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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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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昌公主萧?,年芳十六,打小最是怕堂姊萧令璋。
    萧?幼时在淮安王府长大,因父王离世得早,淮安王府受人轻视,连带着萧?和兄长都受人排挤,显得不太合群。
    对于年幼的萧?而言,每逢过节跟随阿母一起进宫,便是最可怕的事了。
    她会见到数不清堂兄弟姊妹,与兄长一起给皇祖母磕头,见到那些妃嫔、皇后娘娘、皇子公主们......萧?总是提心吊胆,唯恐在礼节上出错??阿母说,他们淮安王府本就受人轻视,若是出错了,只会惹上更大的麻烦。
    巍峨森严的宫墙便伫立在眼前,宫道幽静,既深且长,抬头也望不见完整的天空。
    萧?自幼便学会了谨慎小心,即便被排挤冷落也不会哭闹,她会安静地一个人坐在边上,托腮望着不远处的几个堂兄们玩耍嬉戏。
    直到堂姊萧令璋出现。
    萧令璋大她足足六岁,那时,十几岁的少女趾高气扬、走路带风,踹人扇巴掌毫不含糊,上来便撸着袖子要打架。
    萧?第一次见到时简直吓呆了,拉着自己的贴身侍女飞快地躲到草丛里蹲着,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怎么会有人如此彪悍,居然敢在皇宫里打人?她她她......她也太跋扈了!
    堂姊揍完了人,背对着萧?,利索地拍了拍手,厉声喝道:“出来!”
    这一声冷喝,吓得萧?浑身哆嗦了一下。
    她不敢出来。
    堂姊又说:“要我揪你出来吗?”
    萧?只好哆哆嗦嗦,迟疑着出来,堂姊转过身,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大抵也没料到居然是个年幼的小丫头,便也没有欺负她,而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方才看到了什么吗?”
    萧?:“我、我看到......”
    堂姊眸光微沉,“嗯?”
    萧?被侍女撞了撞胳膊,顿时反应过来,飞快地捂着脑袋蹲在地上,语无伦次道:“我,我什么也没看到!不要灭我口!”
    萧?那时捂着脸,害怕极了,唯恐也会挨揍,便也没有看见堂姊的表情。
    只听到她静默了一刻,才似笑非笑地说:“好妹妹,可不许告密哦。”
    萧?点头如捣蒜。
    待堂姊施施然扬长而去,萧?才瘫软地跌坐在地上。
    她还有点儿发愣,感觉像在做梦。
    那时萧?还不到十岁,她只知女子应该恭谨柔婉,像她阿母一样。直到那日撞见了堂姊,才明白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的女子。
    不久后,萧?才终于知道,这位堂姊是陛下和皇后的幺女,也是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华阳长公主,这皇宫上下,任何人都该守礼仪规矩,唯独只有这位堂姊,可以肆意妄为。
    再后来,萧?就怕极了这个堂姊。
    每回远远瞧见她,都像老鼠见了猫,偷偷摸摸地绕着走。
    次数多了,堂姊似乎察觉到了,每回萧?扭头要跑,最后都能被她逮个正着。
    久而久之,连萧?身边的侍女都说:“华阳殿下似乎对您没有恶意,就是老爱逗您玩儿。”
    萧?迷茫极了。
    是这样吗?
    她觉得堂姊看起来很不好惹,每回堂姊一开口,她便要吓得抖三抖,被堂姊盯着的时候,她更是不敢和她对视。
    五年前怕,五年后也怕。
    此刻,萧?正哆哆嗦嗦地躲在假山后头。
    由于她的声音过于惊恐,萧令璋被迫停下脚步。
    萧令璋不禁扭头看向谢明仪,无声地问:我看起来很吓人吗?
    谢明仪是知道始末的,忍俊不禁地笑笑,低声解释道:“殿下从前觉得荣昌公主很是可爱......便总爱变着法儿地逗荣昌公主玩儿。”
    逗她玩儿?
    哪种逗?怎么把人逗成这样?
    萧令璋从谢明仪的语气里听出几分促狭,料想也不是什么仇怨,只是这堂妹胆子忒小了点儿,她原本想好了如何去同她开口索要谢明仪,甚至做好了对方不依不饶的准备,却万万没有料到,她还没开口,对方就已缴械投降。
    萧令璋忍俊不禁,含笑道:“别怕,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萧令璋做了五年南荛,方才与孙昶说话时自是故意放出气势,但若放柔了声线,却是温婉柔和的。
    萧?愣了愣,悄悄观察着不远处盈盈而立的女子,灯笼散发的光芒映亮她清丽的眉眼,给她的眼角眉梢皆镀上一层淡金色的暖光。
    “你......”真的是我堂姊?
    不确定,再看看。
    萧?压低身子,露出的一双圆溜溜的杏子眼,眼珠子转得飞快。
    萧令璋故作严肃:“你再不出来,我可就亲自过来抓你了哦?”
    “……..…等等!我、我出来就是了!”
    萧?欲哭无泪,磨磨蹭蹭地从假山后头挪出来,动作慢得像只小蜗牛,双手还不安地攥着裙摆,眼睛求救般地看向谢明仪。
    谢明仪无奈地朝她耸耸肩。
    萧?的表情更沮丧了。
    借着烛火的光,萧令璋认真地端详着这位小堂妹,她这才发现,萧?的脸上隐隐约约残留着泪痕,大抵是方才和孙昶吵架时被气哭了。
    她沉默片刻,从袖中拿出手帕,走过去递给她,“来,擦一擦。”
    萧?还没来得及后退,手里就被塞了帕子。
    她愣愣望向萧令璋。
    “堂姊………………”
    她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萧令璋见萧?的鬓发间落了片叶子,又抬手帮她摘下来,见萧?还愣在那儿,干脆亲自拿过帕子,帮她擦拭眼泪,一边道:“你要记住,你是天子胞妹,当朝公主,日后若有人对你不敬,便是你的夫婿,你也不必忍让,更是莫要露怯。
    “这世上有一类人,便是看着你心软善良,好拿捏,才会肆无忌惮,你若比他们更狠,他们才不敢得罪你。
    萧?咬着唇不语。
    其实这话,谢明仪也跟她说过。
    萧?做了五年的荣昌公主,早已明白了那些道理,但明白是一回事,有时她会感觉很无力。
    她连自己的婚事也做不了主。
    公主的尊位,也不过是兄长给予的,她皇兄想让她去嫁给别人,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拒绝?
    正是明白这样的道理,萧?方才和孙昶吵架时,才那般没有底气。
    她明白,孙昶说的都是对的。
    萧令璋见她低着头沉默,只是时不时吸吸鼻子,一时也无奈,她想了想,回头问谢明仪道:“那个孙昶,很不好吗?”
    谢明仪道:“殿下有所不知,这个孙昶平时便行事风流,当初本与崔家女定了亲事,后来因孙昶身边有个通房丫头怀孕了,崔家爱女心切,便不顾毁约的非议将婚约取消了。只可惜,此人的父亲因几个月前打仗立功,封侯升官,而今被陛下重
    用。
    萧令璋捕捉到关键,“几个月前?”
    那不就是段家出征时?
    谢明仪点头,“此事说来也巧,段大将军战死沙场的那一场战役中,大将军判断失误,私自调动大军改道,又亲自率军深入敌军腹地,原本应该全军覆没,伤亡惨重,没想到博阳侯最先做出反应,调兵支援,才算是勉强稳住了战局。”
    萧令璋心里藏着别的事,此刻骤然听到这话,只觉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
    她先稳住思绪,决定容后再仔细盘算,先对萧?柔声安抚道:“你先别想那么多,回去好好歇息,孙昶若是还欺负你,你便来找我,我帮你出气。”
    萧?呆愣愣地看着他,“堂姊是要帮我揍他吗?”
    这下,连萧令璋也怔了怔,什么揍他?她以前很喜欢直接揍人吗?
    虽有些奇怪,她还是顺势点头,“对,揍他。”
    萧?忽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眼睛里貌似有泪光闪烁着,又吸了吸鼻子,轻声说:“堂姊,你真好。你这次不会突然消失了吧………………”
    萧?还记得,五年前的某一日,她无意间听到有人在议论,说华阳公主离世了。
    她还愣了好久,觉得不可能。
    堂姊那么厉害,怎么会死呢?
    萧?稀里糊涂地从无人问津的王府小姐变成了当朝公主,素来胆小怕事的她,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鼓起勇气跑去丞相府救下了谢明仪。
    谢明仪在萧?身边的这五年,逐渐教萧?学会了怎么去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公主,像堂姊一样的公主。
    随着萧?年岁渐长,她也隐隐约约明白了堂姊当初为何要揍人。
    那些平时得意洋洋的表兄堂兄们确实可恶至极,用什么手段都治不了他们,只有痛快地用拳头说话,把他们打得鼻青脸肿还不敢还手,他们才知道收敛。
    她只是有些怕堂姊,并不是讨厌堂姊。
    萧令璋不知她在想什么,却轻轻“嗯”了一声,“我不会再消失了。”
    萧?抬手抹了抹眼泪,勉力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来。
    谢明仪在一边瞧着,心底忽然感慨不已。
    当初,她也万万想不到,千钧一发的那刻,居然是这个胆小得像兔子一样的小公主冲出来保护了她。
    这些年,每当看到荣昌公主,谢明仪总会想起殿下。
    想起她们从前在一起的日子。
    她悉心照顾萧?,教萧?小心谨慎,其实也只是希望荣昌公主不要沦为下一个华阳公主。
    萧令璋在这儿耽误了片刻功夫,眼看着宫宴快结束了,便与萧?分开。
    公主府尚未修葺,修葺偌大的华阳长公主府也需要不少人力物力,至少也要等待几个月。
    这段时间,按理说,她便要住在丞相府。
    萧令璋向皇祖母拜别后,便随着裴?上了马车。
    此次她作为公主回相府,按理说,她便要住在主院里了。
    但她不愿意和裴?同住一间房、同睡一张床。
    萧令璋道:“以前那个院子......”
    不等她说完,裴?冷淡否决,“以殿下之尊,怎么能住得那么偏僻?”
    最关键的是,那里离他的住处也太远了。
    萧令璋看着眼前这张俊挺而清冷的脸,暗道:我没说我自己要住过去,我是想说,不如我睡主院,你住过去得了。
    但不等她接着说,裴便吩咐身后的侍从道:“带公主去另一间房。”
    他早就料到她没那么容易接受,早已提前吩咐下人去收拾出了另一间房来。
    虽然,看似分房睡,但两间房挨得很近。
    萧令璋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回去了。
    裴凌为她安排了几个伺候起居的丫鬟,严詹还前来问她:“从前照顾殿下的那个叫绿盈的丫头,殿下可还想让她贴身伺候着?”
    萧令璋想了想,“让她来罢。”
    熟悉的人伺候她,总比陌生人好。
    不消片刻,绿盈便跟在严詹后头,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踏入了卧房,甫一进来,她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道:“奴婢叩见长公主殿下,奴婢先前照顾殿下之时,对殿下有所隐瞒,还望殿下恕罪。”
    萧令璋其实早已猜到,既然狄钺当初对她有所隐瞒,那么绿盈想必也是如此。
    她坐在梳妆镜前,一边等谢明仪给她卸下满头钗环,一边瞥向地上瑟瑟发抖的绿盈,“起来吧,你也是奉命行事,我不怪你。”
    绿盈愣了愣,没想到公主竟然完全不追究,不由越发愧疚,“殿下,奴婢发誓,奴婢再也不会欺瞒殿下了......”
    萧令璋只是笑笑,“日后不出错便好。”
    “是。”
    绿盈麻利地从地上起身,想了想,主动道:“往常这个时辰,殿下都要喝药,奴婢这就去给殿下端药来。”说完脚步轻快地朝外头去了。
    谢明仪见状,笑道:“殿下真是心善,若是从前,这种欺骗过殿下的奴婢,殿下是绝对不会再用的。”
    这一点上,她和以前很不一样。
    萧令璋垂睫,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她也不易,倘若那时她走漏了消息,恐怕她早已性命难保。”
    绿盈欺骗她的根源,并不是她想欺骗。
    而是她无法违抗命令。
    对身边的人,与其强权压迫,倒不如恩威并济,才更容易赢得对方的忠心。
    眼下,既来之则安之,萧令璋等沐浴更衣完毕,便熄灯歇下了。
    后来几日,萧令璋每日都很安静地待在相府养病,只是偶尔宫里会有太皇太后派人来,叫她进宫闲话家常。
    萧令璋知道,皇祖母这是怕她失忆以后对周遭的一切不熟悉,比起每日待在府中哪儿也不去,时常在宫内外走动,对她才是好事。
    且太皇太后下的令,就算是皇帝,也不便驳回。
    只是,萧令璋每次在长乐宫推到了回府的时辰,都是裴从前朝直接过来接她,二人在一同回宫。
    次数多了,还有妃嫔打趣。
    李夫人羡滟道:“丞相还真是疼惜公主,唯恐公主磕着碰着,非要自己看着才肯放心。
    郑美人也跟着打趣道:“妾不禁想起了从前,当年啊,公主年纪还小,满心满眼都是丞相,整日都追在丞相后头,闹得整个洛阳城都传着公主与丞相间的风流韵事,如今再看看,谁不感慨好一对璧人?”
    她们话里话外都带着奉承之意,似是想拉拢萧令璋,奈何萧令璋并不喜欢这种话题,面上也只是疏离而淡然地笑笑。
    也许在外人看来,她和裴?夫妻情深、天作之合,可于她而言却根本不是。
    不管裴?多想尽力补偿她,这世上,只有感情是最不能勉强的。
    最合适的时间已经错过了,那便再也没有了,也许天意故意让萧令璋失忆,不要想起裴凌的诸多情愫。
    只是有时,她也会感到惘然,不知身在此处,除了有那么一个查清段家战死真相的目的外,剩下的又该如何?
    这一日,萧令璋离宫的时辰早,恰好赶在朝议结束时,索性朝崇德殿的方向走去。
    远远便能看到无数官员从殿内走出来。
    裴?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男人负手立在玉阶之上,一身官袍勾勒出挺拔端肃的身形,犹如沉在湖水之下,光华内敛的美玉。
    似乎感觉到什么,他蓦地侧身,朝这处投注了一束淡然的眸光。
    目光隔空撞上。
    裴?不料她在此处,微微垂睫,朝她走过来。
    “公主。
    他见她穿得单薄,许是鹤氅太重妨碍走动,便极自然地接过谢明仪手里抱着的鹤氅,给她细致地披上。
    萧令璋却在看周围的人,“今日这么多人参加朝议,可是有什么大事?”
    裴凌的指尖稍顿,倒也没有瞒她,“今日,陛下下旨命博阳侯带兵出征。”
    她骤然听闻,不由抬眼。
    如孙昶所说,博阳侯果然还是出征了。
    对于这种结果,裴也早有预料。
    裴凌虽精于权谋,却也有治国之才,否则昔日,先帝便不会将他重用提拔为尚书令,于时局判断、制定方针上,裴凌几乎从未出过错。
    他主张不战,自是有所根据,这毕竟事关江山百姓,他也未携一丝私利。
    孙愈,可用,但不可重用。
    此人才能着实一般。
    此战九成为凶,剩余一成,皆是险中求胜。
    若过于贪功冒进,无异于自寻死路。
    该说的,裴凌皆已说了,但今日皇帝难得硬气了一回,裴不是没有看出来,天子扶持孙愈心切,指望着博阳侯这次拿下战功,早日顶替昔日的段家。
    毕竟大将军统领内朝,大将军之位空缺,相当于裴只手遮天。
    裴?再拦,便显得他有私心。
    裴?垂着眼睫,眼底掠过极淡的讽意,指尖帮她系好系带,看着眼前鸦鬓雪肌、神寒骨的妻子,唇角又捎带了一丝微淡的笑意。
    朝政以外,几乎从未过有过什么能让他心情好的人与事。
    除了看见她。
    他下意识想去牵她的手。
    裴?从风雪中过来,浑身都是冰寒冷峭的,萧令璋却一直捧着手炉,手指间的温度暖和得犹如一团火焰。
    冰与火碰到的刹那,双方都颤了颤,还未等她当先抽手,裴已意识到会冻着她,如同被烫到似地飞快抽回了手指。
    萧令璋不禁偏头看他。
    堂堂一国丞相,外表风仪隽秀,侧脸看上去也是一派冷峻凛然,仿佛方才这荒唐举动不是他做的,垂眼道:“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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