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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徐只见那老玩家带着自己，没两步便走到了一栋二层小阁楼之前，那阁楼泥瓦未干、墙色未褪，显然刚刚建起不久，阁楼门上挂了个“万民村布政司”的牌子。
那老玩家边走边介绍道。
“这个布政司也是刚刚成立的，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一批玩家，之前刚进入内测的时候，这地方可是真穷啊，别说什么布政司了，就连吃个饭也得自己去打野味，过得老惨了……”
小徐奇怪道，“这游戏里还需要吃饭吗？”
那老玩家深有感触，“当然得吃饭了，一会儿你去吞龙河边看看，那边还有个咱们玩家自己开的酒楼呢，里面专卖用妖怪肉食做的菜。”
“那玩意儿可是好东西，现在游戏里面只能修兵家，吃了妖怪做的菜，还能增长修为……”
小徐忍不住打断了这老玩家的喋喋不休，他好奇地询问道。
“玩家还能在这里面开酒楼？这算是生活职业吗？”
“何止能开酒楼啊！”那老玩家一拍大腿，“看见这个布政司没有？”
“现在万民村的执政官老大就是一个玩家，那位才是真大佬，直接就混到npc的高层去了！”
玩家居然也能当势力高层吗？小徐也被震惊到了，他是当真没有想到这游戏的自由度竟有这么高，一时间生出股期待感来。
老玩家领着小徐进了布政司，一股新木的清香混着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小徐注意到坐在桌案后负责登记的刀笔吏，身形瘦削，眉清目秀，怎么看都像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他忍不住低声问老玩家：“这布政司还用童工？”
还没等到老玩家回答，那个刀笔吏便笑着回答道。
玩家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小吏就抬起头，露出一丝略带羞涩的笑容。
“道兵大人，我也是刚来万民村的。村里大家都不太识字，浅梦大人才让我来做登记的小吏。”
“我已经十四岁了，要是在家里，父母都该为我张罗婚事了……”
小徐愣住了，他没想到NPC居然会主动搭话，而且语气如此自然。老玩家连忙向小吏道了个歉，取过一块玉牌递给小徐。
等到两人出了布政司的门，老玩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样？现在知道这游戏的NPC有多智能了吧？别把他们当成一堆程序代码，他们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思想。就算真是AI，能做到这样也够惊人了。”
“就像刚刚那个小吏，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吗？”
“前阵子，真君大人在吞龙河上游救下了一大批被拐卖的少年，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后来浅梦大佬——就是那个当上NPC高层的玩家——从里面挑了些机灵的、识字的，安排到万民村来当刀笔吏。”
老玩家解释道，“这些孩子之前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现在能吃饱穿暖，还能学点本事，自然对现在的生活格外珍惜，干起活来那叫一个麻利！”
小徐望着手中的玉牌，想象着那个瘦弱的小吏在昏黄的灯光下认真登记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连一个小吏都有这样详尽的背景故事，这个游戏当真是恐怖如斯！”
…………
“断头岭~八百里~本是西南荒芜地~”
“隼妖一声振翅起，凶神恶煞渺人迹~”
田小娥啪的一拍惊堂木，引得周围诸多吃饭喝粥的百姓都屏息静气，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精彩的说书片段。
自打那日田小娥被黄锋招进了老鲶轩，干起了跑堂卖艺的活，至今已然有段时间了。
田小娥到了今日，恍惚间也只觉自己如同身处梦中。
她这说书的本事，是以前在百戏班里练就的。
那时，她每日清晨都要早起练功，班主手里那根鞭子，像条毒蛇似的，稍有不慎便会落在身上，疼得钻心。
晚上天气再冷，也得在院子里采气养性，说是为了修行大道，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耍的法术更好看些，好博得魏家宾客的赞赏。
现在好了，这些都没有了，每天醒来除了打窗子外投进来的慢吞吞的阳光，别无他物。
老鲶轩的日子，过得舒坦自在。
她早就搬进了轩里的后厨厢房，布置得干净利落，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一处小家。
黄锋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而那个神神秘秘的年道人，更是常年待在他那水底洞府里，轻易不露面。
偌大的老鲶轩，几乎全由她一人打理。
说是跑堂卖艺，其实更像个掌柜的。
这几日她日日睡到日上三竿，吃的是年道人做下的妖怪菜肴，这梦幻般的偷懒日子，甚至让她这几日腰间都生出些软肉来。
对着水盆一照，脸颊也圆润了不少。
可这惬意中，又掺杂着几分愧疚，总觉得辜负了掌柜黄锋和年道人。
老鲶轩的生意除了偶尔几个玩家来买妖肉菜肴，平日里门可罗雀，实在闲得慌。
田小娥便琢磨起怎么让老鲶轩增添点人气出来。
想了半天，田小娥便想出了个办法。
那便是每日午时都在老鲶轩门口说书，吸引万民村的百姓来听。
万民村的百姓们每日午时都会从田间回来，在村里的大锅前盛白米粥作饭。
煮白米粥的大锅，就在离万老鲶轩不远的地方，田小娥摆出说书的架势来，就有不少打完白粥的村民好奇地围过来。
从大妖道场逃出来的的这群百姓哪里听过说书？对于他们而言，这可是个新鲜玩意。
更何况，田小娥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特意写了段有关“福德荡世真君”的说书，此番说起来，引得百姓们叫好连连，又吸引了更多百姓过来。
时间一长，现在那些万民村的百姓午时打上一碗白米粥，再领上两个白面馍馍，就忙不迭地往老鲶轩来，就是为了占个好地方，离田小娥更近点，听得更清楚。
“却说那福德荡世真君显威灵，驾起祥云寻妖去，一个跟斗便到妖巢前……”
“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说到激动时，周边百姓连连叫嚷起来，仿佛自己真的在那隼妖巢穴外加油助阵。
“杀，杀的好！”
“这等吃人的妖物要死绝了才好啊！”
此时正值酷暑，老鲶轩前搭起个简陋的茶棚，摆了几张歪斜的木桌凳，棚顶稀疏的茅草勉强遮挡着毒辣的日头，百姓们便围在这茶棚里，聚精会神地听着田小娥叙说真君的故事，时不时便爆出阵叫好声来。
人群之中，正有两双与众不同的眼睛，正盯着那说书的田小娥。
“师兄，这小地方，竟比神京城还热闹些。”
“我们走过这般多的地界，风情各是不同，唯独我觉得这处边陲小庄，最是生机勃勃，也不知这是为何？”
其中一个瞧着年岁小一些的男子，小声同身边中年男人这般说道。
他们二人不知为何，哪怕是在这酷暑烈日下，亦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背着个硕大的竹箱笼，瞧着便颇是沉重，不知里面装了些什么。
那个被称为师兄的中年男人也皱起了眉毛。
“热闹只是表象。你看他们，眼神清亮，笑容真诚，这才是真正的生机。”他顿了顿，语气低沉，“中原腹地，富庶繁华，却难见这样的景象。”
他也有此种感觉，虽然这个村庄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贫穷落后，比中原腹地的那些村子要穷的多了。
但没来由的，他就是觉得这里的所有人似乎都洋溢着一种幸福和喜悦，这幸福和喜悦是他在其他地方从未见过的。
“不必深究。”
年长男子收回目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用过饭，我们就启程。出了大宋疆界，再往南走几百里，就能找到大理魔国了。”
“你父亲的遗志，或许只有在那里才有机会实现了……”
中年男子觉得燥热难耐，下意识地想捋起袖子。可手刚一动，却又顿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缓缓放下。
衣袖滑落的一瞬，他手腕上一个扭曲的符号一闪而过，在阳光下如同一条细小的黑蛇，转瞬即逝。
他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衣袖，将那符号彻底遮掩。
倘若吴钩身在此处，定能立刻辨认出那个符号。
在前世的游戏里，这个符号所代表的学派及其成员，无疑在游戏的剧情脉络中，镌刻下了独属自己、深刻而鲜明的印记。
墨家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