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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瑜昏昏沉沉,睡到了翌日傍晚才醒。洗漱过后,外间桌上已摆好了菜。
桌面上的菜式不多,只有一碗鸡丝肉粥,小炒莼菜,蒸菱角,并着几碟甜软糕点。
金?道:“姑娘这几日都没好好进食,大夫说不能操之过急,先从清淡的开始,明日再炖汤来补补身子。”
林瑜点了点头,端起了面前的瓷碗,坐在榻上小口喝粥。
她虽醒了,面上仍没有血色,往日清亮的眸子也黯淡无光。喝完了粥,便扭过头??看着窗外,也没有话要说。
云鬓轻拢,蛾眉淡拂,像是纸裁的美人,风吹即要折去。
金?拿了披风出来,围在她身上,过了会儿才道:“姑娘,大夫已在院中等着,让他来给您看看?“
“好。”
稍顷,大夫进了西院。
陈太医进门后,先看了一遍她的面色,尔后才问:“姑娘身上还有何?难受?”
“没有。”
林瑜把手搭上迎枕,心绪四?飘离。
如一片落在水中的叶,或沉或浮,或卷或舒,都只是随波而去。
陈太医细细把完脉,眉心敛起,“姑娘身上的恶血悉已排出,我再开一副经汤方,?莫两月,便能好起来。若是还有月水至期不来,需得告诉一声,切莫?饮?服。”
他经此一遭,对着林瑜说话的语气?和?多,写完药方,拿起来叮嘱金?,“这牡丹皮与麦门冬,须得去心后入药,我稍后去你们小厨房亲自看一回,”
大夫离开了不知多久,林瑜都是神情呆滞坐在榻边,直到有丝丝缕缕的苦气探入鼻端,她恍然回神,看向炕桌上刚煎好的汤药。
“这是什么药?“
“太医才说过的温经汤方,小厨房煎好就送来了。”金环面露担忧,“姑娘难道忘记了么?”
林瑜没忘记,她还记得大夫说的话:若是还有水至期不来…………………
“我难道不是小?“
“可不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呸呸呸,姑娘没有说过。”金环连忙打断,解释道:
“姑娘这回只是月水来的过多。”
林瑜恍如被这几个字当头砸了一棒。
不痛,但很憎懂。
她捂住小腹,“可我当时真的很痛。”
“经水不利便会招致腹痛,姑娘以前不曾痛过么?”金环拿了引枕垫在她腰后。
林瑜的确不曾痛过。
妈妈总是念叨着湿气,从小就不?她受凉,洗了头发要?上吹干,不许吃得太凉。她一直被照顾得很好,最不舒服的时候也只是腰酸。
像这样痛到浑身发冷,几乎站不起来,的的确确是第一次。
“药婆说姑娘瘦得厉害,伤了本原,又......”金环想到什么,及时抿紧了嘴,“才流了这样多的血。”
林瑜靠上引枕,捂着小腹,不知是不是血流了太多的缘故,总觉得这里空落落的。
长睫垂下,她低声道:“幸好。”
差点被吓死了。
金环同样心有?悸,偷偷看了一眼她的脸色,缓缓道:“姑娘,您以后莫要再做那些伤身体的事情了,即便是有了孩子,大人也会好好待您的。”
只此一句,林瑜便知朱砂的事情被顾青川发现了,这话只怕也是他要说的。
她神情恹恹,“我知道了。”
这一年的秋天比往常要冷,长风萧瑟,水波澄明。过去了几日,浙江有急?送至总督衙门,道是十?日前有倭寇来犯,从温州上岸,现已攻占乍浦。
顾青川看完这封急?,递给一旁的师?。
师?看完,眉头深深皱起,“乍浦长期无战事,此次骤然涌进上万倭寇,他们只怕无力相对。大人此次只怕要整不少的兵?”
“此报亦不可全信,若是倭寇真有这么多,只怕跑过来送信的,就是那些守将了。”
顾青川冷嗤,“你现在写一封回信,叫他们守住关卡,若再有胆敢退逃的卫所,其将领必诛之,族人亦受连坐。”
“是,大人。”
二更的时候,顾青川抽空回了一趟宅邸。
西院的石阶边角长了青苔,一阶月色洒下,如水。
林瑜知道自己不是小产后,一颗心放宽许多,每日都在好好喝药。汤药里添了安神的药材,她这几日都是睡前喝下,且得一夜好眠。
顾青川进屋时,床边亮着一小盏烛火。
他撩开床帐,里面的人睡颜恬静,乌发些微零乱,贴在粉融面颊。?莫被下太热,一手还在被外,露出了清瘦的半痕雪肩。
离她的指尖不远?,枕边放着一本账簿。
是杨瀚墨前些日去她的铺子里查账,带回来的账簿。
这都看几日了?
顾青川翻开几页,里面有圈点留疑,还有做的批注,若是能看懂,日后想做假账也不是难事。
他放回去时,对上一双惺忪睁开的睡眼。
对视片刻,顾青川先开口,“吵醒你了?”
“嗯”
其实不是他吵醒的,林瑜今天喝药喝得早,已经睡过一次,这会儿并不是很困。
顾青川放下账簿,目光沉静如水。
“这几日好些没有?”
自那天醒后又睡下,林瑜就没见过他了。今夜他忽然过来,又只是坐在床边,没有要歇下的意思。
林瑜心中觉得奇怪,说的实话,“好些了。”
“浙江有倭寇作乱,我要过去一趟,你有事就吩咐?瀚墨,让他跑腿。
林瑜清醒了些,眉心拧起,“倭寇?”
“是,作乱多时了。”
林瑜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顾青川:“要说什么?”
林瑜缓声道:“?管事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囿于内宅后院实在过于可惜,大人不如把他也?出去历练历练。我见他心里藏着一股要精忠报国的劲。”
顾青川笑了声,“他父亲以前也是宅中的管事,从来干惯了这些,怎么好往沙场去。”
被一番软话堵了回来,林瑜心里并不意外。他没那么容易放松对自己的看管,这话放在以前问,或许连解释也不会有。
她哦了声,“那你几时回来?”
“短则三两月,长则??”顾青川俯下身来,掌心落在她的肩侧,後面微微压下
“问这个做什么?”
温热的气息拂过颈边,他语气和煦,可那股迫人的气势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林瑜怀疑他下一刻就会在自己脖子咬上一口,呼吸不由微微停滞。
“没什么,总督大人说要带我去京城,我当真了。”
她想保护自己的脖子,抬手推开他,却先被按住手腕。
“是真的。”他低声说完,就吻了下来。
是粗蛮的,充满侵略性的吻,只片刻失神,就被攻城掠地,不剩片甲之地。
林瑜面色逐渐绯红,几欲喘不过气,锤了顾青川好几次,才被他松开。
男人的掌心托着她的后颈,两人面相抵,紊乱的气息交织在一处。
“你要是再敢……………”
顾青川的语气暗含警告,再仔细一些,能听出咬牙切齿的意味。
再敢什么?
林瑜的气还没喘匀,顾不得仔细去听,他已经出了门。
真是一个十足的伪君子,无耻之尤,她闷闷地想。
顾青川离开了,林瑜却谈不上更加自在。
正院里一个杨瀚墨防她比防贼还严,但凡出门去,必定有十余个府卫跟着。
若是林瑜表现出不满意,他即刻就认错,场面话说的比花还漂亮,但是绝对不改。
林瑜总算知道这厮为什么会在京城买得起一间三进的宅邸了,未必是顾青川大方,他是一个实实在在,能力卓越的好员工,够得上这个价。
索性不再为难他,林瑜待在西院,每日早睡早起,定时三餐,花时间照顾完自己的花草,便翻一翻账簿。遇上不懂之处,有时会亲自去铺子里看,顺便取些现银,去票号换成银票存着。
日复一日,等着顾青川回来。
她要等去了京城再想办法,那里不比南京,总有疏漏可以让她逃出去。
已经等了这么久,林瑜愿意再等一等。
到九月中旬,林瑜种在花盆里的菊花开了。
硕大一朵,橙黄灿烂。
金环最早看见,抱进了房中给林瑜看,“几个月都没有动静,今早开出来,好漂亮的一朵。婢子走近的时候,就闻到了花香。”
林瑜讶然,这是三月里温时给她的花种,当初分明说的是像,长出来竟然真是一朵状元黄。
眨眼到了十一月末,顾青川还未归来,一封信也未寄过。
林瑜开始想一些别的可能。
尚在离不离开之间徘徊的时候,杨瀚墨过来回话,“夫人,大爷不便再来南京,来了信让您现在启程,往前再会面。”
出于某种民族情感,林瑜心下松了口气,点点头。
不过两日丫鬟们便收拾出了要带的箱笼,送上了??。
这次走的是陆路,行程由杨瀚墨一手安排,途经了几个驿口,停停走走。
大约四日后,马?到了徐州,进了一处?子。
下去时,外面站了一排棉袍打扮的人,有几个是年纪半大的丫头小子。
杨瀚墨道:“这几日天冷,不宜再行路了,请夫人先在这里歇脚。这里都是自家的下人,大爷说过了,过些日便来接您。”
林瑜嘶了声寒气,未有多言。
这几日开始下雪,落在马上,倏忽化成水,沾湿了车帷,车壁。整个马车仿佛裹着一层冰凉的水衣。
马车里面虽然有炭盆,林瑜还是冷得厉害,很快由人?着进了事先准备好的屋子。
到了晚上,这里的人要领着她去泡温泉,“夫人畏寒,我们?子上有一处池子,泡了对身体好。”
林瑜笑着拒绝了。
雪晴的时候,她在五个人的跟随下把这处庄子逛了一遍。这里很是偏僻,周围人烟稀少,多的是山野。
林瑜歇下了从这里离开的心思。
这个天气,如果走错路,夜里是真会冻死人的。
在这里住到了第六日,才听到外面有人来了的动静。
打开门,瞧见外面站着不认识的姑娘家,约莫十四五岁年纪。
一见到林瑜,她便睁大了眼睛,露出一个惊讶的笑。
“雀儿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