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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热气弥散,人影带出的风声晃动烛火。
萧令璋不料会被如此简单粗暴地捞出浴池,霞色漫上脖颈,睫盈水珠,眼底掠过惊慌之色,手臂快速勾住段浔的脖颈。
黑衣与雪色紧紧交缠。
隔着薄薄的夜行衣,刚出水的女子浑身都暖得发烫,只是身上全是水,顷刻间将段浔的衣裳打得湿透,紧贴着他的胸膛肌肉。
段浔拨开她面上沾湿的碎发,揶揄道:
“谁叫阿荛这么顽皮,非要寻我开心。”
他坚实的手臂稳稳托着她的上身,另一条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将她轻松地打横抱起,带向纱帘后的矮榻。
沾湿的乌发末梢掠过地面,划出一道细长的深色水渍。
她光滑的脊背接触到矮榻,身子渐渐感受到冷,段浔抽出腰间软剑一挑,勾着不远处衣架上的外袍,裹在她身上。
他一手托着她的脊背,让衣衫严丝合缝地裹紧,又隔着柔滑的丝缎轻轻摩挲,认真擦干她身上的水,就连曳地的长发也拿帕子认真地擦了擦。
她身子弱,不能受凉了。
只是眼前钗横鬓乱的美景令人难以自持,少年喉结滚动,眸底火意渐旺。
他冷不丁低头,衔住她的唇。
萧令璋低哼一声,感觉到对方灵活地钻进柔软的口腔内壁,用力吮吸,热切又焦急,好似风卷残云,搅得她原本平稳的呼吸开始紊乱。
手掌从托着她的肩膀,改为扣紧她的后脑,再度加深这个吻。
自相逢以来,他每次见她都这么火急火燎的。
也不知哪来的旺盛精力,难道习武的体力都这么好?不用睡觉?天天大半夜溜过来找她,明明没有几个时辰就要上朝了。
不等他吃不消,她便要先招架不住了。
萧令璋起初被吻得较为舒服,后来便渐渐难以呼吸,眉心微蹙,手抵着他肩。他动作微滞,很快退后些许,给她留下喘息的余地。
在她喘息其间,大学再次探上她的腰,热意隔着衣衫也灼得发烫。
他深深凝视着她,“阿荛,唤我。”
“登徒子。”她骂。
“不是这个。”他笑了一下,不知为何,久违地被她骂一下,好像也有点儿开心。
他再次偏头亲她的脸颊,“换个好听点儿的称谓。”
“阿浔。”
“不对,重新唤。”
“夫君......”
华阳长公主府夜里热闹,丞相府亦是灯火未熄。
过了子时,裴?仍在独自忙碌,灯火还在燃烧,书房内外皆阒静,来往者皆屏息轻步,无人敢发出声响。
其间只有狄钺打破过宁静,低声回禀道:“公主不见末将,末将被人拦住,又不好硬闯,您嘱咐我的口信未能送到......”
裴?笔尖稍顿,沉默许久,才道:“下去吧。”
狄钺想了想还是没忍住,“丞相,下官觉得您不如直接去......”
“出去!”
这一声带着冰冷的不耐。
狄钺只好闭上嘴,低头拱了拱手,往外退出去。
裴凌眉峰不动,继续抬笔写字。
他左手翻着案卷,时不时喝两口浓茶醒神,好像方才的插曲并未动摇他的心神。
只是运笔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他猛地反扣手中羊毫,闭了闭目。
胸腔剧烈起伏。
冷气穿喉过肺,扯得五脏六腑都难受。
她才离开。
才走没两日,便对他又置之不理。
裴?再度回想起那夜,他兴致甚好地去找她抚琴,一是想哄她开心,二是看出她因刺客之事对他心存介意芥蒂,也想借琴向她求和解。
他很少有那么好的兴致,见她答应,还短暂地高兴了一下。
可她,看似在听他的琴音,实则是在帮段浔遮掩,心里想着段浔。
裴?看出来了,抚琴之时心里便淡淡掠起自嘲,心底对段浔杀意更甚。
他那夜本可以杀了段浔。
以丞相府的守卫,没有她的暗中相助,段浔怎么可能全身而退,还顺便找到马厩,拆了他的马车?
裴?从未如此恼恨,上朝时看着段浔的眼神异常冷厉。
换了任何人,接收到丞相如此森冷的视线,恐怕都会战战兢兢。
但段浔偏偏不怕,还特意对他露齿一笑,在他跟前拨了拨腰间挂着的香囊。
连严都看不下去段浔这志得意满、耀武扬威的样子,暗中对裴道:“下官觉得,您为何不去和公主直说?不管公主有多在意段浔,她若一直不知您早已看出她和段浔......又怎么会明白您的心情?”
裴?轻扯薄唇,“然后呢?让她觉得我可怜?”
“......”严顿时无言。
裴?也沉默很久,自嘲地笑了声。
在她眼里,他自私,强势,满腹心机。
而他无从申辩。
他忽然开始厌弃现在的自己,太阳穴上青筋隐隐抽痛。
不知为何,今夜也控制不住地心慌意乱。
裴?抬手按着额角,闭目在书房内静坐良久。
月光清冷,徐徐覆在男人的侧影上,好似一尊孤独的玉像。
守在屋外的侍女不明白为何公主沐浴了这么久。
屋内,萧令璋浑身酥软无力,脸似粉蒸,水翦蒙雾,额角水汗交杂,被人压着,时而贝齿紧咬肩膀,喉头溢出几丝短促吟喘。
雨打芙蓉,花苞初绽,段浔的指骨扣紧她的细踝,随着肌肤上蔓延开来的红霞寸寸挤入,覆在身上的丝缎早已散开,就连腰下垫着的那部分,也随着腰肢弓起而滑落。
仅余一角犹被脊背压着,其余坠落矮榻,与乌发绞缠着,蹭得愈发凌乱。
蕾尖湿润,双足时而微蹬,又被他安抚地捧着湿润的脸,一遍遍亲吻轻哄。
屋外树影幢幢,时有婢女侍卫走过。
每一个脚步声都像踩在了心尖上。
她神智愈发紧绷,赤足轻轻蹬着,晶莹圆润的脚趾也紧张地蜷起。
水汽熏得室内闷热,少年额角晶莹的汗水也滴在她身上,划过红蕊雪峰。
他们独处的时间不能太长,恐令人生疑,但纵使是片刻欢愉,也足以令二人神魂颠倒。
事后,她只顾慵懒地倚在段浔怀里,闭目任他动作。
好似一条没有骨头的美人蛇。
段浔托着她瘦削的肩,亲自帮她穿衣,从最贴身的抱腹开始,逐次套上繁复的外衣。
少年的指尖灵活地勾着系带,有条不紊地打结,鬓角散开的碎发落在她颈边,晓得有些痒。
气氛静谧而温馨。
谁也不忍打破。
萧令璋忽然轻扯他的袖口,轻声道:“以后再来找我,别挑沐浴的时候。”
沐浴的时候突然蹿出个人来,太吓人了。
她不提倒好。
段浔说:“你房里有别人,我只能选此处。”
分明约好时见面,结果她到了时辰却不出现,他实在坐不住了,才打算直接去她房里。
谁知看到她在哄醉酒的荣昌公主。
烛火下,萧令璋的眉眼盈满温柔,柔荑轻抚萧?的背脊,有耐心地含笑轻哄。
不管萧?怎么闹,她都不生气。
这少年看久了,竟有些吃味。
他一直都知道阿尧的性子很好,尽管有时她倔强、不肯服输,对身边的人却甚是包容,除非触及底线,否则她很少有真正生气的时候。
但以前,她只对他一个人好。
现在她做回了公主,身边的人多了,要考虑的事也多了。
虽说,段浔能看到阿荛在变化,她在逐渐展露出许多他没见过的一面。
那些新鲜的地方,也令他心折。
她不再柔弱可欺,任人欺负。
她身体很差,做回了公主,也更方便医官为她医治。
处处都好。
唯独差在,她不再属于他。
段浔抿唇道:“真恨不得把你拐走算了,整日这样偷偷摸摸的,好麻烦。”
她感觉到他心情有些低落,抚了抚他的脸,柔声道:“你也少折腾,天天夜里这样,白日不困吗?”
段浔没有说话,把脸埋进他颈窝里,许久,才问问道:“阿荛什么时候变得和我阿姊一样了。”天天念叨他困不困的。
“因为………………”她认真想了想,“我和皇后娘娘都是在认真关心你呀。”
“那我也是真心在关心阿荛。”他含糊地应着,像是在品尝着什么香甜的点心般,亲了亲她的侧脸,“今后你若有什么事需要去做,不妨让我来,你可以通过陆恪联系我,或者......提前安排一个人传信。没有把握之前,你就好好藏在暗处,尽量别
?浑水。”
萧令璋点头,“我知道。”
旁人互斗,她只需要作壁上观便是,必要时出手,才能稳准狠地从中获利。
说到这个,萧令璋转瞬想起最近的事,突然说:“阿浔,孙愈马上就要离京了吧?”
“嗯,他应该明日就会启程。”
段浔一边把玩着她衣裳上的丝缘,一边轻描淡写道:“我不会让他就这么离开。”
他要是走了,他阿父战死的事便再难被挖出来了。
届时他会想办法,直接把此人留在洛阳。
萧令璋道:“何止是不能离开,我看,他未必能活。”
“哦?”段浔扬眉,凑近问她:“阿荛看出了什么?”
萧令璋说:“道理很简单。我若是杨晋,我绝不会放任任何知道我秘密的人活着,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斩草除根。”
她这话说的直白,丝毫不在段浔跟前掩饰话中的狠意,又冷笑道:“但,在洛阳下手杀人的破绽太多,只有孙愈离开洛阳去上任的路上,是最容易发生意外的,且死无对证。”
“所以,我若是杨太傅,我心里再如何想杀孙愈,表面上都会装出一副竭力保他的样子,待他离开洛阳后,再派人截杀。
刺客之事的调查结果早已令皇帝更加怀疑裴,倘若皇帝不杀孙愈,裴却执意不放过,亲手除了孙愈,皇帝便会因此更加急于除掉裴?。
倘若裴?不动孙愈,皇帝顺势放孙愈出洛阳,杨晋再暗中派人截杀孙愈,事后,皇帝也只会认为孙愈是裴杀的,不会怀疑到力保孙愈的杨晋身上。
“倒算是个万全之策。”段浔眯眼道。
萧令璋也不禁感慨:“是啊,此计甚妙。”
最巧妙的点在于利用了人心。
她起初也和皇帝一样,先入为主地认为刺客之事是裴?自导自演。
即便她当面质问裴,裴否认了,她也不信。
现在才确信是她冤枉了裴?。
首先,那刺客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不像针对她来的,毕竟身手如此普通,谁会那么愚蠢地挑那个时间地点下手?
若是这样的话,裴在她遇刺之后大动干戈,难道是早早窥破这其中关窍,所以敲山震虎?
但以裴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他为何这么坐得住?
萧令璋也有未想通之处。
她从段浔怀里起身,边整理身上的衣裳,便对段浔道:“倘若真相如我所想,你不必刻意阻止孙愈离京,一路在后面尾随便是,待杨家出手截杀孙愈,你再出手。”
段浔看着她冷静自持,侃侃而谈的样子,不禁为她此刻的样子摄住心神,又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倘若阿猜错了,杨晋不出手呢?”
“那更简单了。”
她笑了笑,那双慑人的凤目里掠过寒芒,“我派人去杀孙愈,你再亲自去救。”
隔一日,茂陵尉孙愈的马车带着其家眷奴仆,终于启程离开洛阳。
当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只是清晨时浓雾乍起,马车虽四平八稳,却因视线受阻,所行速度并不快。
也因浓雾天气,甚好尾随。
孙家亲眷坐一个马车,孙愈单独坐在另一车内,神色带着说不出的颓丧,时而能听到隔壁马车里儿子孙昶发出的痛呼声。
自挨了军棍、又在诏狱里待了一段时日后,孙昶虽还留着条命,却是彻底沦为了残废,这十几天来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因天气转热,伤口反复溃烂,几个医官看过了,皆叹息摇头。
孙愈既恼恨儿子莽撞惹祸,也心知此局是针对他们而来,到此为止,他还能保命离开洛阳,便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在莫名被指认派刺客开始,孙愈便吓得魂不守舍,廷尉王微审问他时,还格外暗示他有没有想交代的,若他能交代出一些别的东西,或许能将功折罪。
孙愈不知王?何意,只是人在急于求活的情况下,什么都敢往外说,他险些就要不顾一切地求到御前。但在他心志垮塌之前,杨晋暗中派人将密信递给了他。
“你守好秘密,我便尽量保你活着离京,从此以后你永不回洛阳,段家的事也必须烂在肚子里。”
孙愈别无选择。
事后,杨太傅说到做到,竟然真保他活着离京了。
孙愈现在回想起来,仍如堕梦中,短短几月,他尝遍了荣辱兴衰,体验了从天堂跌入地狱的滋味。现如今只要能再苟活下去,保全家老小无恙,便再没有什么别的奢望了。
随着太阳东升,逐渐过了午后,马车离洛阳越来越远,中途孙愈下车休整了一会儿又再度出发,才刚上车不久,就听到车夫惊恐的声音,“你、你们是??”
话音未落,便是一道破空声。
一支箭猛地射穿车夫的喉管,溅出的血哗啦染红了车帘。
孙愈惊恐地坐在车内,死死盯着那猩红的车帘,瞬间脸色惨白,汗流?背。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家仆、妻妾发出的惊恐惨叫声。
“你们是谁?不要,不要杀我!”
“救命,救命啊!”
“求求你们,啊??”
孙愈哆嗦不已,亲耳听到自己妻子和妾室的惨叫声,想出车去看,却又胆小畏死,只得蜷缩在车里,思考着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让他离开洛阳了吗?现在是谁想杀他?段?裴丞相?还是别的什么人?
孙愈脑子混乱,尚未理清楚这其中关窍,便看到一柄寒刀挑开车帘。
有人一把将他拽了出来,扔在地上,刀尖凛凛,指着他的面门,“你可是孙愈?”
指着他的男子蓄着络腮胡,光着膀子,一副山野流寇打扮。
孙愈肝胆欲裂,两股战战,“不,我不是,你们认错人了......”
任他如何拼命否认,但他身上的布料最是名贵,腰间还挂着值钱玉坠配饰,对方在他身上一摸,果然翻出了茂陵尉上任的府符,冷笑一声道:“果然是你,怪就怪你命不好,今日非死不可。”
刀光一闪,径直朝着孙愈劈砍下来。
孙愈闭着眼睛,只觉脖子和脸俱是一热,有什么喷了满脸。
他迷茫地再睁眼时,眼前举刀的流寇轰然栽倒在地。
他的后心,正插着一支羽箭。
其余流寇俱是一惊,尚未反应过来,耳畔又传来几道凌厉破空声,又有三人惨叫一声,被射中膝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不远处马蹄声沉沉逼近。
马背上的人三箭同时勾于指尖,不疾不徐地拉弦,松指,咻地将箭利落地射出去。
近乎百发百中。
只有最后一箭射偏了。
那一箭擦着趁势逃跑的孙愈耳廓而过,稳稳扎在他面前的土地上,尾羽尚在风中快速颤动。
身后传来少年懒洋洋的嗓音,“不好意思手滑了,孙大人,你跑什么啊?”
孙愈双腿一软,彻底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