祖安道的日记中——
1944年9月24日,又有六架日本轰炸机飞至西安东郊,投下了多枚炸弹。日本人每次只轰炸人口密集地区,而东郊只有大片的荒野,他们为什么要轰炸呢?很多人以为,他们的情报出现了偏差。
更令人不解的是,当时我军尚未派出飞机拦截,但有一架敌机却坠毁着火了,其他敌机纷纷逃逸。那架敌机掉在了下和村以东大约两里处,等村民们拿着锄头和镰刀跑过去之后,已经燃起熊熊大火,最后烧得只剩下了残骸。
没人注意到,那堆黑黢黢的废铜烂铁里有一支古老的箭簇,就像蚊子一样死死叮在残骸上。
我们先讲镇嵩军。
那四个盗墓贼死在陵墓里之后,过了六天,祖安道迎来了镇嵩军。他们总共36个人。
这期间,祖安道出去过一次,化斋化到了半袋子馍馍,一叠手工宣纸,他还摘了很多野菜,统统带进了地宫。
他本来以为,那些大兵无孔可入,慢慢就会退兵了。没想到这天傍晚,墓道顶部传来了挖掘声。祖安道之所以确定那是傍晚,是因为兵马俑正面朝正西方。当时祖安道正在辟谷,他从虚无缥缈的境界中被惊醒,突然睁开眼睛回到了现实中。
“咚!……咚!……咚!……”
虽然声音很遥远,但还是被他的耳朵捕捉到了。
他站起来看了看,随着巨大的震动,池子里的水一下下荡起细微的波纹,好像在一下下皱着眉。
他马上背起包袱,带上他的法术道具,走出了书简陪葬坑。
“咚!……咚!……咚!……”
他追着挖掘声,一直来到内羡门前,贴在墓门上听了听,全身一下就绷紧了——声音来自里面,这些镇嵩军竟然直接挖到了地宫的核心!
祖安道必须进去了。
他凝神屏息,开始破解内羡门机关。虽然《六合不开》上写着打开方式,但那毕竟是文字,他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于斯进入内羡门的时候,黄哈哈并没有对于斯说真话,实际上那个虎头装置也藏着杀人的装置,如果你强行拉动它,就会触发不同的机关。必须抓住门环,左转三下,再右转三下,暗合秦代崇尚的“六”。
祖安道照做了。
他打开了虎头装置,露出了两个奇怪的金属物——半个空心圆,中间包着半个实心圆。
秘籍上说:拉出半月,合闭残月,得入。
半个实心圆当然是“半月”,半个空心圆当然是“残月”。
祖安道试着摸了摸,那半个实心圆有扣手,他把它拽出来,接着又拉起了下面那半个空心圆,朝上一推,它就紧紧贴在了石门上。
等了下,石门内隐隐传来了机械的声音,似乎各种齿轮在滚动。
有了山洞里那三道石门的经验,祖安道并没有多紧张,他静静地等候这座陵墓为他开门。
石门朝左边慢慢移动,很快就露出了一条通道,飘出一股阴冷之气。
果然,那个敲击声一下变大了:“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