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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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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不好了,出事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刘德铭从梦中惊醒,他一听,是四儿。
    “怎了,大惊小怪的?”刘德铭不耐烦的对门外吼了一句。
    “老大,小梅出事了!”
    “啥?”刘德铭一激灵,头“嗡”的炸了一下。
    “小梅死了!”四儿告诉他。
    “啊?!”刘德铭一骨碌爬起来,披上衣服就往小梅的宿舍跑去。
    小梅的宿舍在报社单身楼的一层,此时外面已经围了很多人,楼门口还停着两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和120救护车。刘德铭不顾一切的挤进人群,冲进宿舍楼,见几名医护人员和警察正在往外走,报社保卫科的几个人守在小梅宿舍门口。
    “小梅怎么了?”刘德铭急切的问。
    “是自杀,刘老头发现的。”保卫科长赵进军告诉他。
    刘老头是报社传达室值夜班的,他每天早早的就能看到小梅出来打扫卫生忙乎着,可今天快到上班时间了,仍不见小梅的人影,可他昨晚明明看见小梅回来了呀。他觉得蹊跷,便去敲小梅的门,结果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于是找来了保卫科的值班人员,强行破门进去,发现小梅已经倒在床上没气了,便连忙拨打了110报了案。
    原来,在刘德铭送小梅回了宿舍后,小梅并没有睡觉,而是把所有给刘德铭洗过的袜子叠放整齐,包在一个包袱里,然后,伏在桌子上,给刘德铭写起信来,写完信后,连同包袱放到床上。此时的小梅,好像是办成了一件大事似的,感到从未有的轻松,她把刘德铭给她买的那件粉红色的裙子换上,又重新精心的打扮了自己一番,然后,毅然喝下了那瓶事先准备好的农药……
    刘德铭进了小梅宿舍,见宿舍打扫得干干净净,床上的小梅身上覆盖着白色的布单,在她的床头,还放着一摞书,是高考复习资料。
    “怎么会这样呢?昨天还好好的!”刘德铭嘴里喃喃的说着。
    “刚才法医初步认定是自杀,是服农药自杀的。”赵科长对他说,然后指着桌上的一包东西说:“这是小梅留给你的东西,你一会儿收一下。”
    “给我的东西?”刘德铭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想赵科长是不是说错了。
    “是的。”赵科长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刘德铭走过去,见是一个蓝色的布包袱,包袱上面还放着一封信,信封上清晰的写着几个大字:转交刘德铭收。
    “你一会儿回去看吧,过一会儿殡仪馆的车就来拉尸体了,我们要清理现场了。”赵科长告诉刘德铭。
    “嗯。”刘德铭木然的点了点头。
    刘德铭抱起包袱离开现场,一句话也不说,张慧、建强和四儿默默的跟在后面。走到办公室门口,刘德铭对他们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然后,“呯”的一声关上了门。
    这时的刘德铭,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按道理说,他和小梅并没有太深的关系,可是,就是控制不住的悲伤,特别是看到办公桌上那份入学通知书,更是悲痛欲绝。他真后悔自己没有把上学的事告诉小梅,如果告诉了她,或许她就不会轻生了,因为,小梅床头的高考复习资料,就可以看得出小梅对上大学的渴望。刘德铭越想越难过,禁不住又失声痛哭起来,他哭了一会儿,稍稍让自己平息了一下,这才打开小梅给他的包袱,只见里面包的全是他扔掉的袜子,洗的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
    刘德铭打开信封,除了信纸外,还有一个U盘,刘德铭展开信纸,上面是小梅写给他的信:
    我最最亲爱的刘大哥,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里没有烦恼,没有痛苦,也是我最后的归宿。
    自从上次逛完夜市后,我就喜欢上了你,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们之间的悬殊简直是天上地下,更何况你身边还有娇娇姐姐和张慧姐姐。我曾经无数次告诫自己放弃,可是脑海里就是弃不掉你的影子,每天上班时,我就早早的躲在远处,看着你走进办公楼,每天下班的时候,又同样躲在一边看着你走出。如果一日不见你的影子,我一整天好像丢了魂似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我把你丢弃的袜子捡回来,洗干净,我做这些,就是想获得心里的安慰。
    我想告你,我曾经做了一些不光彩的事,估计你也听说了,这是真的,但确实是没有办法,我不想把这个密秘带走,就想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我受再大的苦,再大的委屈,都没什么,我都能忍了,唯一不能接受的是妈妈。为了弟弟,我已经尽到责任了,我甚至不惜卖身,你可能在笑话我吧?可就这样,妈妈还埋怨我不积极给弟弟看病,并和继父一起打我,我有时候真怀疑我是不是她亲生的?我很失望,也很伤心。现在,小迪走了(对了,我没有告诉过你,小迪是我对象),弟弟也不在了,对这个世界我也没有什么留恋的,我决定离开这个世界。
    我知道,在这个社会上,没有人能看得起像我这样的人,只有你刘大哥,才把我当回事。你对我的关心和帮助我是知道的,加的工资是你垫付的,弟弟的医药费也是你出的,而且,我也知道你还为我联系上学的事,因为我今天在你的办公桌上看到我的入学通知书了。在此,请你原谅我没有和你打招呼就进了你的办公室,我是想最后再到你的办公室去看一看。说实在的,能上大学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可惜,我没有这个命。刘大哥,你对我的好,今生我是没办法回报你了,但愿来生能报答你。我听说你要为张教授捐肾,我愿意替你捐,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另外,我的其它有用的器官可以捐给社会,能救几个人,也算是我没有白来世上走一遭,但我不想把自己的眼角膜捐了,因为,我怕来世再也看不到你。
    你一定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要捐肾的吗?我告你,我前几日看见你整天愁眉苦脸,想你一定有事,便悄悄的跟着你,见你去了医院,听到了你和大夫的谈话,又见你一反常态,每天锻炼,确信这件事无疑,便打算我替你捐肾。你一定认为我这样做是疯了,其实,我也得了和我弟弟一样的病,我现在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再也无法筹到为自己看病的钱了。与其活不了多久,还不如选择早点离开这个世界好。
    我很想和你在一起,一起去看海,今生不可能了,等来世吧。
    我为你唱了一首歌,存到U盘里了,这原本也是我的心愿,现在只能是一个传说了,你就当个笑话听一听吧,唱的不好,别笑话。
    永别了,刘大哥!愿你多保重!
    小梅绝笔。
    信没有落款日期,刘德铭看的泪水涟涟,他把U盘插进电脑打开,电脑里响起了小梅的那还有几分童音的歌声:
    当你老了
    头发白了
    睡意昏沉
    当你老了
    走不动了
    炉火旁打盹
    回忆青春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
    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
    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当你老了
    眼眉低垂
    灯火昏黄不定
    风吹过来
    你的消息
    这就是我心里的歌
    当你老了
    头发白了
    睡意昏沉
    当你老了
    走不动了
    炉火旁打盹
    回忆青春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
    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
    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当你老了
    眼眉低垂
    灯火昏黄不定
    风吹过来
    你的消息
    这就是我心里的歌
    当我老了
    我真希望
    这首歌是唱给你的
    刘德铭听着听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嚎啕大哭一起来……
    过了很久,刘德铭才控制住情绪,面对着眼前这一大包叠的整整齐齐的袜子,心如刀绞一般。这个姑娘,他甚至连认真看一眼也没有,却对他如此执着,他看到了一位善良、纯真、普通而伟大的姑娘炽热的心。他谈过多次恋爱,但还从未像今天这样,对自己不是很熟悉的一个姑娘动情过,他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他要领着小梅去看海!
    刘德铭按照小梅的遗愿处理完后事,然后,买了机票,带着小梅的骨灰,来到了三亚。他把小梅的骨灰放置在海边,面对蔚蓝的大海大声喊道:
    “小梅,我带你看海了!”
    夜幕降临,海潮涌起,刘德铭守着小梅的骨灰,久久的伫立在海边。翻卷的浪花拍击着海岸,发出哗哗的轰鸣声,那浪花,是小梅的眼泪!那声音,是小梅的哭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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