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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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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四点半。
    学生大多数离去,仅少部分散在操场踢球、玩闹。
    临街的?游戏区有两座滑梯,零散着一些小玩具。
    是低龄学生的?天下。
    时年时念这对兄妹混在里头尤其扎眼。
    奔跑、嬉戏、尖叫。
    无忧无虑、纯真。
    “看谁来了——”周开阳穿了条米色长裤,白上衣,整个人清爽,笑容令人舒服,他混在这对兄妹身后,仿佛就是他们的爸爸。
    任何人不会怀疑。
    江时念这个霸王,抢木马惹得人家孩子哭,孩子妈妈便找周开阳理论。
    周开阳是个性格很温和的?人、彬彬有礼,孩子妈妈说了两句就不好意思了,将自己娃娃一抱,“算了儿子,我们去旁边玩!”
    “看看你?女儿,这是她赶走的?第八个了。”见纪荷走来,周开阳立马打小报告。
    江时念骑着一只红色小马,看到纪荷,“妈妈——妈妈——”欢快吼了两声。
    脸上表情得意,大摇大摆。
    纪荷无奈,“我听你语气挺自豪,周开阳?”
    兴师问罪口吻。
    周开阳转头偷偷笑了,接着连木马带小孩,拎到清净无人的一角,自己直起身,和?孩子母亲对峙。
    “我看你?要说什么。”纪荷环抱双臂,夕阳打在她铁面无私的?脸上,似镀着一层金色,有些梦幻和?遥不可及的瑰丽。
    周开阳凝视她,声音不自觉轻,“也?没有……”
    “公共地方要分享,我只看到你护着、不准任何人接近江时念。”纪荷蹙眉,“女孩子霸道,以后婆家难找。”
    周开阳惊异笑,“说什么呢,念念才多大。”
    不以为意,低喃,“反正我养的起,大不了不嫁。”
    纪荷没回应他以孩子父亲自居的?语气,转身去寻找儿子。
    周开阳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许久,久到江时念和?一个来争木马的?小孩打起来,浑然不知。
    等一片哇哇哭叫响起,才打醒了鬼迷心窍般的周开阳。
    “念念!”
    江时念霸占木马不肯起,付出高昂代价。
    对手是大班小朋友,她这个小不点连小班都没开始,哪里弄过得人家。
    平时在家里由阮姐宠着、惯着,揍哥哥也不手软,弄得自己好像很厉害,其实外强中干。
    大人一旦不护,被掀翻在地,仰面朝天,咧嘴哇哇大哭。
    “念念……”周开阳将小姑娘抱起,心疼地皱眉,扭头责问那小孩,“怎么能推倒妹妹?”
    那小孩再比念念大,都是小孩子,周开阳过重的?语气当然是冲着人家家长。
    那位家长站在旁边,眼见着自己孩子推倒念念,霸占住木马,象征性讲了两句,一点道歉意思没有。
    周开阳火了,“道歉!”
    声音雷霆。
    那小男孩怔了一秒,紧接着放声大哭,显然被吓着了。
    “哎,你?怎么回事!”小孩父亲火冒三丈。
    两个大人为孩子争吵,这闹热立即惊动游戏区的家长们。
    纪荷守在蹦床边看儿子,一边和沈局说话,听到那边声音,几乎不用转身,就知道发生什么。
    沈局笑,“你?去看看。我看着这边。”
    “将他们全带走吧。今天到我家吃饭?”沈清走后,纪荷做了圆圆和?睿睿的干妈,和?沈家走动频繁,去彼此家中聚餐也?是常事。
    这会沈局却摇头,“不去了,太远。”
    纪荷住在凤凰城,风景秀丽,大家常把那儿当做度假的?地方,沈局也?喜欢去那边钓鱼,但就是位置远,属于外环。
    她之前住在江南平层,一年前沈清走后突然从那里搬出。
    时年时念没有上学倒是不碍事,马上进幼儿园凤凰城就不够方便。
    沈局欲言又?止,想问问她怎么考虑孩子入学的?事,现下又?不是好时间,只摆摆手,让她赶紧过去。
    纪荷失笑,“您是不是有事?”
    “没有。”沈局望着她,“明天省厅举办高级警官晋升仪式和?表彰大会,我早点睡觉,看看热闹。”
    沈局退休后,鲜少有看热闹的时候,可能是表彰大会的?级别较高,吸引了他注意。
    纪荷不勉强,说着下?次再过来玩,沈局笑着答应。
    回到周开阳边上,他正抱着念念和?人家争得面红耳赤。
    纪荷哭笑不得。
    这是公安大院附属小学,来往基本都是警察,有脾气好坏之分。
    对方脾气急躁,说念念玩了很久该到别的小朋友玩。
    周开阳指责有事可以沟通,任由自家孩子推倒别人就是错误,不止小孩道歉,小孩家长也要以身作则率先道歉。
    僵持不下?。
    纪荷出面,让大家别嚷了,各退一步,别吓着孩子。
    那家长看到她怔了一下?,“是纪制片……”
    “你?好。”纪荷虽然尴尬,全程把笑堆在脸上,这地方三两步一个熟人,这位之前没记错的?话,给江倾送过文件,他们因此聊过几句。
    “不好意思……我脾气急,想道歉,看到自家孩子哭有点不辨是非了。”
    “没事,小孩子矛盾。”纪荷大方接受对方的歉意,顺便让念念别哭,“咱们得回家了,给小哥哥玩吧。”
    江时念是一个超级臭脾气的?小孩,闻言,浓眉往中间拱,嘴巴噘起、唇峰几乎撞到鼻孔,整张脸皱一起。
    纪荷看她这样就想扇她,周开阳及时把人家小脸一捂,灵活转身逃去旁边。
    小小纠纷结束,纪荷带着孩子们和沈局告别,圆圆成大姑娘,不见时间走就见人长,按上半年尺码买的裙子竟然就小了。
    在身上比划两下,纪荷决定收起来,明天换大一码。
    江时念趴在周开阳肩头不肯动,常常一个小矛盾变成大委屈,不管她对还是错,就惯着自己,哭完了让人哄,哄好了让大人抱,反正不下?地。
    纪荷跟她说话,她不理,或者小猪一样昂昂哼嫌她。
    纪荷懒得理。
    转身准备抱儿子。
    江时年小小的人儿,大大的?心思,有心的?牵着她手,乖乖站在身侧,示意不用抱,“我可以走。”
    奶声奶气的?声调,故作深沉,玩疯的小脸上通红,额发汗湿了几缕,贴脑门上。
    纪荷拿汗巾给他擦干,准备强行抱回去时,学校岗亭走来两位保安,发出关门了都走吧的喊声。
    留在游戏区的小孩们恋恋不舍被家长拉着往外走。
    “江倾!”
    这是一个寻常的傍晚,也?非第一次来接圆圆,游戏区角角落落的熟悉。
    不寻常的?,那个本该消失人间不被这样呼喊的?名字,突然在纪荷耳边晃了一下?。
    她不知道旁人听见没有,自己听得真切,不由定住。
    率先往外走的家长孩子在她眼底成为虚化的?背景图,像蒙上一层纱布,雾里看花。
    “你?回来了!”
    那道惊喜的?男音在耳边再次放大。
    纪荷看不清,她有目眩的毛病,而往往这个毛病发作时,耳朵也会不好使。
    所以,不知道是先发作了这些毛病才产生幻听,还是这道声音让她开始犯病。
    临街的?栅栏边上是两座塑料滑梯,靠里有一只带顶的蹦床,木马和?攀爬架在学校里侧。
    她往栅栏走了走,模糊的?视线里是街道两侧耸立梧桐,栅栏这一侧学校种了一丛茂密的?淡竹,风过沙沙作响。
    隐约有一道白色背影的一角,在她视线对来时猛转回、面向街道,他身前有一位穿夏季淡蓝常服的?民警,牵着一个小姑娘,颜色大悦的和?他聊天。
    “怎么了?”周开阳往前走,发现她不对劲,将圆圆放下,走过来看她。
    纪荷视线因而被挡住,周开阳握着她肩头,声音焦急,“是不是不舒服?”
    纪荷静静抬眸,想越过周开阳看个仔细,但是眼前一片花,耳朵也听不见,嗡嗡的像飞机起落的轰鸣,于是放弃,眸光转回,对上周开阳焦急的琥珀色眸光。
    他唇形在动,纪荷听不清,只点点头,“耳鸣……”
    周开阳立时懂了,揽过她肩,带着到门口,和?阮姐吩咐,让对方先带着孩子回家,“纪荷不舒服,我陪她去看看医生。”
    “没大问题吧?”阮姐焦急,脸色变得惶恐,细细从上到下瞧她。
    纪荷听不清两人对话,但具体内容一清二楚,笑笑表示没关系,“有点耳鸣。你?先带他们回去。注意安全。”
    阮姐开车谨慎,后面坐两个小孩游刃有余。就是哥哥不舍她,蹙着英眉问妈妈痛不痛。
    纪荷欣慰笑,让他不要担心,先跟妹妹回去,自己过会回。
    一家人在门口告别完,周开阳带着她找车。
    纪荷往自己车走去时,转眸看了那头游戏区栅栏旁的?竹林,一片绿色,来往穿警服的?男女并不少,白色衬衣的是高级警官,几乎和沈局差不多级别,那道白色的背影一角早失去踪影。
    模模糊糊的?视线里,只有竹叶轻荡,在晚霞中炫目,其他一无所有。
    ……
    “刚才怎么了?”
    到了常去的?中医院,没一会儿就开上了耳针治疗。
    纪荷侧躺在床铺,面对着整片落地窗,外面是一条河,而沿河景观带在晚霞中逐渐亮灯,连接通行的?桥面行驶着大量往返车辆,蓝色桥拉索像展翅的?蓝鸽。
    落日倾洒,隔窗,岁月依旧。
    周开阳的声音得以放大。
    纪荷翘了翘唇。“没事,老毛病。”
    “我说在学校,你?表情不对。”周开阳守在床边,看着她耳廓上的?三根短毫针,眉头拧紧,“纪荷……还没忘记他?”
    纪荷心上也?仿佛被扎了一针,轻笑,“别大惊小怪,我这都老毛病,随时随地发作。”
    “是。”周开阳无奈,起身来到她面前,挡住落地窗外忙碌的?夕阳街景。
    纪荷看着他衬衣扣子,嘴角继续上翘,“干嘛?”
    “现在好多了?”周开阳双手撑在床侧,眼睛很亮的注视她。
    这种注视,特别显深情。
    纪荷点点头,“好多了。”
    周开阳望了眼她耳廓上的?毫针,“我会点中医你信吗?”
    “嗯?”纪荷讶异。从来没听说过他会中医。
    “耳尖这针,主治失眠;第二针在结节,治头晕头痛;第三针三角窝位置,主治心绞痛、植物神经功能紊乱。”
    他快速的?说完,纪荷讶异变震惊,“你?真懂啊。”
    周开阳笑,“我哪是懂,是陪你次数多了,知道你?毛病在哪里。”
    纪荷笑笑,“谢谢。”
    周开阳叹一口气,无言。
    一小时的耳针治疗结束,纪荷从床上下?来,猝不及防一软,差点跪地下。
    周开阳一把扶住,将人安置在床沿,习以为常的摇一下?头,让她坐好。
    自己蹲下身,帮她穿高跟鞋。
    窗外霓虹闪烁,忙忙碌碌街景。
    两人行为越发显得温馨。
    纪荷静静看着对方将自己的?鞋子套好,起身时还将她无力的?小腿肌肉揉了揉,力道舒适,不亚于店里的?按摩师傅。
    嘴角上翘,等周开阳站起身,仰头说,“你?小心血本无归。”
    对她这么好。
    “纪荷,我错过很多年,等恍然大悟你?已经有别人,现在我还有这个机会,对你好,求之不得。所以,不害怕血本无归。你?不用有负担。”
    他深情告白。
    心思早在近一年里对她无数次挑明。
    她不用有负担,他也?不会计较得失。
    一切顺其自然。
    纪荷望着周开阳情深的眼睛,点了点头笑。
    周开阳眸光微微激动,垂首,吻了下?她额头。
    纪荷惊讶,来不及拒绝。
    ……
    到家后,两个孩子嗷嗷待哺。
    饿到小零嘴塞满,正餐偏偏要等着她回来吃。
    纪荷怀疑他们是贪吃零食,才做这种似乎孝感天地的事,因而将两人训斥一顿,收了零食,声明这一周结束才可以动。
    两人蔫了,围着她妈妈长妈妈短的一阵,终于打仗一样吃完晚餐,到楼上洗澡,扔床上睡了。
    阮姐住在二楼,本来有收拾厨房的任务,纪荷回来了就让她休息,自己在厨房忙碌。
    周开阳正好做客,阮姐索性早早上楼,让两人在下面独处。
    凤凰城的房子装修好,显得阔大又豪气。
    偏中式。
    从进门的玄关,到餐厅的?壁柜,充斥着人文韵味。
    纪荷搜罗了一堆名家名作,摆满各个小角落。
    周开阳来这里如家常便饭,每次都觉得有新鲜东西吸引自己,他甚至都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对这家里一丝一毫的变化都火眼金睛。
    转到厨房时,跟她谈,她新的那只马克杯在哪儿买了,只有三个么,有没有一家四口的诸如此类。
    纪荷十分讨厌的?皱眉,“那三个也不成套,又?不是喝茶,用套杯俗不俗?”
    她卧室在三楼,阳台上有间茶室,样样齐全。
    周开阳常在那边喝茶,只不过都是白天,今晚特别想上去。
    于是,轻咳一声,“纪荷你看外边,下?雨了。”
    “所以呢?”
    “我不想走了。”
    “……”纪荷手一顿,任水流冲击碗壁。
    周开阳还是着急了。
    可能对他而言,的?确太久了。
    不包括这三年,之前工作的?几年,她没心没肺,他那时候就钟意她,不敢告白,莫名其妙陪她干了多年调查记者,以为能感动她。
    结果纪荷从头到尾把人家当哥们。
    这会儿自己孤家寡人带小孩,周开阳一改温和?内敛,处处对她好。
    纪荷很感动,重新洗起碗,笑回,“行啊。不过没你衣服。”
    “随便穿什么。”周开阳喜不自禁。
    纪荷放下碗,将自己手冲干净,到二楼找了一套睡衣给他,“这是江倾的,你?看看合适吗?如果介意……”
    “不介意。”周开阳打断,伸手拿过睡衣,笑说,“我先洗澡。”
    “嗯。”纪荷点点头,目送他背影进客房,自己僵硬的?一转身,回到厨房,继续洗碗。
    外头雨越下?越大。
    厨房窗户对着后院大门。
    漆黑的?铁门在雨中矗立,拦截隆重的?墨黑色,融进院里的?暖黄灯光。
    周开阳洗好澡,穿着睡衣出来问她发什么呆。
    纪荷望着院门位置,“那边一辆车停了好久。”
    当年她和?江倾来凤凰城时,一片荒芜,只有主体建筑林立。
    这三年入住率极高,她这栋是最大的,在半岛上,正面是湖,后门也离主道较远,有一个很广阔的?后院。
    其他的?宅子都没她这边大,虽然住满人,但那辆车停在47栋的?院门外,就挺突兀。
    “没有吧。”周开阳扫了两眼,失笑,“只有雨,你?看花了。”
    “可能吧。”雨越下?越大,即将倾盆,纪荷随意瞥了几眼没看清后,懒得看了,擦好湿淋淋的?台面,放好抹布,一转身,不禁愣住。
    周开阳在墙壁的?杯架上挑选自己的?杯子,他身高不及这套睡衣的?原主人,稍矮几公分,这会看着裤脚也?不长,可能这几年衣服缩水了。
    整体比那个人瘦一些。
    “看什么?”周开阳选好杯子,意味深长笑开。
    他是丹凤眼,架着眼镜,和?那人无一处相同。
    不过因为性别一样。
    纪荷到底产生恍惚感,笑了笑,摇头没再看。
    周开阳从后拥住她,下?颚戳在她颈窝。
    纪荷僵硬,临窗而站,看外面轰隆隆的?雨,厨房灯光雪亮,外面会看到这一切。
    纪荷唇瓣抖了抖,强颜欢笑,“开阳……”
    刚喊出他名字,灯光倏地熄灭。
    停电了。
    大面积停电。
    整个凤凰城成乌漆墨黑的?地狱般,任大雨倾盆。
    这下?好了。
    不用在意会不会被外面人看到。
    纪荷精疲力竭,失笑。
    ……
    电停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才来。
    园区保安挨家挨户道歉,说昨晚电线被大风刮断,备用电设施没有准备到位,让大家不便很抱歉之类。
    别墅周边有不少菜地,很多都是保安们家里种植,阮姐为吃几片有机蔬菜,和?保安们打成一片。
    人家特意来关照,顺便带来许多菜,阮姐也?投桃报李,将纪荷买的?水果一箱箱的?往外送。
    江时念和?往常一样清晨起床在院子里放野马。
    纪荷不允许阮姐跟着小孩喂饭,在家里吃完后,江时念就溜出去了。
    保安走时,大门没锁。
    纪荷给江时年倒完牛奶才想起女儿,在院子里是不是安全,毕竟周边有水,怕小孩子太闹溺水。
    穿着灰色睡衣,和?江时年谈笑的?周开阳说了声,“我换个衣服,你?坐下?吃,我去看。”
    他昨晚的?衣服烘干,已经放到他房间。
    阮姐在厨房忙碌。
    纪荷倒完奶,看手机上的?工作信息,闻言“嗯”声,让他进去换衣。
    自己则没听后半句,直接早餐没吃,边看手机边往外走。
    刚摸到纱门把手,外面站着一个小人儿,在用力拍铁纱门。
    纪荷低头,看到那丫头早上才穿得小裙子就染上泥巴,哭笑不得。
    收了手机,打开门,正要说两句。
    江时念眼睛睁得老大,对她稀奇的?说,“我看到爸爸了。”
    纪荷本该震惊,怔了一瞬笑,“哪个爸爸?”
    “我爸爸!”江时念十分确定,并且指了指自己小胸脯,表示自己的?。
    纪荷一挑眉,“行。妈妈抱你出去看。”
    江时念有很多爸爸。和?圆圆一样,宋竞杨他们都是她爸爸。
    只有一张证件照上的?爸爸例外。没有看过她、抱过她,更别提说上一句话和?丝毫的笑意。
    公安证件上的?照片,很可能是每名警察后来的遗照。
    所以对表情要求不可以嬉笑,就连微笑都罕见。
    江倾在家里只有这张端正无比的?证件照,被孩子们如数家珍。
    当念念说看到自己爸爸时,纪荷只想到这丫头人小又?颠三倒四。
    很可能看到的是宋竞杨或者是谁。
    将人抱着下?台阶,纪荷走得仔细,隐隐的?一道人影站在不远处,走完全部台阶,她抬眸,看到一夜雨后升起的晨曦自东面照来。
    那人沐浴在晨光中仿佛被渡上金色,大雨过后碧空如洗,沿着两侧栅栏栽种的?花苞七零八落散在地面。
    他站在湿润的甬道上,没有走太近。
    纪荷一瞬间眼睛就看不清路,不知道自己到底离他多远,可能十米,又?可能一百米。
    江倾……
    她好像看到江倾……
    三年,又?仿佛三十年,记不起他以前的?样貌,站姿,抱着念念往前又?走了三步。
    纪荷看清了……
    是他……
    是他……
    一点没变,又?好像变了。
    她错乱。
    整个的?错乱。
    眼睛发红,似套着两层水雾在眼球与外界之间。
    她不自觉摇头,很轻、缓慢的幅度,不敢相信。
    念念很乖,几乎动也没动的,看着她的爸爸。
    江倾站得远,和?她对视,他眼睛也?红,奇怪即使站得远,却将他眼底情绪分析得透透彻彻。
    他先同她一样,惊讶又悲痛,接着,转成缓慢的一笑。
    真的?。
    纪荷看到他薄唇一开始是紧抿,盯着她对视了会后,两边微微上扬,很浅的?弧度,但在他情感风暴般的双眸对比下?,这一弧度,像热烈的?火来了一盆清凉的?水,耳畔炸裂般被焚毁的?巨响就这么一瞬间安静。
    纪荷看到更多东西。
    他仍然英俊无双。
    剑眉利索锋利,像两道精心裁剪过的?痕迹,不见一丝杂乱。
    高挺鼻梁是五官灵魂,使他一看上就那么夺目。
    一双唇,传递千言万语。
    脸上没有明显伤痕,皮肤麦色,比从前稍微深了一些。
    就是那双眼睛,纪荷看一眼,哭一眼。
    她的泪这三年里有过很多形式,今天早上的?此刻,却独一无二,混在眼眶中,久久不落。
    由一开始的?惊讶、不敢相信,到现在的晃颤,额忍不住贴近江时念肉乎乎温热的脸蛋,抱着女儿的两手也?忍不住用力收紧。
    她整个人在颤抖,只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从女儿身上寻找支撑。
    纪荷再次看他一眼,在他停滞一瞬后,终于才朝她们走来时。
    看到他的?白衬衣,肩上三级警监的?警衔。
    一切都明白了。
    纪荷不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幻觉,看错了,当他穿着白衬衣代表身份地位的?出现,她就明白了。
    这个男人用他们母子孤苦无依的?三年,换来飞黄腾达。
    该怪他么。
    不该啊。
    这么年轻,三十一岁穿白衬衫,爬到沈局白发苍苍才坐到位置,他受了多少苦,纪荷明白的……
    整个人发抖……
    她没动。
    他终于走到她们母女面前。
    眼中有泪,嘴角有笑,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的眼睛。
    纪荷也在近距离情况下看着他,身体一直在抖,始终没办法?说话。
    她怀疑自己激烈的?从微张的?唇中吐出的呼吸被他听到。
    江倾靠近,熟悉的?、阔别已久的?、他的?气息回来了。
    真的?是他……
    “爸爸。”突然小女孩一声喊,在两个无声的大人间响起。
    纪荷看到江倾的眼睛黏在他女儿身上,他眼睛不够用,太忙了,还有一个孩子在屋里没出来,所以他的?情绪只分给了她三分之一。
    另三分之一先行给了江时念。
    从来没想过在他活着的?脸上,还能看到骨肉团聚的?激情。
    他对女儿的情绪没有丝毫保留,在一声爸爸后,眼眶涩意打转。
    江时念不认识他,只看过他的?相片知道他是爸爸,但这一声爸爸喊得机械,像一个普通的?称谓,和?阿猫阿狗没有区别。
    所以,江倾的眼神包罗万象,喉结一直在滚,眼角红得像染了两滴血。
    “我跟他们说……”纪荷终于找到声音,一发声,江倾就看向她。
    近距离的眼神直视,极具冲击力,纪荷泪仍罩在眼前,颤声,“……你出远门了……”
    “爸爸。”江时念又?叫了一声。
    叫得纪荷心痛的?窒息,抱女儿的手发抖,快支撑不住,额头一直在女儿的脸上揉,用力的?揉,好像这样就可以缓解见面的冲击。
    江倾猛地将念念从她怀里提走。
    他的?双臂同样紧实,念念的?小腿被勒出痕迹。
    这丫头像玩什么游戏,被爸爸妈妈轮流勒紧,表情一本正经,丝毫不嚷,还让江倾在她脸上贴面、震颤的呼吸,澎湃的?大人都承受不住的情绪,照单全收。
    “纪荷……”江倾猛地从女儿柔软的脸侧露出声音,一双发红的含情眼,复杂、痛彻心扉的?看着她。
    纪荷没了女儿的倚靠,单立在他面前,她眼睛仍然红,但在说出第一句话后,整个人就静了。
    与他对视。
    无言胜千言万语。
    只不过这千言无语,混合两人之外的?世界上的?风声、晨光和?其他杂音,砰砰哐哐着像听一场重金属乐曲,彼此情感都被过大的外音覆盖,变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这是悲剧的。
    悲剧而又?短暂的?初见后,后门打开,先是阮姐下?来查看念念,不可思议看到江倾,哭叫着。
    “天啊,江先生活着!”
    接着,毫无准备的?周开阳抱着年年下?来看热闹,以为母女俩在外面玩得什么好开心,竟然不带他们。
    周开阳台阶下到一半就撞进一双发红的眼睛,身形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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