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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黑色月亮
“啪”的响亮关门声回荡在客厅,杨沧在摔门离去前,只扔给周轩一句话,“我不是教堂里的神父,你在我这没有忏悔的机会。”
周轩浑身冰冷的沿着旋转楼梯往下走,剑拔弩张的气息渐远,他身上的紧绷却一点没卸下来。
走出半山春水,车开到一半,王向斌的电话打了过来,带着歉疚和不好意思,“周轩,孙俊杰的父亲暂时还没消息,但是你放心,我们的人都在你前妻的身边,绝对能保证她的安全并且不打扰到她的生活,倒是你,我觉得你这边可能更需要人手来保
护,毕竟孙成对你抱有很大的恶意,我们觉得他的恐吓信最后目的………………未必不是你。”
王向斌絮絮叨叨着,电话那边安静的听不到任何声响。
“周先生?”
寂静的车里响起周轩压抑到极点后极其疲倦的声音,“为什么还没找到?还要多久?”
“周先生,这个我们暂时还不能确定,但你的人生安全我们是放在首位的,你……”
“首位?”周轩咀嚼着这两个字,嘶吼在胸腔里发了疯,吐到嘴边的只是,“你们把我们的命当首位,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吗?”
他看着杨沧被他推向另一个男人,看着自己在靠近与远离她之间剧烈挣扎,明知不应该又在出现在她面前时寻得了一丝溺水之人喘息的机会。
究竟什么时候他才能无所顾忌地走向她,而那个时候,或许杨沧也根本不需要他了。
“不是这样的。”王向斌顿了下,对周轩这样做出贡献本该有更好结局的人产生了同情,“我们明白你当下处境比较艰难,理解你心情不是很好....……”
“不,你们不会明白。”周轩没有再听下去,直接挂了电话。
尖锐的刹车声在路边响起,他忽然停下车,脑袋埋进方向盘的同时耳边响起了尖锐的耳鸣,杨沧歇斯底里的质问和嘲讽如海水在耳边翻涌。
将近年关,研究院开始了年度总结与表彰大会,周轩负责的项目有重大进展在大会上得到了隆重表扬,同时他关于忆阻器的研究有了新的成果,并且在最近三个月的时间内连续发表了新一篇《Nature》和5篇sci,而他负责的小组有多项研发成
果获得了国际大奖。
一时间院里的人见到周轩都要祝贺他一下,就连尤建这样心高气傲不服输的人,都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说:“周大天才来我们研究院真是屈才了。”
照他这么卷下去,过完年都能接着升主任了,这在研究院里还是从未有过的历史,不过他诸多成就摆在那里,就算是升职也没人可置喙的。
周轩哪管尤建的小心思,不咸不淡地点点头,目不斜视地回研究室了。
“切。”他走后,尤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旁边卢成和笑了声,“尤建,你与其眼热周兄,还不如把你手头的项目好好搞一搞,别过两年人家做最年轻副院长了,到时候你可后悔抱大腿都来不及了。”
于梦秋最讨厌尤建嘴贱的样子,提及自己师兄非常骄傲,“哼哼,照我师兄做事的能力,做院长我觉得都是早晚的事。”
说罢,故意扫了眼尤建。
尤建脸发青,想到这两天全院天天发的都是关于周轩优秀成绩的文章就心口发酸,半天哼唧道:“你们就在这替人净想美事吧,我去做事了。”
“呵。”人一走,于梦秋就翻了个大白眼,“周师兄都不把他放眼里,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说完,想起昨天开会周轩被院长大加表扬她都还没庆贺,赶紧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周轩从实验室出来,天已经大黑,点开手机是几十条祝贺短信,他上下划拉了一圈,黑眸古井无波,手机塞回口袋。
之后几次他去半山春水,都没有再见到杨沧。
想到她厌恶的眼神和王向斌的话,他没有再去触霉头,只一压再压他的欲望,等孙成出现。
而世事从未如周轩意过,在他忙着年前赶项目的时候,杨沧也在忙着这一年的工作总结,大大小小有无数的会议要开,一周出差不下五回,每天睡觉的时间基本都是在飞机上,直到过年前才终于有了松口气的机会。
小年夜这天,杨沧终于在应元岭多次热情邀约后,陪他前往应家聚餐。
应家是个庞大家族,传统而又重视亲缘关系,单是应元岭父母这一脉,就有两儿两女,应元岭是最小那个,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而应吴英兄妹有六个,加上旁系亲戚,家族聚餐能达上百人。
杨家虽有其他亲戚,但因为杨玉龙和万齐枝感情不和,婚姻形同虚设,多年来杨家聚餐向来简单次数少,而自从她做了继承人之后,更是把这样没意义的聚餐给省去了。
从应家老宅进去,绕过亭台楼阁,静影沉璧,终于到了院子里。
在杨沧踏进去的瞬间,便感觉从四面八方有数道光朝她瞥了过来,尽管她早已习惯别人的窥探,但这样的场合还是让她下意识蹙了下眉。
应元岭和善地笑了声,“怎么了?”
她摇头,“……………没事。”
“那进去吧,我妈想见你很久了。”
他笑的温柔,视线在她的粉白日旗袍上扫了眼,她生的妩媚风情,他今日却给她选了个内敛端庄的样式,而她将这款式穿的更加大方美丽又勾人了,既有东方女人的韵味,又不失独特的性感魅力。
“嗯。”杨沧颔首,在应元岭伸出肘部时搭上他,两人相携往院子里去。
主桌上已经坐了一圈的人,应元岭一一为她介绍。
“沧沧,这是我大哥应峰,那边那俩已经一米八的是他的俩儿子,还有一个小女儿在哺乳期今天就没带过来了。”
“这位是我大嫂,旁边的是我二姐应媛源,这个是我三姐应梦希,这个是她丈夫……………”
应元岭温文尔雅的向她介绍着,杨沧在僵着脸向第五个人笑着点头后便已经绷不住了,不仅仅是人太多名字压根记不住,更因为这些人全都淑女有礼,绅士端庄,跟她寒暄招呼时有一瞬把她拉回民国时期的恍惚感。
当然,应家这个宅子,倒还真是民国时期遗留下来的,代代传承,到现在依旧人丁兴旺。
杨沧望着应元岭,看他儒雅持正的作派,再看在场的每一个人,总算明白过来这“别人家的孩子”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聚餐结束后,杨沧坐回车上,长喘了一口气,靠回椅背,感觉这顿饭吃的比开了一天的会还累。
应元岭抱歉地看着她,有几分不好意思,“沧沧,我家的规矩是有些多。爸妈受祖父的规训,生活习惯也相应有些老派,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拿这些来拘束你的。”
“没事,挺好的。”她摇摇头,心里自嘲,比她家吃个饭总要掀桌子或砸伤几个人要强太多了,只不过她再一次意识到,应元岭是个书香世家熏陶出来的儒雅君子,而她是泡在烟酒声色场里反倒自在的人。
“元岭......”
杨沧迟疑着喊他,下一刻就被他握住了手,“就快过年了,不准说丧气的话。”
她愣了下,被他一本正经的表情打断,哭笑不得:“我是想说......你这么个好好先生,是怎么看上我的,你在婚恋市场不该是个香饽饽吗?”
昏暗的车灯里,应元岭静静望她。
“嗯?”
“沧沧,你知不知道,看上你就像喝水和呼吸一样简单。”
“......”杨沧很想给他的盛赞一个不那么浮夸的表情,但还是被他深情的目光给惊到失语了,半晌才尴尬地说:“是吗?”
她干笑,想自己是否和他交流的过程太过伪装了,他压根不知道她的暴躁和尖利。
“是!”应元岭掷地有声地点头,“沧沧,你有种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美,那点......让人很心动。”
杨沧哑然,心漏跳了一拍,应元岭太过认真,以至于她慌不择路的咳了几声,“是吗哈哈哈我怎么不知道......”
车后排的温度似乎在不断上升,杨沧感觉到了燥热和不自在,下意识往旁边移了些,却被应元岭手拉得更紧,直至片刻后十指相扣。
杨沧第一反应是甩开,她几乎是害怕与反抗这样的亲近,却在转头时望进了应元岭沉默安静的眼睛,静悄悄的等待,幽深如井,某种按兵不动的温柔和耐心拉着人往下陷,以至于她下意识偏头躲避他的视线,跟着忘记了松开手。
到达半山春水,应元岭将她送进门边。
“沧沧,你今天能陪我回去见父母,我真的很开心。”应元岭温润地说着这话时,依旧未舍得放开她的手。
杨沧感觉他的手就像他的人一般,温度既不是如玉冰冷易刺痛,又不滚烫如火易灼伤,就像冬日街头趁手的烤红薯,已经从炉子里拿出来了一会,在寒风里捧着会有熨帖的暖和。
杨沧走近他,试图更深切地感受这不一般的温度是否真的适合自己,下一秒,误会的应元岭把她搂进了怀里,在她要推开的时候,按住她的手吻了下来。
杨沧偏头,吻落在了脸侧。
温热,气息滚烫。
杨沧低道:“抱歉......”
她是立着针尖的刺猬,对任何温度与亲近感到抗拒。
应元岭笑了笑,“这为什么要说抱歉,沧沧,我等得起你愿意的那天。”
偏僻的花房里,周轩隔着冰冷的玻璃,漆黑视线死死望着亲吻过后相拥的两人,攥着铁锈架子的手指青筋凸起。
稀薄寒冷的空气里,渐有腥咸味道流过发红铁锈滴落地面。
他始终未觉,阴影和空虚的缅想将他笼罩。
达摩克利斯之剑劈开他纤弱的幻想,诉诸一个已然的事实。
阴潮之地不宜养花。
在这个春节前的夜晚,月亮都成了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