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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年县，京城的附郭县，位于朱雀大街以东。
禹清每天上班都要穿过宁越街，走三刻钟才能抵达朱雀大街。
要是有马，或者马车，自然更快。
但那玩意不是禹清能有的。
县衙如睡狮，门口蹲着两个儿子，脚下踩着石球。
庄严肃穆中透着几分慵懒。
清晨便暮气腾腾。
不多时，三个穿着灰袍，腰间别着横刀的人来到县衙前，手持大理寺令牌，对着值堂喊话，“大理寺办案，速去通知万年县县令。”
值堂听闻大理寺三个字，立刻脚下生风，钻进衙门之时还不忘躬身叫几声大人。
后堂，刘县令坐在水池前，手里端着的饲料时不时撒下去。
鱼儿们争先恐后，似要跃出水面抢夺刘县令手里的吃食。
刘县令戏谑一笑，看着被鱼儿打碎的湖面上那张扭曲无法看清的脸庞。
“游鱼不知浅池小，何其傲，风雨未至人先老。京城啊京城，车马九龙来叨扰，谁知福祸先到。”
刘县令是个读书人，九州还是南朝统治时，便考中了进士，辗转多年才到了这大衍域京城为官。
二十多年的磨砺，也让这个读书人少了几分儒生气，多了几分官场老油子的感觉。
许是曾经家境贫困，虽懂为官之道，时而小贪，但从不扰民。
可也不会主动为民请命！
说白了，刘县令的人生目标只有两个字。
自保！
在这乱世求一线生机！
“大人，大人，大……大理寺的老爷们来，来了！”值堂奔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呼喊着。
刘县令似乎早就知晓此事一般，缓缓起身，拍了拍衣袖，“知道了，请他们到前厅，备好茶。”
“是。”值堂行礼后，转身跑开。
似乎觉得还不够，刘县令有提了一嘴，“等等，去把何总捕头还有禹清叫来。”
“是。”
……
前厅，三位大理寺官员坐在那读秒。
浮躁之气跃上脸庞。
刘县令似乎掐点一般，恰如其分地迎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何总捕头和禹清。
“不知三位大人到府，本官失礼了，来人啊，备茶！”
为首的官员何知命眉头倒竖，“不用了刘县令，我等来此是来调查案子的，公事要紧。”
刘县令含笑，“自然自然，下官一定配合。”
何知命问，“今日京城里传闻，万年县义庄出现了好几具没有五脏六腑的尸体，可是事实？”
刘县令指了指禹清，“没错，他是县衙的仵作，此事他可以证实。”
见何知命看向自己，禹清拱手回道，“回大人，确有此事，几日内，义庄已经收纳了十七具这样的尸体。”
何知命质问一般凝视刘县令，“查了吗？”
没等刘县令说话，一旁的何总捕头抢在前头，“回大人，查了，这十七具尸体死状怪异，几乎都是横死街头，或是横死荒野，无一例是被人杀害的，且尸体完整，不似凡人所为，我等便将凶手锁定在了修士这一列。”
“卑职查到京城内近期并没有出现可疑的修士，另外，如此多的五脏六腑，凶手又该如何处置，卑职至今未能想通，大人们见多识广，可有见过此种情况？”
何知命眉头横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身旁的一个青年突然小声嘀咕，“头，看来真是妖道，可是……”
妖道！
刘县令和何总捕头心中一颤！
他们虽没见过妖道，但对妖道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些人实力强悍，且修为极高，进阶速度非比寻常。
妖道八国之中的象国与大衍域相邻，时有摩擦，但大衍域几乎占不到半分便宜。
以至于国人谈起妖道，总是多几分忌惮。
青年说到一半，便被何知命的眼神打断。
情况已然了解清楚，剩下的也就无须多问了。
“刘县令，大理寺要接管此案，不知尸体可否让我等运走？”何知命道。
刘县令求之不得，“理当如此，禹清，叫几个捕快去义庄，把那些尸体交给三位大人。”
“是！”禹清道。
……
朱雀大街，禹清领着道，大理寺的几位大人跟在身后。
许是炁的增加改变了身体，禹清的六识比之凡人更加敏锐。
连那三位大人刻意压低声音的交流，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头，难怪大人让我们来查此案，看来他早就猜到是妖道作案了！”
“恐怕并不只是妖道作案这么简单，这背后肯定还牵扯了巨大的阴谋，是吧，头！”
“头？”
二人闲聊之时，何知命一直垂首低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其中一人问起，何知命才缓缓开口，“三月前，长安县发生过一起凶杀案，死者开膛破肚，心脏缺失，后查证乃妖道所为，你们二人可还记得？”
二人点头，“记得，不过那妖道已经伏法了啊。”
何知命摇摇头，“我的意思是，如果妖道是需要五脏六腑来修炼的话，那为何此前的妖道只要心脏呢？”
其中一人道，“头，会不会是妖道还有些手段我们并不知晓。”
何知命颔首，“待我回去查查卷宗。”
带路的禹清听完三人的对话，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的计划，总算是步入正轨了。
不过大理寺的介入还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就该让三生道观出场了。
不一会儿，几人在禹清的带领下，便来到了义庄。
乌鸦环伺的破旧老屋，浑身散发着死气，让大理寺的三位官员不自觉地眉头一皱。
若不是工作需要，只怕他们这辈子都不会靠近这里。
晦气！
今天莫老不在义庄，似乎去买什么东西了。
禹清推开义庄大门，点亮烛光。
“大人，就是这十七具尸体。”
何知命上前查看，发现尸体上都有被针线缝过的痕迹，“验过尸了？”
禹清挑开一具具尸体的衣襟，“验过了，没有明显打斗留下来的外伤，死者仿佛是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有的是直接躺倒在街头，有的则是高处摔落，从尸体的伤势来看，都可以排除他杀的嫌疑。”
就在何知命皱眉之时，禹清又接着说，“不过在验尸的过程中，我发现尸体的衣襟上残留了几颗饭粒，还有一点奇怪的粉末，检验后发现，饭粒上并没有毒药的成分，倒是这粉末有些奇怪。”
何知命眼前一亮，“我看看。”
禹清取出一个小罐子，倒出一点点在桌上，顷刻间，粉末化为乌有，好似并未存在过一样。
而那团升腾起来的黑气，也只有禹清能够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