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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一月初,谈三月的事情还太奢侈。
燕棠念研究生的大学宽进严出,毕业要求非常严格。
等下学期一开学,就需要依照评审意见修改论文、准备答辩材料,此外还得在系内办理各种手续的琐碎事情。另一边,基金会新一年度的翻译工作又要分配下来了,她自己推进的项目还在走流程,六月之前都是非常忙碌的时候。
她没有立刻给回音,给小谭发去感谢后,说自己能去尽量去。
之后的两个月里,燕棠的生活照旧进行,偶尔会收到宋郁的消息,不算多。
她陪宋郁训练过,知道他的日常生活里其实很少碰手机,训练和会议占去了大部分的精力,更别说剩余时间还需要写学校的作业,之前那几次能秒回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就算是聊天,两人说的话也不多。
在零碎的交流中,燕棠知道他在训练之余也会在西雅图的城市里走走,碰上有意思的东西,宋郁会给她拍照片,比如西雅图的口香糖墙,雨天的城市街道或者在隔着海岸的雷尼尔山。
小谭倒是和她增加了联系,大概是因为陪老板在异国训练闲得无聊,又签了保密协议,能说得上话的没几个人。
他平常就做些安排吃穿住行的事情,还手握一份宋郁的大学课程表,提醒他在课程ddl之前把论文写完。
“悲惨的男大学生。”
燕棠在某晚收到小谭发来的照片,是宋郁在一天的训练结束之后,坐在临时租住的公寓书房里赶论文。
照片里,宋郁穿着连帽卫衣和宽松的灰色运动裤,坐在电脑面前写论文。
从角度看大概是偷拍的,拍的很随意,但架不住他有张好看的脸蛋和优越的身材,这种随便一拍的照片乍一看也像画报一样让人感到赏心悦目。
莫斯科的冬季很长,这时候还缺少阳光,多数时候是阴沉沉的天气,无形中也影响了人的心情。
照片里宋郁那头浓密的浅棕色头发,在台灯照射下颜色变得更浅。
皮肤是白白的,头发是浅浅亮亮的。
燕棠看了的确感到心情变好。
不过她在连续好几次收到小谭发来的照片后,终于忍不住问:“我记得他好像不太喜欢被拍照,这样他会不会生气批评你?”
结果小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宋老师是个好人。”
时间在这时慢慢接近三月,燕棠过着在基金会总部、学校和公寓三点一线的生活。
在距离比赛还有一周时,小谭再次来问她是否有空,如果有空的话,他帮她订个酒店。
“很可能去不了了。”
燕堂遗憾地告诉他。
“我下周要跟论文导师见面,在基金会还有一个项目沟通会,时间一个在周二下午,一个在周三上午。”
莫斯科飞西雅图没有直达的飞机,小谭之前给燕棠买的机票就在周三上午,中间还要在纽约转机,抵达西雅图的时候恰好是周三晚上。
原计划是燕棠在酒店休息一晚,恰好能舒舒服服地参加宋郁在周四傍晚的比赛。
小谭表示很理解。
现在燕棠在周三上午有会,要是让她赶着过去西雅图,那真是不眠不休地赶路,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燕棠把这条消息发给小谭后,反倒先收到了宋郁的消息。
他倒是没有提及她不能来看比赛的事情,只说听小谭提起她下周有两个重要的会议,祝她顺利,
燕棠也祝他比赛加油,然后收到他客气的感谢。
其实燕棠心里仍然很希望能到现场支持一下宋郁的。
这场比赛是宋郁在top10排名赛的最后一场,如果顺利结束,他就可以挤进top5,进一步去争取金腰带。
他年纪小,技术成熟,在圈子里是热门选手,关注度特别高。
加上之前派对上唐齐跟她提起过宋郁现在的情况,燕棠猜测他的压力应该特别大。
可她这里的事情也麻烦。
一边是要确定论文终稿,一边是立项通过前的最后审核,都是大事。
不过很可能去不了,不是一定不能去。
燕棠其实已经给航空公司打了电话改签机票,如果她上午的会议能够顺利结束,那么她在结束后直奔机场,飞十几个小时到西雅图,还是能赶上这场比赛的。
他们之前那几次见面也总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没有成行,燕棠担心给出承诺又无法履行,最后影响宋郁的比赛心态反倒不好了,所以只能按照最坏的情况打算,连改签的计划也没有向宋郁提。
不过这一次,运气来到了燕棠身上。
周三上午,她直接拖着行李箱进入基金会总部开会。
这几个月没日没夜的努力没有白费,项目终于正式通过审核。燕棠还没时间庆祝,中午离开大楼后,直接打车直奔机场,进安检过海关,上飞机一气呵成。
等飞机起飞的时候,燕棠才想起还没给宋郁发消息说这件事。
不过她手机上有详细的比赛信息,小谭这会儿肯定也忙得不行,她到得太突然也可能打断他们的工作节奏。
燕棠转念一琢磨,便打算当一次纯游客。
飞机在西雅图的周四中午落地。
从机场打车到比赛场地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她本以为时间还算充足。
但旅行总是意外多,西雅图的机场不仅人多,过安检还特别慢,她硬生生在机场里排了三个小时的队,终于搭上了uber往场地赶去。
作为一个每次出行都精打细算、留出充分时间的人,这次生死时速的跨国旅行简直是燕棠人生中的里程碑事件。
不过所有的焦躁和疲惫,在她提着行李箱站在体育馆前时,都忽然消散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傍晚紫霞漫天,市区长长的马路从这头延展到那头,两侧建筑并立,是一幅对称的城市景观画。
体育馆场地热闹非凡,入口处有安检,每个通过检票的观众都可以得到一枚类似于金腰带形状的手环。
一进去就是条宽敞的通道,直走就能抵达今晚的比赛场地内部,通道两侧墙面上挂着电子屏,轮流播放着今晚比赛的选手。
许多入场的观众都会在屏幕前驻足片刻,有的是举着手环拍照打卡,有的是和自己喜欢的格斗选手照片合照。
燕棠之前作为工作人员来过两次比赛现场,每次都是走特殊通道,还没真正体验过当观众的感觉,这会儿也站在屏幕附近看。
屏幕上画面一转,出现了她熟悉的面孔。
宋郁在拍照时是从来不笑的,那张漂亮的脸蛋在镜头下显得锐利而冷冽。而他旁边的对手却是一副笑脸,身上是一整片纹身,看起来唬人极了。
KirillSong-Volkov
Moscow,Russia
VS
AustinSmith
Chicago,U.S.A
燕棠前段时间实在是太忙,竟没注意到他这回的对手是奥斯汀。
上次在摩尔曼斯克见面,他们还聊起了这个人。奥斯汀和宋郁的比赛风格相似,在技术之外还都有一个狠字。而奥斯汀的年纪比宋郁要大八岁,之前休养了一段时间,是从top5里掉下来的,实力很强。
几个打扮精致的白人女孩儿跑到宋郁的照片前合影,一个个举着手机,笑容不断,调整角度要把合照拍得好看。
而燕棠心里升上一丝担忧,也没心情再驻足,直接往场地里走。
她拿到的票是贵宾座位,离八角笼比较近,刚一坐下,她就发现身边坐着几个常常出现在中外财经新闻和娱乐版块的熟面孔。
有的人还跟她打招呼,问她支持谁,得知她支持的是今晚主赛的Kirill,对方还笑着说他绝对是女孩儿首选。
燕棠笑了笑没说话。
八角笼位于赛场中央,无数盏射灯交替旋转,轮番扫过观众席,八面超大屏幕实时播放跟随摄像机的拍摄内容。
很快,选手就登场了。
宋郁被几名高大强壮的黑衣教练们围着入场,镜头实时跟随,灯光明暗分界,照亮他俊秀漂亮的脸。
所有人都为他欢呼,就连燕棠身边坐着的明星和商界经营们都在喊他的名字。
成为纯粹的观众和之前作为工作人员入场真是很不一样。
譬如这一刻,燕棠再一次鲜明地感受到了宋郁注定是个被很多很多人喜欢、受到万众瞩目的人。
甚至于他现在的人生还在一步步往上走,还未抵达巅峰。
可他已经如此耀眼。
镜头里,宋郁的神情沉着冷锐,而燕棠却忽然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他的另一面。
哪怕在赛场上睥睨一切,他在私底下仍然会像普通大学生一样,在电脑面前为看不懂的中文文献发愁,喜欢用卡通表情包聊天,曾经还会黏着人不放手,会把她吃剩的零食解决掉……………
燕棠的思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飘远了,心里也冒出一股别样的情绪。
不过这点心绪很快就被主持人热烈的声音打断了,比赛很快开始。
正如燕棠所料,这不是一场轻松的比赛。
宋郁十八岁时刚刚步入UFC,由于训练得久,比赛意识很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完全是在单方面虐菜。
但UFC毕竟是一个汇聚世界格斗精英的地方,越往上老将越多,不少人都有自己的传奇经历,甚至有许多人是从贫困潦倒的境地中站起来,靠拳头和鲜血站在巅峰的。
譬如宋郁今天的对手奥斯汀,就是一个典型的美国式街头潦倒青年,也正因如此,奥斯丁在赛场上也并不讲究什么温和策略。
但饶是如此,这场比赛还是比燕棠想得要血腥得多。
当镜头里忽然飚出一地的鲜血的时候,燕棠听见周围的观众惊叫了一声。
“谁的血?谁在出血?”
“两个人身上全都是血!”
在这种带有残酷特性的格斗比赛里,观众对于血腥场面反而有着更大的热情。
燕棠周围的所有人都在欢呼,只有她愣愣地看着赛场上的情形??
两个人所经之处全是血迹,奥斯汀很狼狈,宋郁脸上也有一道鲜血,不知道是从哪里的伤口流出来,淌至整个面中,显得他凶狠又可怕。
气氛达到最高点时,宋郁被奥斯汀绞住,左膝狠狠砸在了地面上,那一处变得鲜血淋漓。
其他观众似乎觉得这场比赛到此为止了,开始惋惜地叹气。
可下一秒,他忽然站起来了,接下来的动作让整场人都开始尖叫??
宋郁把人高马大的对手扛起来,向后一仰,连带着背上的对手一起狠狠地倒在了地面上!
比赛到此结束。
观众们说这应该是今年最精彩的比赛之一。
只有燕棠觉得这场比赛令人煎熬。
她缓了缓神,拿起手机给小谭发了消息。
没过一会儿,小谭又惊又喜,兴高采烈地接她去后台。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还没来得及跟宋老师说,他知道一定很高兴.......
燕棠担忧地问:“他还好吗?”
刚才宋郁是第一次被人扶下八角笼的。
小谭摇了摇头,“要等医疗团队来看过才知道,不过……………………”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两人刚走到临时休息室,大门只留出两掌宽的缝,就听见里面有交谈声,有男有女,还有宋郁的声音,讲的是英语。
燕棠透过门缝隐约看见了宋郁,他的伤势只是简单处理过,膝盖上盖着医用纱布,姿态放松地坐在沙发上,正跟身边打扮新潮的男女们聊天。
他脸上挂着闲散的笑,眉眼间有些疲惫,话不多,但还是应付着来客,还给人写了签名。
“UFC在美国这边知名度很高,挺多有钱人也喜欢看,里面是赞助商公司的小太子和他带来的女孩儿………………”
“伤那么重,怎么不先去看医生,还在这里聊闲天?”
“毕竟是赞助商那边的人嘛,宋老师虽然有点儿脾气,但关键时候还是很给人面子的。”
燕棠听小谭这么说,便止住了脚步,“那还是等他们聊完吧。”
可小谭却直接推开门,高兴地用中文说:“宋老师,你看谁来了!”
宋郁一愣,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怔怔地看着门口处那个穿着薄毛衣和浅色长裙,手里还拎着行李箱的女孩儿。
“那是你的朋友?”他身边的人问。
他没吱声。
门被推开了,燕棠索性就拖着行李箱走了进来,礼貌性地跟宋郁旁边的几个男女打了招呼,随后小谭便把人送走了。
燕棠转头,和宋郁对上了目光。
他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视线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似的。
“不是幻觉。”
燕棠吐出这句话,忍不住上手捏住他下巴,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发丝凌乱,额角一道血痕,耳骨处一道血痕,头顶还有一道特别长的,血淋淋的豁口。
触目惊心。
她抿着嘴,伸手要去那块盖在膝盖上的纱布,结果宋郁下意识按住了她的手腕。
燕棠:“放开。
纱布一掀开,下面血肉模糊,皮开肉绽。
她呼吸一滞。
“我没事。”他说。
小谭也说:“对呀呀,宋老师虽然今天比赛打得很壮烈,但是他把自己的脸保护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