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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 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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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年时,大约十岁左右,雪荔在读书识字。
    某本书的某页,她总是读不懂,翻来覆去地读了一整个月。自从修习“无心诀”,她对世间俗事的理解越来越困难。起初能模糊感应,到十岁时,已经非常困难。
    她反反复复地读某一页,每一个字都认识,那些字连起来,尽是她不理解的东西。
    她连烦恼都很淡,既然读不懂,每日便读同一页。于是,一月后,执行任务归来的宋挽风回到雪山,见到她还停留在一月前的认字阶段,颇为惊讶:在他的认知中,雪荔应是一个聪敏的妹妹。
    那年,宋挽风十五岁。十五岁的少年郎面如冠玉人如春柳,行动来风采翩翩,少见日后的温雅无双,有几分俏皮色。
    他在冰雪封路后的山洞中找到刚与野兽搏斗过的少女,将女孩儿拥入怀中,无视洞中那些森森血腥气,笑着问她:“到底在读什么,为何一直不见进步?”
    年少的女孩儿闷声回答:“读不懂。”
    宋挽风:“哪里不懂?来,师兄教你。”
    她妙盈盈的黑漆漆的眼珠子盯他片刻:“你不是我师兄。我习武比你久,你也不会‘无心诀”,你不算是我师兄。”
    她说话那样直白天真,又那样伤人。幼年时的体贴已经完全褪去,宋挽风几乎可以想象,她日后会是怎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冰雪做的妹妹。
    可他没有办法。
    玉龙非要如此,他除了多陪陪雪荔,他不能忤逆玉龙。
    而雪荔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严重的话,她从怀中取出书本中的那页。她快快不快地用手指点了点,宋挽风便看到她读不懂的那几个字:“舍己救人,誓死不孺,同生共死。”
    宋挽风笑起来:“哪里不懂?是不知道什么意思吗?”
    “知道,”雪荔答,“不懂为什么要这样。一个人死便死了,和另一个人有何关系。为什么要绑在一起?如果世间人都要绑在一起,那我日后杀人时,是要连任务对象的亲朋好友全都杀干净吗?”
    宋挽风:“你不舍得杀吗?”
    雪荔:“我会很累。”
    宋挽风:“......”
    他想她还知道累,说明她尚未被玉龙荼毒至深。
    宋挽风便搂着她,哄着她,握着她的手指,耐心地教授她:“小雪荔,一个人是愿意为了另一个人而死的。”
    雪荔蹙眉。
    宋挽风抬头。
    十五岁的少年凝望洞外漫天飞雪,他在漫天雪雾中,看到那执伞朝他们走来的盈盈佳人。那人冰肌玉骨铁石心肠,可那人会执伞走在风雪中,寻找他和雪荔。
    那是他的师父。
    风雪凝在宋挽风的眼睛上,他喃喃:“我愿意为了你而死。”
    他目光盯着前方,雪荔从他怀中抬起头,看到玉龙的身姿越来越清晰。
    被少年搂抱在怀中的雪荔听到宋挽风重复:“一个人是愿意为了另一个人而死的。”
    “X“
    漫天飞雪如霰如雾,在天地间卷成龙卷风,向抬起头的雪荔扑袭而来。
    那风雪扑袭到面前时,风消雪散,闷而绵长的雨水替代风雪,哗啦啦朝雪荔浇灌而下。无论是雪还是雨,雪荔握着宋挽风的手,都感受到了彻底的寒意。
    有一瞬间,雪荔忘记了所有。
    她只觉得冷。
    她没有觉得这样冷过。
    雨水覆面,睫毛沾水,浓郁的血从宋挽风胸襟间渗出。雪荔本能地握住他手,传输内力给她,而她耳边炸起那位赵将军鼓舞将士的声音:“风师死了,冬君还活着。拿下她,向陛下复命??”
    雪荔猛地抬头。
    她眼睛中落着雪,寒得人心间一顿。
    而赵将军也不愧是见惯生死的一国将军,冷静非常地回望雪荔:“陛下说了,冬君武功高强,我等若是手下留情,难免被她所慑。不如放开手脚,生死勿论??“
    大批将士向雪荔扑来。
    雪荔感受到宋挽风趴在她肩头,挣扎着推她肩膀。她从未见过宋挽风这样虚弱的模样,从未见过他这样小的力气。那支箭直刺心脏,血水汩汩流出,宋挽风的手指越来越凉。
    雪荔忽然明白过来,他会死。
    他会像师父一样死,会像师父一样出尔反尔,会像师父一样,再也不陪伴她。说过的所有事,隐瞒的所有秘密,弄不清楚的所有情感,都将随着死亡而消弭。
    人为何而留恋此生?
    又为何分明留恋此生,而奋不顾身呢?
    雪荔耳边,听到宋挽风极轻的声音:“雪荔,逃…………………………
    前方刀剑劈来,雪荔一步不退,她用半只肩膀挡住那刀剑。充盈的内力让刀剑无法向前一步时,她肩膀也被刺得渗出了血。她骤然卸力,敌人们轰然后退撤步,雪荔抱住宋挽风,抓住他的手。
    她不去看他身上的血,不去看那只箭,不去看他紧闭的眼睛。
    雪荔轻声:“别睡,宋挽风。我带你去找大夫。”
    她将他背在背上。
    他奄奄地靠伏着她,朝下的脸颊贴着她颈侧,湿润的长发覆下。他似乎摇头,握住她手催促她什么。他体温越来越低,越来越难以说出话,而雪荔背他起身,她低道:“我们找大夫。”
    她又道:“再不行的话,找林夜。”
    雪荔:“你护住自己心脉好不好?只要还有一口气,林夜就可以救你。”
    背后的人说不出话,而身前的敌人何其多。宋挽风是风师,他那样超绝的轻功,如果不是为了她挡箭,他不会这样。而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又只有宋挽风能瞬移到她面前。
    他若要救她,他是必死的。
    谁射的箭?
    雨流如注,周遭将士们手中弓箭、刀剑皆有,许多箭簇尚落在雪荔脚边,雪荔满脑困乱,判断不出杀害宋挽风的敌人是谁。她看过去,他们都长着一样可恨的面孔,而她甚至没心思报仇??救人,先救人。
    她想走,敌人却不想她走。
    她也许原本可以抽身自如,可是如今背着一个人,那人生命垂危经不起大动作,她不敢动作太大。她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可此时此刻,她不愿意宋挽风离自己而去。
    雪荔轻声唤他:“别睡,宋挽风。”
    她的颈边,滴落了水。她余光看到了那是血,但她当做那是雨。
    她听到宋挽风低声:“逃......”
    雪荔:“护住心脉,坚持一下,好不好?给我,给我......”
    她盯着这些敌人,心中稍有地生起烦闷,目中有了烦情感:“给我两刻钟。”
    赵将军被她的大言不惭气笑:自己手下所有兵马,从巷外开始布置,将这里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如此繁密布置,雪荔竟然说两刻钟可以逃出去,分明不将他们放在眼中。
    赵将军大喝:“摆军阵!”
    又有将士道:“放箭,不要和她近身搏斗。”
    乱箭齐发,雪荔躲得跌宕踉跄。她少不得在其间受伤,可那全然不重要。而敌人发现射箭是如此有用,密密麻麻的箭镞对准他们。他们也许杀不了雪荔,但他们伤到雪荔,困兽之争,不足挂齿。
    宋挽风在雪荔肩头艰难地抬起头。
    他看到她应对得何其辛苦,又知道在雪荔的脑海中,没有“害怕”认输”这样的想法。他颇为无力地笑,无心诀,到底有没有失去效力呢?
    若是失去效力了,她此时就应该丢下自己逃跑。
    若是没有失去效力,她更应该只顾她自己,放弃自己这个累赘。
    小雪荔啊......
    雪荔听到耳边青年的一声叹息。
    骤然电光明澈,闷雷滚动,巷口一棵树被雷电劈到。天光大亮之际,左右两侧后方同时甩出锁链铁爪,扣向雪荔的手脚。雪荔腾身御空,又有长箭错落破开雨帘,朝那被逼到半空中的少女射去。
    宋挽风在这时忽然发力,陡得和她换个身位,从她背上翻滚而下。他手中铁扇张开,敌人以为他要对敌自己,纷纷以攻为退。然而宋挽风旋身,铁扇旋出之际,骤风裹挟内力,却是迎着雪荔。
    他爆发出的绝顶内力裹着风雨,硬生生让雪荔朝后掠出数丈,翻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与此同时,雪荔眼睁睁看着宋挽风被数箭射中,跌跪在地,垂下了眼。他一下子跌倒在地,整张后背被血弥漫,他费力地抬起眼,冲她沙哑而吼:“还不走??“
    敌人踩过他的身子,他再也没动一下。
    “一个人是愿意为了另一个人而死的。”
    千山风雪,裹雨而来。雨水如墨,天地阒寂。雪荔怔怔地看着那再也没爬起来的青年,怔怔地看着那些敌人踏过宋挽风的身体,朝她奔来。
    而她情感是何其淡漠。
    如此时刻,她心间痛得动弹不得,她口中竟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好痛。
    好痛。
    刀剑没有落到她身上,死亡的也不是她,为什么这么痛?
    那疼痛让少女眼睛泛雾,好像有什么剧烈的情绪要从那雾中发泄而出。而还没有等到情绪到达,雪荔的眼中已浮起血丝,冰雪般的刺骨戾气从她眼眸中凝出。
    身后巷口,一个老翁喘着气撞过来,被这巷中的血腥杀戮吓到。那老翁大着胆子,吼了一声:“冬君快逃!我们世子让我传话,皇帝要对付你??”
    赵将军带着军队冲上前,生怕自己完成不了皇帝的命令,雪荔逃走。
    可是他拐了街,看到雪荔就站在街头,一步也没有挪开。她盯着他们,手中的染了血的长剑一点点抬起。
    那是怎样冰凉的眼神。
    那样怎样一个执拗残忍的少女。
    他们迎面之际,雪荔不退反进,直入战局:“谁射的最后一箭?”
    “咣??”剑入人体,快速拔开。
    雪荔:“谁杀的我师兄。”
    她的剑与赵将军的刀在雨水中撞出火星,巨力微寒之刃逼得赵将军虎口麻痛,而少女另一手运气而袭,拍向赵将军面门。赵将军看得清晰,仓促间却避不开,幸好旁边有箭相挡,让雪荔的方向改了一下。
    雪荔的攻击让赵将军吃痛倒地。
    赵将军捂着喉咙,惊怕抬头。正好有将士们冲过去包围,雪荔身子腾空而起,像是要跃墙而走。赵将军连忙嘱咐:“别让她逃??”
    他看到雪荔长身而立,白衣乌发,目如凝霜。霜雪中,泛红血丝下,她的眼中没有感情,她整个人像是被打开开关、杀红了眼的山中恶兽。
    雪荔的剑在朝下滴血,她拎着这把剑走在雨水中,步步朝前:“我不逃,谁杀的我师兄??站出来??”
    “哐??”
    刀剑再撞。
    风雨如晦,刀剑撞击。
    行宫前方的战斗中,陈将军的刀砍了林夜的斗笠,那少年郎掀着他一同朝墙头撞去。陈将军拔着人手臂,要将人掀飞时,林夜下盘?下,右掌如切,朝陈将军颈侧砍去。
    林夜目光漆亮,容貌俊朗,他在近身对敌时,忽朝人一笑。如此俏皮狡黠的神色,熟悉得让故人几分恍惚。
    巨力如刀,劈得陈将军眼冒金星,轰然摔倒,坐在雨地中。
    陈将军心脏咚咚直跳,满手沾满血和泥。但他并没有即刻翻身迎敌,而是震惊地抬头,望向林夜:“林家惊涛掌”,你为何会林家的掌法?!你和林家有什么关系?“
    身后的卫士与将士们还在死战,林夜心中焦虑地算着时间,不知窦燕的救兵何时才能到。而陈将军没有第一时间反击,他倒是舒了口气??他手臂至今还震得发麻,肌肤下的气血流动越来越慢,针扎般的刺痛感越来越强了。
    林夜朝他胡言乱语,笑道:“什么“惊涛掌?我随手打出来的学法,又是什么林家啊?陈将军不打了吗,那我和别人玩了。”
    他凌身便欲走,陈将军咬牙追上:“别走??”
    林夜轻功腾空,朝巷外奔去。身后的人紧追不舍,林夜蹿得飞快。他稍微慢一拍,就会被身后的长刀砍到后背。陈将军面色狰狞,却见自己追的少年公子在趔趄到巷口时,步子突然凝滞停下。
    林夜回头朝他笑,大无畏道:“看我霹雳梨花掌??”
    陈将军惊而警惕:“什么??”
    他刀背反过,防备前方。林夜头顶的墙头,霎时间飞出一个黑衣斗笠青年。那青年的刀斩向陈将军,陈将军武力不弱,将人骗到身前,看着斗笠道:“又是一个故弄玄虚的??”
    陈将军一掌震飞新人物的斗笠。
    林夜躲在那黑衣青年身后:“老杨救命??”
    青年斗笠碎裂飞空,雨水漫漫,他挡住陈将军的攻击,并运气再上一步,将人击得猛退三丈,虎口热辣辣地流出血。但陈将军精神恍惚,只顾盯着这新来青年的脸,大震:“你、你......”
    林夜笑眯眯:“他叫‘阿曾‘。”
    阿曾回头,看眼林夜:“小孔雀,你还好吧?”
    窦燕在这时终于奔到巷口,看到自己没有晚,松了口气。
    后方打斗厮杀仍然剧烈,天边雷雨下得更密。陈将军不可置信地抹把脸,再抹把脸。他盯着眼前身如皓剑、武力威武的青年,只觉得眼睛快要瞎掉。
    这人、这人......不就是凤翔大战中,他和照夜一同面对的敌人,北周的寒光将军杨增吗?照夜明明说过,杨增已经死了。
    北周那边的所有信息都显示,寒光将军杨增死在凤翔一战中。
    是照夜骗了他,还是照夜也被杨增骗了?
    陈将军目染赤红寒意,连道三声“好”字,惨然上前:“杨增,你没有死,是吧?正好,我三万将士死于你手中,照夜也被你连累而亡,你还我三万将士的性命??“
    他的刀劈出去,被阿曾挡住。
    林夜二指切出,抵住陈将军的刀。陈将军猛力而抽,竟抽不出来。他虎目血丝与怒意相融,瞪向林夜。林夜笑叹一声:“我说你没脑子,你到现在都反应不过来。你昔日便不是杨增的对手,今日就能打赢吗?”
    陈将军:“要你管-
    他又忽然收口,惊怒问:“你怎知道我昔日......你到底是谁?!”
    林夜朝他眨一下眼,却故弄玄虚不肯说。陈将军一时之间目光在林夜和阿曾身上挪动,见林夜朝阿曾点一下头:“乱葬岗那边没事?”
    阿曾:“没事。梁尘和明景心中有数。”
    林夜盯着远方行宫,行宫被笼在烟雨中,模糊如梦。林夜道:“这边的战场,就交给你了。”
    阿曾淡淡应一声。
    林夜转身便走,大袖翩飞,顺便交代窦燕配合阿曾在此地行动。窦燕心中疾跳,预感小公子在透露给自己什么了不起的讯息,忙应下来。
    而陈将军盯着阿曾,他怕不远处的战斗中将士和卫士们听到自己的声音,禁不住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没有死,又为什么和小公子在一起?”
    阿曾凝望着他:“事到如今,你认出了我,也依然认不出他吗?是我的伪装太粗陋,还是他的伪装太成功?”
    陈将军猛盯向那个要走出巷子的少年公子,他头脑像被一道激雷劈中。他一直不敢设想一种可能,可是,可是......他忍不住朝前跌撞追去,阿曾伸手拦住他。
    陈将军怒:“放开!你这个北周蛮子,如果不是你,我们便不会输的那么惨。”
    阿曾淡声:“你们输得惨,我也一样输得惨。你们三万大军尽没,我的五万大军也没了。你怨恨我,我也一样怨恨你们。”
    陈将军:“那你还??”
    “还和他混在一起”的话无法说出口。
    阿曾道:“如今出了些麻烦,别人拦不住你,小孔雀才只好将我调回来拦你。他知道你一定能认出我......而他要去做一件事。你和我,配合一场,演一出戏吧。”
    陈将军满目狐疑,一脑子疑问。他黝黑的皮肤涨得通红,憋满了困惑。但是阿曾的刀朝他挥来,附身之际,阿曾在他耳边低声:“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闷雷滚动,雷声挡住雨帘中的切切私语。
    林夜在飞雨中疾奔,他几声呼哨,便有许多只鹰隼从高空俯冲而下。他急急地撕破衣帛,用指尖血写字,再由鹰隼重入雨帘,传递消息。
    暮色已暗,大雨更重,凡尘灯火寥寥而亮,民间百姓并不知道今夜川蜀军面临的挑战与危机。
    如此甚好。
    林夜想,起码,没有将百姓扯进来。
    他将轻功运到极速,几乎是跌撞着翻上一家府邸的墙,从墙头上摔下去。他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又爬起来,朝那灯火通明的后院寝舍疾奔而去。
    叶流疏坐于寝舍中,叹息口气,吹灭灯烛。木门被风从外推开,一个半身浴血的少年郎君站在门口,灰裘青衫,发带擦颈。他朝屋里走,雨水灌得他衣袖沉重曳地,面白如雪水。
    叶流疏深吸口气:“小公子?”
    “嘘,”林夜见她这里暂时平安,便舒一口气,直直过来,抓住她手腕,与她边走边说,“带着你的人手立刻出城,朝南走。出去后就不要回来,顺便帮我传递几个消息。我怕我的鹰被人中途猎杀,消息传不出去。”
    叶流疏平日贵女风范,雍容雅致,关键时候,她倒是只面色白一分,神色极为冷静。
    叶流疏:“霍丘国攻城了?”
    林夜眼中笑意古怪:“暂时还没有......但是自己人先坐不住了。”
    林夜朝她道:“我有朋友已经在赶往金州的路上了,如果顺利,你走得快些,可以和她相遇。你帮我传几句话??王与陆,共天下的话,是不是只要保住‘王‘,就可以了。”
    叶流疏双手冰凉,心跳如鼓。
    她镇定颔首。
    二人穿过泥径假山,绕到府邸后门,叶流疏由被带路的人改成引路的人。她换了个方向,打开一道机关所挡的门。林夜意外了一下,深深看她一眼。
    叶流疏噙笑:“南周地盘,我这个北周蛮子,总是要多几个心眼的。”
    林夜便又和她说了几句话。
    叶流疏眼中的笑意顿时荡然无存,惊怕地看他。但林夜面色冷沉双眸幽静,叶流疏手指发麻,只知道如此危急关头,自己绝不能拖后腿。
    叶流疏低声:“...你当真说的是实话,可有证据?”
    林夜干脆利索:“没有证据。富贵险中求,要找证据的话,这桩事便落不到你头上。实在是敌人逼得太紧,都打到家门口了,我必须反击.......叶郡主,我们要不要合作,就看你的诚意了。”
    叶流疏半晌:“公子保重。”
    林夜摆摆手,示意她自行想法子出城,他则要去忙别的安排了。叶流疏立在墙下雨檐边,沉思半晌,反身去叫府中自己信得过的仆从,带人趁乱出城。
    行宫中,李微言和皇帝下棋中,听到越来越多的消息传过来。
    光义帝起初淡定,但后来,淡定的那个人,变成了李微言。川蜀军不好调动,孔将军坐镇后方,不肯出兵,只有赵将军肯卖皇帝面子,出兵擒拿冬君。
    光义帝又给宋太守一个消息,让那宋太守在吃酒的酒楼中说些胡话,激怒陈将军。陈将军打上行宫前,林夜作为陈将军昔日的上峰,林夜若不想陈将军被戴上“谋逆”罪名的话,一定会出手制止陈将军。
    如此,林夜也被调走了。
    光义帝焦急地在宫殿门前静立,听着新的消息。赵将军那边始终传不来雪荔已经被擒的消息,而陈将军那里,则是双方打斗离行宫越来越近的消息。
    陈将军兵马强盛,想打上行宫,林夜的和亲团确实阻挡不了。但是林夜怎可能阻挡不了?林夜可是,可是......照夜将军的身份一旦揭出,难道那位陈将军不听吗?难道,林夜还是不想暴露身份?
    兵马离行宫越来越近。
    光义帝不得不吩咐:“让宫中卫士全都去宫前守着,绝不能让陈将军带兵入宫。”
    内宦匆匆下去,宫室变得寂静,华灯照着光义帝颀长身影。
    李微言靠着廊柱而立,盯着光义帝的背影。
    李微言眼皮轻轻掀开,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妙的机会:将士们被光义帝用私心哄走了,宫中卫士也被光义帝调出去了。如今宫室只剩下自己和皇帝,若想做些什么,这是最好的机会。
    李微言朝光义帝走去。
    光义帝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并没有在意。李微言笑嘻嘻:“陛下,喝口茶吧。”
    光义帝叹息:“微言,你说这位幼弟,小公子………………”
    “刺??”
    茶盏咣当摔地,茶渍溅落茵毯,滚热水花溅得光义帝手背一颤。
    而光义帝身子僵住,缓缓低头,看到自己腰腹处,插着一把匕首。
    握着匕首另一头的素白手指尽头,是李微言毒蛇一般的阴凉眼神。
    李微言朝前倾身:“陛下,我才是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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