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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救护车来的这段时间里,顾念念为了保持清醒，开始跟越女士聊起天来，也是为了让精神脆弱的越女士能放松一些。
然后顾念念终于理清楚,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的确，老实的继父是个不可多得的踏实男人，但只有一点不好，就是爱喝酒。
也许是平日里太老实，经常被人说，被人挤兑，被人欺负也只是极力忍耐，喝酒后的他往往会拼命地发泄,骂人,摔餐具都是家常便饭。
“以前摔完就没事的,还会跟扬扬出去散步……我,我以为不会有事的，都怪我……”
说到后面，越女士已经泣不成声，配着脸上的伤口和用力过度导致骨折的手腕,显得太凄惨了一些。
顾念念无奈,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她连忙安排道：“妈，你先给他‘收拾’一下，看看还有没有气，有的话，给他包扎一下伤口。”
对付越女士，顾念念已经十分熟练。想三想四肯定是闲的，手上有点活,心里才没事。
果然，顾念念话一说完，越女士立马把眼泪憋了回去，顶着满脑门的血开始收拾，干起活来还是那么干净利落。
顾念念主要是觉得现在已经这样，自己也跑不了，只能希望她们良好的认错态度能挽回一下。经常看那些报道之类的，不都会说什么认错态度良好，从轻发落吗。
因为外面是大风大雨的天气，救护车来的估计要晚一点。
顾念念干脆又指挥着越女士上网找了个电话号码，向电话那头的免费律师咨询了一下，想着把损失降到最小，以及后续继父醒了怎么撕逼才能保持清白的背景这种问题，收获良多。
虽然有些冷酷，但作为成年人，顾念念一点都不愧疚。
说实在的，顾念念根本都不在乎继父的命，也不在乎他的想法。
因为在他喝酒打人的那一刻，顾念念就觉得他该死了。在厨房那种地方打人，差一点越女士就会摔到附近的菜刀上了！
老天保佑他最好永远起不来！
没等太久，110跟120匆匆赶来。
顾念念则坚持自己跟妈妈受到了惊吓，不想跟继父坐同一辆车，且继父看上去更严重，就让120先载着继父离开，她们跟着警察的车走。
一旁的警官十分无奈地表示，因为他们得勘察现场，可能要等个五到十分钟。
而顾念念在一旁顶着肿胀的脸颊，表示她们撑得住。
刚刚她们收拾现场的时候顾念念就发现了，越女士看上去很严重的伤其实并不是血管或者哪个致命处，自己开门看到的一片红实际上是新鲜的鸭血还没来得及处理而已……
好的，今天起她再也不会吃鸭血了。
警官负责地调查取证，顾念念跟越女士也毫无隐瞒。
因为越女士是顾念念说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而顾念念则十分坦然，毕竟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她们都是受害者，最多算是防卫过当，更何况这也算是家事……
所以最后怎么处理其实还是比较模棱两可的，有比较大的争取空间。
然而正当调查完毕，她们准备跟着警车去医院的时候，警察那边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结束，那位看上去很严肃正经的警官对着她们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有些纠结，有些为难。
最后，他仿佛下定了决心，看着越女士说道：“您好，刚刚接到医院的电话，刚刚接走您丈夫的那辆救护车，在路上发生了车祸……”
那天，顾念念她们还是没有去警局。
因为继父死了。
像是一个很烂的黑色笑话，在他刚刚被发现家暴的时候，刚刚差点把越女士和顾念念打死的时候，突然就因为车祸死了。
据说是因为他在救护车上突然醒了过来，没有挥发完的酒精再次起了作用。他开始大闹救护车，力气奇大无比也就算了，被制止后硬是打伤了一个护工，后面开始死命敲驾驶室的隔离窗户，嘴里骂骂咧咧开始威胁司机，能做错的事情全都做了个遍。
当晚本就大雨天，这么一通操作后，救护车自然是发生了车祸。
多突然啊，甚至于，顾念念还没想好怎么跟他撕逼，也没来得及恨他。
越晓雾更是茫然，她紧紧抓着顾念念的手，漂亮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在说，怎么会这样呢？
一夜过去，顾念念脑袋上的伤还没好，就不得不开始处理起家里的事情来。
付她们去医院做检查的医药费，结算救护车的钱，接着还得把继父的遗体安置好，然后就是联系殡仪馆，还有杂七杂八的人员，得办葬礼。
越女士虽然不擅长处理，可是只要是顾念念说的，她都会去做，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帮手，最起码没有哭哭啼啼到一直想自杀。
然而这些还没处理完，更让人头疼的事情出现了——路扬。
这个无时无刻都在笑，仿佛是阳光代言人的继兄，此刻站在殡仪馆，脸色和躺在那里的父亲差不了多少。颤抖的双手和鼓起的青筋也无一不象征着他内心的痛苦不堪。
顾念念相信，如果自己和母亲出现在他面前，说不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明明走的时候家里还是正常的，为什么回来以后，父亲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呢？换位思考，只怕现在无论是打她们，骂她们，都是很正常的反应。
也不用算什么谁清白谁无辜，他失去了父亲，这个结果就是唯一的结果。
才17呢，顾念念想，路扬还是个孩子，面对这样的事情不接受也是正常的。
但她并不是孩子了，即使事情很复杂，她都不能逃避。
所以，顾念念走了过去，轻轻开口：“他走得不痛苦。”
这算安慰吗？
顾念念不确定，可是她并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说你爸爸把我跟妈妈打了一顿，差点把人打死，还是要说你爸爸喝醉以后就喜欢发酒疯我妈妈已经忍了很久了，还是说你爸爸是因为大闹救护车导致发生了车祸才死的，算是天灾？
孩子眼里的父母永远是形象最好的，顾念念知道。所以，她选择说一个谎：“他喝酒摔了头，结果正好碰上恶劣天气，救护车翻车了……”
奇迹般的，路扬颤抖的身子停了下来。
顾念念站在他的背后，看不到他的表情，殡仪馆里惨白的灯光直直地从他们的头顶打下来，却只照出一片阴影。
他应该接受现实了吧，顾念念这么想着的时候，看见路扬转过了身。
平日总是笑眯眯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路扬紧紧地抱住了顾念念，两滴冰冷的水珠顺着眼眶滑落，滴在顾念念的头顶，嗡嗡的声音传来：“我们的家没了，妹妹，我只有你们了……”
炽热的气息和带着颤音的语气混合着克制到极点的悲伤将顾念念包围，这一刻，世界仿佛只有他们。
路扬强有力的心跳声顺着他们接触的肌肤传到了顾念念的身上，仿佛引导着她自己的心跳也在以同样的幅度跳动着……
顾念念闭上眼睛，睫毛轻颤，她的内心仿佛也经历了一场悲喜交加过山车式的起伏。。
但并那不是同情，也不是被路扬感染的悲伤，而是吃惊。
倘若在路扬哭之前，顾念念心里还有两分同情，在那之后，那是一分都没有了。
因为顾念念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自己面前的路扬是在演戏。
一开始的震惊和悲伤是真的，可后面抱住她流下的眼泪和世界上只有彼此的孤独感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真的。
因为他接受得太快了……
顾念念在自己的那一辈子，曾经见过数次的葬礼。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曾经在医院呆过一段时间，所以她很清楚，亲人离开的时候应该是什么反应。
拒绝，百分之八十都是拒绝，特别是青春期的孩子，嚎啕大哭都是最基本的，怒吼也都是正常的，从没有哪个突然接到通知后是冷静克制的。
因为那些接受现实的人，要么是早早做好了准备，要么天生感情淡漠，要么就是关系不好。
继父的死亡是突然的，所以不可能早就知道。
天生感情淡漠？会在父亲节给父亲送上礼物的人，很明显不是。
他们感情不好吗？不算特别好的父子，但绝对不是关系差的那种。
……
抛去这些答案，那么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让顾念念有些难受。她明白，哪怕当时自己选择说真话，恐怕也没有什么区别。因为路扬改变不会相信。
【阳光被染上了阴霾，就像我被染上了罪恶】。
这就是命运吗？安然。是你无法【逃】掉的东西？
————
葬礼的举行并没有耽误顾念念中考，她抱着骨折未愈的胳膊，最终考了一个全市第一的成绩，成功拿下了中考状元。
“爸爸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毕业典礼上，路扬亲自到场，逆着光捧着一束花，笑着祝贺顾念念，虎牙依旧有些可爱。
高挑挺拔的身姿和清秀的外表引得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纷纷感叹他们的感情真好。
顾念念接过花，也笑了一下：“谢谢。”
忙完了这一阵，她终于能抽出空来了，于是让借着让越女士帮他们拍照的机会，挽住了陆扬的手臂，眯着眼睛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对了哥哥，你在四高上学是吗？”
“好巧，我的志愿也是四中呢。”
远处，越女士示意照片已经拍好，顾念念拉着陆扬的胳膊走过去看。
越女士笑着，顾念念毕业的快乐冲淡了她的悲伤，眸子里都是金灿灿的阳光。
路扬也在笑着，眼睛习惯性地弯起，像极了宠溺妹妹的好哥哥。
顾念念也在笑着，只是一边笑，一边看着路扬。
我从不信命，也不会屈从所谓的命运。
我只信我学的，我做的，和我会得到的。
既定的命运吗？我会改变给你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问我内容提要的伤痛文学有什么意义
_(:3」∠)_就是破碎，就是伤痛
大家读起来难道不觉得胸口疼吗（挺胸
【本文涉及到救护车、警官办案的，均与现实世界无关，全都是私设，平行世界】
清明节假期过去了QAQ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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