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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快下班时,刘德铭接到杨娇娇的电话,让他在环球商场门口等她。刘德铭问她有什么事,她也不说,只是告诉他到时候就知道了。
环球商场是雁同市一处中高档的购物商场,距报社不远。刘德铭在下班前二十分钟,离开报社,步行来到环球商场,没有一会儿,杨娇娇也到了。
“干什么呀,神秘兮兮的?”刘德铭问道,
“买衣服。”杨娇娇笑了笑答道。
“你买衣服还要让我陪?”
“不是我买衣服,是给你买衣服。”
“给我买衣服?”刘德铭一头雾水,不知道杨娇娇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对呀!”
“为什么?”
“咯咯——咯咯——”看着刘德铭一脸囧样,杨娇娇没有回答他,而是一阵大笑,拖着他走进了商场。
这是刘德铭第二次单独和女人一起逛商场。第一次是和李晓雪,那次可以说是自己主动的,而这次,则有点被强迫的意思,虽然他也乐意被杨娇娇强迫,但总是有点被动。在商场里,他任凭杨娇娇摆布,一会儿楼上,一会儿楼下,一会儿试一下这一件,一会儿试一下那一件。他发现,女人只要进了逛商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脸上荡漾着成就者的喜悦,根本不知道啥是累。这时他也想起了和小梅逛夜市的情景,虽然场所不同,但她们兴奋的情绪则是一样的,看来,喜欢逛街真是女人的天性。这让他想起了不知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要想哄女人高兴,那就去逛街。看来,这话还真是不假。
杨娇娇拽着刘德铭转了一个半小时,终于给他买了一身西装、一件衬衣、一条领带和一双皮鞋。
买好东西后,杨娇娇这才觉得累了,也饿了,她不想再走路了,就提议就在商场的肯德基里吃点东西。刘德铭自然同意,于是,俩人要了汉堡、鸡翅、薯条和饮料,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餐。
吃完饭,杨娇娇说还有事,便开车把刘德铭送到他的宿舍楼下,刘德铭下了车,杨娇娇从车上把刚买的衣服甩给他,告他道:
“明天中午到我家吃饭,我爸妈要见你。”
“啥?”刘德铭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愣在了那里。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杨娇娇拽着他买衣服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他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要招见他。他心里不由得一阵激动,冷不丁扑上前在杨娇娇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明天上午十一点我在画室等你。”杨娇娇叮嘱道。
“好。”
“记得换上新买的衣服!”杨娇娇说着,一脚油门,汽车呼的一下,驶了出去。
“明天见。”刘德铭朝着汽车喊了一句。
晚上,一向挨着枕头就能进入梦乡的刘德铭,竟然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的脑子里不停的猜想着明天去杨娇娇家的各种情景,想象着她的父母是怎样的人。因为杨娇娇从来也没有和他说过她父母的具体情况,每当他问起时,她总是找个话题搪塞过去,这就更增加了刘德铭的好奇感。凭他的直觉,他感到杨娇娇的父母应该不是普通的市民,也不像是商人,难道是领导?还是知识分子?明天见了他是很热情?还是一般?就这样胡猜乱想着,直到天亮时分,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
天亮后,刘德铭急急起了床,然后,按照他的老套路,先到江哥那里理了个发,又去大观园澡堂泡了个热水澡,随后回到宿舍,拿出杨娇娇给他买的衣服,穿在身上,可总感觉不得劲,他反复的试来试去,最后,还是决定穿自己原来的夹克休闲装。他穿戴整齐后,照了照镜子,觉得还满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鬼脸,说了声:“刘德铭,加油!”便急匆匆的打车来到杨娇娇的画室,杨娇娇早已等候在那里。
杨娇娇一看刘德铭还是穿着原来的衣服,生气的问道:“你怎么没有穿我给你买的衣服呀,不是说好了吗?”
“对不起,穿惯了这身,穿上新衣服实在不自在,好像不是我自己了。”刘德铭解释道。
“你呀!”杨娇娇看着刘德铭,真是没辙,只好说:“那就算了吧,时候也不早了,走吧!”
“好。”刘德铭抬脚就往外走。
“嗨!你也真是的,就这么空着手,去见你未来的老丈人呀?”杨娇娇喝住了刘德铭。
刘德铭一听杨娇娇的问话,一拍脑门,说道:“哟,刚才光顾着试衣服了,竟把这事给忘了,我现在赶紧去买。”说完,转身就往外跑。
“算了吧,这都啥时候了?一看你心中就没有我!”杨娇娇叫住了刘德铭,她嘴里责怪着,却随手从桌子底下,提出一包东西,说道:“知道你也是这样,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我的刘大记者!”
“谢谢了!还是你想的周到。”刘德铭做了个九十度的弯腰状。
“我真是服了你了,我上辈子肯定是欠下你的了!”
“那是,若无相欠,怎会相见?你还欠的多了。”刘德铭耍开了贫嘴。
从画室出来,杨娇娇开车,很快来到了一处有武警战士站岗守卫着的大院门前。
刘德铭认识,这里是市委家属院。之前他来过这里,是陪冷总编找市委宣传部的宋部长汇报工作来的,所以他知道,这里面住的都是市委和市政府的头头脑脑。
“你家在这儿?”刘德铭狐疑的问道。
“是啊!”
“这……”刘德铭感到有点紧张。他虽然感觉到杨娇娇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从来也没有和这个院子的领导联系起来。
杨娇娇开车进了大院,三拐两拐的在一栋二层楼前停下,对刘德铭道:“下车。”
刘德铭觉得腿脚有点不听使唤,下车时,差点摔了跟头。
“怎么了?”杨娇娇看见刘德铭打了个趔趄,关切的问道。
“没事。”刘德铭答道。这时虽然已经进入了初冬时节,但他的额头竟然冒出了汗珠。他暗自告诫自己:“刘德铭啊刘德铭,你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紧张什么,淡定!淡定!”
杨娇娇摁响了门铃,片刻功夫,大门就开了,她也不顾身后的刘德铭,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刘德铭紧跟其后,走进了大门。
这是一处独栋小院,院子的顶部用玻璃覆盖,犹如一个温室,里面布满了各种花草树木,整洁漂亮。他们穿过一个小小的走廊,进入楼内。
杨娇娇一进楼门,就扯着嗓子喊道:“妈,我回来了。”
“娇娇回来了!”随着声音,只见一位银发老人,一手拿着一串念珠,一手扶着楼梯,从楼上走了下来。
“老妈,想死我了!”杨娇娇见老人下来,冲上前去抱住老人在额头上一个劲的亲着。
老人一边推开杨娇娇,一边道:“这都多大了,还撒娇!”
“我才不大了!”杨娇娇松开老人,然后分别介绍道:“这是我妈,范晓兰,范教授,这是刘德铭,刘大记者。”
“伯母好!”刘德铭礼貌的上前弯腰打着招呼。
“快坐。”范晓兰热情地招呼刘德铭坐在沙发上。
刚坐定,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端上茶水。
“这是红姨。”杨娇娇介绍道。
“红姨好。”刘德铭站起身打着招呼,心想,这一定是她家的保姆。
一阵寒暄之后,范晓兰对着楼上喊道:“老头子,娇娇回来了。”
乘着空挡,刘德铭用眼扫了一下四周,发现客厅布置的比较简单,一个陈列柜,一圈真皮沙发,抢眼的是一个巨大的鱼缸,里面两条名贵的红龙鱼悠闲的游着,客厅正中是一幅牡丹画,刘德铭看了一下落款,竟然是张大千!
不一会儿,杨娇娇的爸爸从楼上下来,与刘德铭四目相对,俩人几乎同时喊出:
“是你?”
“张市长?”
原来从楼上下来的人,正是上次燕雨欣宴请的市长张居正。刘德铭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是杨娇娇的爸爸。
杨娇娇见他们二人一时站在那里发愣,忙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张市长吗,每天在报纸电视上出现,谁能不认识呀,只是没想到她是你爸!”刘德铭连忙打破这尴尬的僵局。
张居正见刘德铭给掩饰了过去,随即挥挥手,说道:“说的也是,小伙子,快请坐,喝茶。”
“您坐。”刘德铭礼貌的说道,他看着张正居,脑子里总是挥不去那日在滨江花园会所里的影子。
张居正简单的问了一下刘德铭的情况,聊了一会儿,觉得不自在,便起身说道:“我一会儿还有个会,得先走了,你们坐着。”
“不是说好一起吃饭吗,怎么就走了?”一旁坐着的范晓兰疑惑的问道。
“刚才张秘书打来电话,说是办公厅临时决定的。”张正居说完,拿起衣服,走了。
“每天就是开会、开会,星期天还开什么会?害得全家连一顿团圆饭都吃不上,真是的!”望着张居正的背影,范晓兰叨叨着,一脸的不高兴。
“不说他了,咱们吃饭去。”范晓兰转而换了副笑容,把刘德铭让到了餐厅。
餐厅里,红姨张罗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只有范晓兰、刘德铭和杨娇娇三个人吃,杨娇娇给他们每人斟了一杯红酒。席间,范晓兰详细地询问了刘德铭的家庭情况和工作情况。刘德铭发现,范晓兰吃素食。
从杨娇娇家里出来,刘德铭心情没有了来时的激动,而是满腹狐疑,他觉得杨娇娇的家有太多的秘密。
杨娇娇好像看出刘德铭的心思,便问道:“怎么,有心事?”
“没啥,我就是觉得你们家有点奇怪,为什么你爸姓张,你妈姓范,而你却姓杨?你的杨姓既不随父,也不从母,是从哪里来的?该不会是抱养的吧?”刘德铭好奇的向杨娇娇发问了一连串问题。
“你才是抱养的了,那是我的亲爸、亲妈!”杨娇娇反讥道。
“那是怎么回事?”刘德铭追问道
“想知道?”杨娇娇故意吊他的胃口。
“很想知道!”刘德铭点头答道。
“好吧,那我们就在附近走一走,也好给你讲讲我的故事。”杨娇娇提议道。
“好啊,快讲。”刘德铭一下子又来了兴趣。
杨娇娇边走,边给刘德铭讲起了她的身世。
杨娇娇原名张亚男,是张居正和范晓兰的独生女儿。她的父亲是军人,母亲是大学教授。在杨娇娇六岁的时候,随父亲转业他们一同来到本市。他的父亲被安排在政府部门工作,仕途一路青云,从处长、局长直到现在的市长,而她的母亲不愿从政,就又到本市的理工大学一直当教授。杨娇娇自幼争强好胜,性格如若男孩子一般,喜欢和男孩子玩在一起,喜欢舞枪弄棒,从小练过武术、柔道。她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她姑妈家住,反倒很少有人知道她是张居正和范晓兰的女儿。后来她父亲的官越做越大,前来奉承献媚的人也越来越多,她对此特别反感。她不想借助父亲的影响,而是想靠个人的能力奋斗,来打造自己的未来,所以在上大学时,干脆改名为杨娇娇。大学毕业后,父亲多次为她安排了非常好的工作,但都被她拒绝了。为此父母对她十分不满,后来她干脆从家里搬出来自己住,一边打工,一边搞创作。她的真实身份,除了家里人,只有极个别人知道,那就是她父亲的司机和秘书,以及她爸爸的老师、现任市文联副主席的裴彦斌。
听了杨娇娇的介绍,刘德铭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裴彦斌那么支持杨娇娇的工作了,而他对杨娇娇也肃然起敬,因为当今,像杨娇娇这样不依附权贵的人太少了。刘德铭看着眼前这个文静,漂亮的姑娘,更加增添了他对她的那份感觉。
“裴老是你爸爸的老师?”刘德铭问道。
“嗯。”杨娇娇点了点头。
“你妈妈信佛?”刘德铭想起了范晓兰手中的念珠和食素,便问道。
“是,她现在对佛学感兴趣,她说佛学不是迷信,是科学。”杨娇娇答道。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街心公园。在公园的台阶上,坐着一溜等着雇主聘用的农民工,他们面前各自摆着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刮家”、“木工”、“装修”等。刘德铭看着这些农民工,心有感悟的说道:“我要不是考上大学,我或许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然后,转过头了对着杨娇娇问道:“那样的话,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此刻,杨娇娇正在专心地看着公园里的小广场上,一群小孩在玩滑轮车,根本没听到刘德铭在说什么。刘德铭这一问,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便问:“你说什么了?”
刘德铭苦笑的摇了摇头,他指着台阶上的农民工,附在杨娇娇耳边大声的说:“我要是和他们一样,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杨娇娇一听,“咯——咯——”的笑了起来,说道:“会呀!”接着,哼起了《新白娘子传奇》的调子来:
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手难牵。
……
唱完,杨娇娇认真的对刘德铭说道:“我妈妈告诉我,佛经上讲了,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在你生命中该出现的人,每一个人的相逢都是有缘的。”
“是啊!”刘德铭赞同道,随后,他像想起了什么,对杨娇娇道:“你不知道听过一个佛教故事没有?就是你说的这个道理。”
“啥故事?你说说看。”杨娇娇催促道。
“我这也是在一本书里看到的。”刘德铭说着,便给杨娇娇讲起了故事:
“从前有个书生,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结婚,到那一天,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书生受此打击,一病不起。这时,路过一游方僧人,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叫书生看,书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海滩上。此时,路过一人,看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走了。再路过一人,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僧人解释道,那具海滩上的女尸,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曾给过他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恋,只为还你一个情,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他现在的丈夫。书生大悟。”
听了故事,杨娇娇竟然有些激动,她喃喃道:“现在的果都是前世种下的因,像我们现在能在一起,那一定是前世修来的!”继而问刘德铭道:“那你是其中的哪个人呢?”
“我啊,哪个人都不是,我是前世五万次回眸看你的那个人。”刘德铭打趣的答道。
“我说先生,你说错了,是五百次的回眸!”杨娇娇很认真的纠正着刘德铭的言词。
“我的大小姐,你搞清楚没有,五百次的回眸仅仅换来的是擦肩而过,像我们现在的关系,没有五万次的回眸能行吗?”刘德铭反驳道。
“那我们现在是啥关系呀?”杨娇娇故意问道。
“你懂得!”刘德铭说着,抱起杨娇娇,在地上旋转起来,杨娇娇双手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顺势将滚烫的脸贴在他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