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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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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往前翻两三页)
    十一月往后,南京城不见落雪,却总有细细摇摇的雨丝落下,天越发冷了。
    临近年末,顾青川许多公事缠在身上,又忙了起来。常常深夜回房,天不亮又起了身。
    林瑜见不到他,每日只待在房中,拥着熏笼看书。
    书是前阵子与顾青川出门时悄悄买下的《天下水陆路程》。
    顾青川对她这个人盯得很紧,对她买的东西却不然。每次出门林瑜买回好些玩意,他都是粗略扫上一眼,从不动手去翻,那样器量太小。
    这本书是一位经商之人所攥,里面详细记录了以京城与南京两处为中心,去向各地的水陆两路路线,不止记载详密,连所经之地的风俗盗贼都有提及。
    林瑜买来的是第二卷,里面所载皆是自南京始,去往其它省的路线。她近来看得用心,有时用纸笔记一记,写完便投进烛盘。
    顾青川想要她早日习惯,可这种事情,怎么能习惯呢?
    林瑜歪枕着手腕,眉心凝了又凝。
    小雪这天,顾青川回来得早。入夜后,少不得要与林瑜厮磨一番。停了十几日,他这次要得久,床第之间也更为孟浪。
    托顾青川的福,林瑜三更半夜还要去一趟净室,洗了不知多久,出来叫风一吹,就病倒了。
    起先还只是轻微咳嗽,一日过去,身上便开始发热,喝药也不管用。
    她难受得厉害,常常裹着衾被窝在榻上,旁人和她说话也不受理。
    说旁人,其实也只对那一人。
    他们这几日分房睡,但顾青川晚上回府,还是要先来探探她的额头。
    “今日好些了?”
    “嗯。”
    顾青川听到这一声,便不再开口。近日不管他说什么,她都只应嗯,眼皮都不曾抬过。
    出了房门,在书房转上一圈,不自觉又走回来,在她身旁坐下。
    “她们说你没用晚饭,刚叫厨房炖了老鸭煲,你若还是吃不下,就喝一碗汤,总不要空着肚子。”
    林瑜蹙眉,点了点头,她这一下病得不清,自己也未曾想到。
    熏笼下的红罗炭一亮一暗,不时腾起几片细碎的灰烬。
    林瑜默默看了半晌,深觉自己与这块炭没有区别,别人用的时候就摆在笼里,烧成灰了就要拿去倒掉。
    她叹了口气,“好没意思。”
    顾青川微怔片刻,含笑道:“城东的梅花开了,枝头红萼香气袭人,等你病好,我们出门去看。”
    林瑜想要再辨两句,又觉得平白浪费力气。
    此人怎么会听不出自己所指为何?自己整日被关在西院,到底是方便了他。
    她扭开脸,神情恹恹,“大人白日还有公务要忙,还是尽早去歇息罢,别沾了我的病气。‘
    顾青川知晓她又在闹脾气,不愿见自己。这丫头自生了病,总要有脾气落在他头上。
    但如今日这般冷脸相对,还是头一次。
    顾青川面上挂不住,暗道恃宠生骄乃人之常性,此女又性子执拗,再惯下去,或又让她生出些别的念头。
    他起了身,出门前吩咐丫鬟,“好好照顾你们夫人,她的病若重了,必拿你们是问。”
    他这一走,接下来几日都没踏足西院。
    林瑜的风寒渐渐转好,人仍是恹恹的,比起生病之前更不爱说话。
    下晌,银环去茶室泡茶,回来时另提了一盒茶食,“夫人昨夜说想吃甜的,这里面是酥油泡螺。”
    名字听着像重油重盐的菜式,林瑜看她端出来,里面是乳白色,螺蛳一样的糕点,质地比糕点要软,撑不起方方正正的形状。
    林瑜尝了一口,甜香绵密,入口便化,连吃几个才停下。
    “这是厨房做的?”
    银环道:“是杨管事方才送过来的。杨管事还告诉奴婢,大人近来公务繁忙,时常深夜才回府,喉咙都有些上火。”
    林瑜没有说话,捧起热茶抿了小口。
    银环悄悄觑了一眼,见她并未不悦,试探着问道:“夫人看.......今夜可要让厨房炖一盅雪梨汤?”
    原来是要自己去请他下台阶。
    林瑜思索片刻,“你的主意极好,不过大人还在生我的气,见了我,他的火只怕更降不下来。再者,大人夜里一贯是不吃东西的。”
    银环失语,低下头,“夫人,夫人考虑得周到。”
    林瑜笑笑,“去库房寻一匹宝蓝的缎子来罢,我已经好久没有做针线了。”
    “婢子这就去。”
    她出门不久,外面就有人大叫,还未去看,又有人尖叫了声,安静许久的西院忽而热闹起来。
    金环望了眼窗外,气恼道:“这帮人真是没规矩,什么事值得这般吵嚷。夫人稍等,我去叫他们停下。”
    “去罢。”林瑜道:“不要着急。”
    金环匆匆去了,不过半刻钟,便有一声更为尖利的喊叫,辨听过后,是金环的声音。
    她放下茶盏,扭头看向屏窗,窗纸上只有白茫茫一片。
    推开房门,瞧见丫鬟们一个个提着袄裙从后院跑来,无不是满脸惊慌。
    林瑜不明所以,忽听金环大喊道:“夫人快进屋。”
    眉心颦了颦,正要转身,忽而听到了后面的犬吠。
    一条高过膝头的獒犬朝她这边跑了过来??
    许裘赶到时,那只黑毛大犬正伏卧在披着狐裘的女子脚边,卷尾晃个不停。
    他又是惊奇,又是松了口气,忙道:“夫人受惊了,属下这就将追风带走。”
    林瑜没有让开,而是问道:“你认识它?”
    “追风是大爷在京城养了七年的犬,天变冷后,前几日差人送了过来,暂且养在马厩,我空下来便带追风出去跑一跑。”
    许裘挠挠后脑勺,周围环视一圈,最后望着垂花门处,越发觉得疑惑。
    “方才我在路边的摊子上买烙饼,一时没看住,叫它自己跑了。不知追风怎么进了夫人的院子,按说外面守着好些府卫,该能拦住才是......”
    林瑜摸着獒犬的大头,想起方才丫鬟们一个个都是从后院跑过来的,动作一顿。
    “原来是你惹的祸。”
    她侧过身,斜瞥了许裘一眼,后者即刻低头,拱手道:
    “小人稍后就去领罚。”
    “不用了,它从垂花门一路跑进来,起先也没吠,府卫没注意也是情有可原。今日虽吓到了不少人,好在无人受伤,也不要紧。”
    林瑜道:“你回去罢,追风留在我这儿,待会儿送绳子和骨头过来就行。”
    这样一只大犬留在她身边,许裘不敢贸然答应,“追风是烈犬,只怕伤了夫人......”
    “它脾气不坏。”方才追风撵着一群人到处跑的时候,只是欢快摇着尾巴,它没有恶意。
    林瑜从小就喜欢狗,认识不认识的,眼神对上了都爱去摸,她的运气也好,长这么大还没被咬过。
    林瑜又摸了摸狗头,回身瞥见许表还在,蹙起了眉,“许护卫,这里是女眷后院,你还要不清不楚待到什么时候。”
    声音不重,却叫许裘心中惊了惊,立时歇下带走追风的心思。
    “小人这就告退。”
    几个丫鬟们仍旧站在院中,不敢走近,林瑜带着追风走出长廊,好奇问道:“你们都怕狗?”
    她们不约而同点点头,其中尤以金环应得最为认真,她躲在银环身后,“婢子小时候被咬过,到现在还怕。”
    林瑜想了想,“那我带它去院子后头,你们害怕就不要跟来,在这边候着就行。
    金环并着其余几个丫鬟连连点头。
    西院后头有一块极大的空地,刚到南京时,林瑜就悄悄来过。这里围墙垒得极高,外面便是一条僻静的街巷,因而也没栽树,只围着墙底只种了一圈花草,显得不那么秃。
    入冬后,这一片花草凋零,枯颓的茎叶歪斜倒在墙边,平日极少有人过来。丫鬟们应当是一个接着一个过来查看,才都从这边被吓了出来。
    林瑜逗着追风玩了会儿,手伸过去,便有一只肥厚的爪子搭上来,在她掌心踏下好些沙土??
    颜色深些的,从地下刨出的沙土。
    林瑜试了试,追风会的不少,看到她举起荷包,它便伏低前半身,紧盯她的手,摆出蓄势待发的架势。
    它捡东西很快,如离弦之箭似的飞出去,腾跃咬住,一套动作做的飒爽利落。任务完成还要回头看她一眼,神色些微得意,再慢悠悠摇着尾巴走回来。
    林瑜忍不住想笑。
    一人一犬在院子后头玩得不亦乐乎。直至斜阳冉冉,影下东篱,林瑜捡起那只品蓝缎菊花纹荷包,上面已经千疮百孔,满是犬齿咬出的洞眼。
    她玩了半日,身上发热,狐裘便给了丫鬟们,只穿着豆青撒花绣袄,海棠花纹罗裙。
    绣袄的领口和袖口都缀了一圈兔儿毛,她额头冒出细汗,也不觉累,喊一声追风,捏着荷包朝另外一边扔了出去。
    她许久没有这样放松,笑也变多了。
    见荷包又被接住,林瑜站在原处等它回来,獒犬悠悠转过身,忽而?叫一声,四腿都使上力气,擦着林瑜的裙摆跑过。
    林瑜回头去看,顾青川不知何时到了身后,追风正在他脚边打滚露肚皮。
    他先走过来,将自己身上的大氅给她披上,“病还没好,又来吹风?”
    语气不冷不热,林瑜疑心是自己才说的话传到了他耳中。
    事实确然如此。
    什么怕他生气,夜里不进食,顾青川回来从杨瀚墨口中听完这些托辞,眉心几乎拧在一起。
    她平日没心没肺,惹恼他的时候还少?让送一碗汤倒思虑周全起来。
    “只一会儿,先前太热。”林瑜觉出不对,摇了摇他的袖子,满怀期许抬头。
    “让追风留到这里陪我好不好?”
    她脸颊微红,眸中如盛云霞,顾青川凝望着这张脸,心内不愉忽而散去大半。
    这人不应,林瑜又靠近一步,目光停在他凸起的喉结,伸手要去碰。
    “听说大人上火了,喉咙还疼么?”
    在摸过狗的那只手将要碰到自己的前一刻,顾青川攥住了她的手腕。
    视线投下,他才发现自己拿她没有办法,轻易碰了她要记仇,说了她她变得更拧,偶尔又装作乖巧,声音像糖丝黏人,让人于心不忍。
    他的视线移向追风,“喜欢留着就是。”
    在院子后头呆了一个下晌,林瑜身上已沁出一层薄汗。先时的荷包到了顾青川手上,他扔出去,追风很快便咬着送回来,尾巴摇得很是谄媚。
    林瑜自己去了净室,合上门,袖中落出了一方素帕。
    帕上沾着好些沙土,依稀还能辨出爪印的形状。
    这一夜,顾青川从正院卧房搬回了西院。念着她风寒才好,顾青川没有动别的打算,只是将人揽在怀里。
    “你以前养过犬?”
    “没有,都是别人养的。”朋友,邻居,还有后来搬到老旧居民楼后遇到的小流浪,这些都是愉快的回忆。
    林瑜今日过得还算开心,和他说话也是轻快的语气,在平常少有。
    她笑了笑,“比追风还要乖。”
    林瑜才说完,环在腰间的长臂便是一紧,温热吐息像一层薄雾,从颈后流到肩头。
    “谁养的?”他问,“那时你还在京城。”
    林瑜哪里能说,若是被他知道真相,说不准他哪一日发脾气,就要把她当成妖魔鬼怪送去道观寺庙给除了。
    她不想死得这么惨烈,含糊道:“住在一条巷子的邻里。”
    “京城街巷千余条,你家倒是不好找。”顾青川轻抚她的鬓发,“还记得名字么?以后回了京城,你总要回去看看家中长辈。”
    什么长辈?
    林瑜怔了片刻,恍然明白他必定找人去京城查过原来的自己,想来如今查完,见与原来那人对不上号,便要来试探她了。
    她语气转冷,去掰他的手,“婢子自幼亲情缘薄,也不爱记别人的好,什么长辈晚辈,大人若想看就自己去看,我绝不会去。”
    她这般反应,倒合得上暗卫送来的消息,被自己亲姑母卖给了人牙子,心里自当没有亲缘二字。
    “说说而已,不消你生气。”他顺着她的力道被推开,转去捏了捏她的脸,“早点儿歇息,雀儿。”
    自追风来了西院,林瑜的日子充实许多,每日总有两三个时辰在院子后头引着追风撒欢。丫鬟们都不敢近前,林瑜让她们自己支了炭盆,在前边长廊转角的地方候着。
    遇上下雨,林瑜便呆在房中,用那匹宝蓝的缎子缝衣裳。
    这样质地寻常的缎子,银环着实在库房找了好些时候,才在柜子的最底下找见,颜色已些微泛旧。
    顾青川见到时还问,为何不换好的。
    林瑜头也不抬,说许久没碰针线,拿来练手。
    大抵是因为这些日子两人间还算融洽,他没去细看,因而不知林瑜缝的,其实是一件照她自己身缝制的直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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