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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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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衣忧心忡忡地午睡,一开始睡不着,接着又睡过头,急冲冲地往吉祥酒楼赶。
    醒时看见沈磡在洗衣服,还夸了他一句,没有当上少爷就飘。
    晚上下班回来,认真一看,才发现衣服又洗烂了。
    沈磡洗衣服的样子像个败家子。
    他们两都不喜欢丫鬟仆人围着,所以把人都赶走了,自然衣服得自己洗。
    顾长衣去洗了澡,拿出衣服,亲自打了一盆水搓洗。
    沈磡闻声赶来:“我来。”
    顾长衣:“你来,我教你洗。”
    “先搓领口,轻一点,不要用力——”顾长衣见沈磡拉扯,连忙阻止,拿起领子一看,好家伙,变形了。
    当着顾长衣的面,沈磡毫不收敛。
    “你怎么力气这么大?”顾长衣捏捏他的肌肉,羡慕死了,“炒菜的时候是不是还能颠锅?”
    沈磡点点头:“会,晚上想吃什么?”
    顾长衣最近都在厨房泡着,见多了就没胃口了,有点腻,道:“不太想吃。”
    沈磡跑进小厨房,端出一碗冰糖绿豆汤,不知怎么熬的,颜色很好看,一看就很有胃口。
    顾长衣幸福地喝了一口,感觉自己娶了个好贤惠的媳妇。做饭这么好吃,洗坏几件衣服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他一勺一勺舀着绿豆汤,看沈磡把衣服挂起来,考虑什么时候再去买两件便宜的。
    他刚来就卖了一批钱华荣买的衣服,又被洗坏了三件,就只剩下两件了。
    “以后我自己洗,你做饭我洗衣服,咱们分工合作。”
    顾长衣不怪沈磡,但还是心疼衣服的。破衣服他没舍得扔,都存在无涯境里。
    世上衣不蔽体的人多了,他处在侯府长媳的位置,变形的衣服穿出去会被人嘲笑,送给贫苦人家却是稀罕的。
    沈磡垂下头,像做错了事一样。
    顾长衣:“做人要扬长避短,你不擅长洗衣服,擅长做饭,就多做饭。”
    沈磡后悔,不想让顾长衣洗衣服,“我再试几次。“
    就剩两件了,以后他会好好洗的。
    顾长衣挨不住祈求,只好答应,吩咐道:“一定要轻。”
    “嗯。”沈磡捉住顾长衣的手,上面有几个被烫出来的印记。
    食指上有个水泡,被顾长衣自行挑破。
    顾长衣不会做饭,沈磡很清楚,不止是不会平桥豆腐,他那天让顾长衣切香菇,就是想试探一下他到底是不是突然开窍无师自通。
    别扭的切菜姿势证明,顾长衣这辈子可能都没拿过几次菜刀。
    那些菜究竟是怎么做的?通达山庄究竟是神是鬼?
    很多问题沈磡不愿去想,就像他当初不肯细想顾长衣是男的这件事。
    他怕想来想去,姻缘未卜。
    传说里,仙、妖、鬼,和凡人在一起都结局难料。
    但是沈磡牵着顾长衣的手时,强烈地感受到,顾长衣和普通人一样,累了会困,跑步会喘,烫了会起水泡,喝到绿豆汤会开心,被亲了脸颊那一块会红很久。
    遭天谴他也想把顾长衣留下。
    “干嘛突然亲我!”顾长衣缩回手,指尖发烫。
    怎么回事,被亲的地方越来越奇怪了啊!
    顾长衣严肃地告诉沈磡:“不能随便乱亲。”
    沈磡:“手指不行,那嘴巴可以亲吗?”
    顾长衣脸蛋一热:“也不行。”
    沈磡凑近吻了一下他的侧脸:“那这里一定可以。”
    “之前就可以!”沈磡强调。
    顾长衣没脾气了,领悟一个道理——坏习惯一定要趁早纠正。你看沈磡,不就让他亲了几次,现在居然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之前就可以”的话,好像不让亲就抢走他的宝贝一样。
    顾长衣略过这个话题,寄希望于终有一天,沈磡会发现姑娘的好。
    改天去咨询一下钱华荣。
    他把碗递给沈磡:“去洗了,然后进屋。”
    顾长衣拉开椅子,坐下来,取了一沓宣纸,毛笔蘸墨,重新捡起老本行——画画。
    他略一思索,画了憨态可掬的十二生肖,都是简笔画,寥寥几笔,勾勒出活灵活现的小动物。
    沈磡洗完碗,站在一旁,眼底有些惊艳,他从不知道顾长衣会画画,画得还这么可爱。
    就像他本人一样。
    顾长衣抬头问他:“你喜欢哪只?”
    沈磡指了小狗和小羊。
    顾长衣:“行,你今天炖的绿豆汤好喝,我奖励你几只小狗。”
    在沈磡疑惑不解的目光中,顾长衣拿出贵妃送给沈磡的八套衣服,把小狗一针一针地缝了上去。
    既然衣服一样,那只能手动绣出一点差别了。
    就缝在肩膀的位置,正反面都来一只,明显。
    烛光闪动下,美人认真地在丈夫衣服上缝缝补补,场面算得上温馨。
    沈磡有些出神,感动得一塌糊涂。
    他的衣服坏了吗?他都没有发现,顾长衣居然细心地发现了?
    顾长衣乌浓的睫毛打下一片淡淡的阴影,缝衣服的时候半晌都不会眨一下眼,温婉昳丽,照花临水。
    “好了!”顾长衣剪断线头,把衣服翻过来,“喜欢吗?”
    “喜——”沈磡目光从他脸上移到衣服上,顿时噎住。
    小狗虽然很生动,但是……真的能穿出去吗?
    “喜欢。”沈磡闭了闭眼,他装傻不能男女之分,顾长衣给他衣服上缝小狗也正常。
    晚上灯光不够亮,顾长衣缝了两只就揉了揉眼,打算休息了。
    “明天你就穿这件吧。”
    “好。”
    顾长衣拿出一件自己的里衣,咔嚓咔嚓两下把袖子剪断,变成一件短袖睡衣。
    最近天热了,他和沈磡又挨着睡,跟挨着火炉一样。
    顾长衣把睡衣穿上,露出两只白胳膊,仿佛前世街上穿白T的自己,清清爽爽。
    顾长衣余光扫向沈磡,心道,你看我这男人的臂膀,一马平川的胸膛,一点都不稀奇,跟你自己的一样,对吧?
    沈磡都看愣了。顾长衣在他面前这么不设防,其实是没亲够?
    当晚沈磡有点失眠。
    第二天他是被顾长衣推醒的。
    “起来。”
    以前都是沈磡先醒,今天顾长衣起得比较早,发现自己被沈磡抱枕一样拥着,难怪每晚都很热。
    沈磡睁眼,顾长衣的胳膊推着他,袖子断口的线头开了,不知不觉间裂到了肩头。
    沈磡猛地放开顾长衣,扯过被子盖住腰,“醒了。”
    顾长衣下床,挪到梳妆台前,拿起牛角梳给自己梳了梳,然后状若无意地走回床边,问道:“还不起啊?”
    沈磡不敢看他:“困。”
    顾长衣:“没事,你闭上眼睛眯一会儿吧,我给你梳头。”
    温和的牛角梳蹭过发间,还有顾长衣穿梭来去的手指,酥麻感愈演愈烈。
    沈磡紧咬牙关,才能不把顾长衣压回床上。
    顾长衣勾着嘴角,专心致志地给沈磡编辫子,画漫画的时候,他设计过很多俊逸潇洒的主角发型,各个都被称为二次元男神。
    他第一次把想象中的发型运用于现实,效果不错,沈磡比他笔下的人物更帅,五官全无瑕疵。
    顾长衣审美过关,左边细细编了两条,不突兀地隐在其他头发里,做了个造型。
    “好了,困了你就再睡一会儿,我中午会比昨天更早回来,我们去外边吃。”
    沈家的膳厅太窒息,顾长衣觉得如果自己不在家,没必要让沈磡一人面对,被欺负了都不知道。
    顾长衣去上班了。
    可能是过两天就不卖江南菜了,钱华荣最近也来得很早,颇为感慨地看着热热闹闹的烟火气,整个人正经了不少。
    顾长衣路过他身边,沉吟了下,委婉地问:“我咨询个事。”
    钱华荣顿时来劲了,这世上还有顾长衣办不了的事?
    “你说。”
    顾长衣:“有什么办法……能让人认识到男女之间是不同的?女人才是对他有吸引力的?”
    钱华荣拈花惹草多年,一听就懂了:“你说的这个人,他多大了?”
    顾长衣马马虎虎道:“二十吧。”
    钱华荣弱弱:“心智有二十吗?”
    顾长衣:“……”
    钱华荣不可思议地打量顾长衣:“你对他没有吸引力吗?不能吧,傻子眼光比我还高。”
    顾长衣拍了他一胳膊:“我就是想教他认识这么一件事,但同时不扯上我,懂吗?”
    钱华荣懂了,顾长衣不想跟沈磡做真夫妻,但是又不想委屈他:“我帮你带他上一趟青楼,包教包会。”
    顾长衣:“不要,小心得病,你也少去,否则别靠近我。”
    钱华荣:“那你给他纳妾啊,正妻主动给丈夫纳妾的多了,比如通房——”
    “不行。”顾长衣想也不想就驳回。
    他一个现代人,接受不了这个。
    钱华荣犯了难,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自己上吧。
    顾长衣挠了挠脸蛋,心想要不把贵妃的科普读物从无涯境里挖出来吧。
    虽然他也能画,但是术业有专攻,他哪好意思。
    “你先支给我两千两。”顾长衣道。
    本来决定结束后再分账,但顾长衣今天想给沈磡买东西。
    “给。”钱华荣顺嘴问道,“要干什么?”
    顾长衣:“给沈磡买礼物。”
    钱华荣眼里露出钦羡,他也要娶有钱的媳妇,等媳妇为他一掷千金。
    “沈磡真是积了八辈子大德了!”顾长衣有脸蛋有银子,对他还好。
    小厮看了看钱华荣的脸色:“少爷您羡慕?”
    “这不废话?”
    ……
    顾长衣中午回去接了沈磡,出去吃饭,然后顺路拐进了一家玉器行。恰好是沈磡的产业。
    翡翠、金镶玉、宝石……雕成各式各样,巧夺天工。
    他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翡翠手镯,想给沈磡买块翡翠观音。
    “你喜欢哪块?”顾长衣让老板把雕工独一无二的都拿出来。
    沈磡皱眉:“很贵。”
    顾长衣辛辛苦苦赚的钱,给他买不实用的翡翠,他受之有愧。
    顾长衣:“不贵,你选一块。观音可以保佑你啊。”
    沈磡无奈,只好选了一块,给老板使眼色,让他往便宜了喊。
    老板十分上道:“三百两。”
    少了一位数。
    顾长衣:“才三百两,你是不是好货没拿出来啊?”
    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要这种水头的。”
    老板:“……”
    为什么夫人脸上写着“人傻钱多”?
    玉器行水深,老板从业多年,想杀熟的心蠢蠢欲动。他痛苦地按住手,他杀熟,主子敢杀人。
    顾长衣不太懂这一行,他只是单纯觉得,价格便宜,等于容易被复制。
    他要独一无二的,沈磡挂在脖子上,跟任何人都不同。
    衣服、头发、挂饰……他要全面区分沈磡和沈璠。
    刻不容缓。
    老板从箱子里又拿出更大一块的,“一千两。”
    顾长衣欣然买下,个头大,显眼。
    “挂在外面,撞碎了不怕,再买。”顾长衣用红绳把观音挂在沈磡脖子。
    沈磡垂眸盯着坠子,总觉得哪里不对。
    顾长衣百忙之中抽空,就为了给他买这个?
    接着,顾长衣又看了一圈簪子,买了一支白玉簪给沈磡挽发。
    用钱能预防的事,必须不能省钱。
    脸盲患者的苦谁能懂。
    顾长衣打量着花孔雀般的沈磡,犹觉不足,道:“镯子需要吗?”
    沈磡:“……”
    从昨晚开始,缝衣服,梳头发,买翡翠,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你要走了吗?”沈磡在心里问。
    他现在是正经大少爷、衣食无忧、还能做菜谋生,顾长衣是不是完成任务要走了?今天是告别?
    曾经的细枝末节都被沈磡揪起,他问过顾长衣糖从哪里来,顾长衣当时说“仙女的事不要问”。
    是应付他,还是无心说了真话?
    沈磡眼神幽邃,一眨不眨地盯着顾长衣,单手背在后面,朝老板比划了下。
    老板瞪大了眼睛,这个手势……
    无论如何,卑鄙也罢,失败也罢,他想留下顾长衣。
    几乎是顷刻间,顾长衣走出玉器行,感觉身边人|流量变多了,他们穿着各色衣服伪装路人,但是肃然变天的气氛骗不了人。
    顾长衣紧张起来,抓紧了沈磡的手,努力用脸盲的双眼,观察每一个人。
    有史以来,暗卫和所有铺子里手下,换上路人衣服出现在京城大街,将沈磡和顾长衣隐隐围住。
    他们第一次看见主子这副样子,头发打理了,穿金佩玉,肩头还绣着憨态可掬的小狗狗。
    若是以往他们定然要讨论一番,狗狗这么可爱,能不能每个人都来一只?
    但是今天主子的脸色历史性地难看,他们只能保留十二分警惕,等主子一声令下,做点什么。
    顾长衣紧张,非常紧张,他试图用肉眼分辨出一两个可能的熟人,以便猜测出这些人的目的。
    但他就是眼睛睁到最大,也认不出,记不住。
    手腕被沈磡握得都疼了,顾长衣抿了抿唇,要赶紧走出包围,他家沈磡都被吓成这样了。
    他身后,沈磡眸光越来越深,仿佛能吞噬他的旋涡。
    倏地,顾长衣在人群里看见一个执剑的侠客,脸庞有点像,又不那么像,但身形和那把剑,顾长衣记得清清楚楚。
    情急之下,顾长衣只能认定他是大侠。
    他拖着沈磡紧走两步,大声道:“你是不是姓李?”
    李峦接到严阵以待的讯息,抱着主子的剑就来了,这把剑平时放他这里,主子出门办事,他去当替身,剑就交给主子。
    时下的易容术并不出神入化,只能将自己的五官改变样子,却不能按照特定人的模样捏造。
    李峦和沈磡五分像,身形背影九分像。他当替身时,从未露过脸,因为不会有人找沈磡。
    沈磡易容之后,面貌变得普通,反倒和李峦相似度高了一分。
    李峦冷不丁被夫人搭话,昔日他在屋里当替身,夫人即将破门的恐惧笼上心头,他差点结巴,甚至忘了思考夫人为什么知道他姓李。
    “是。”
    顾长衣确定了:“李大侠!你忘记我了?”
    他压低声音:“我逃婚的时候……”
    李峦:“……”
    沈磡:“……”
    李峦冷汗直流:“你认错了。”
    他就是这张脸,完全不同的,并不会搓一搓能撕开一张脸,变成主子易容的那张脸啊!
    时间隔得太久,顾长衣下意识不肯承认自己抓住的救命稻草是错的,他十分笃定,当初那张脸平平无奇,这张脸也平平无奇,不会错的。
    他道:“你的剑,我还拿帕子擦过血,我会认错?”
    李峦讲道理:“剑有相似,人却不同。”
    夫人你再认认脸。
    顾长衣底气不足:“脸也是同一张。”
    李峦:“……”他是不是完蛋了?
    沈磡看着顾长衣的反应,眼里浓重的墨色慢慢散开,渐渐地被不可思议取代。
    顾长衣这一切一切的反常行为,不是因为他要走。
    而是——
    他媳妇是个……脸盲?
    把李峦认成他,把沈璠认成他。
    沈磡气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沈磡:非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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