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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家这么些年,靠着女儿在大城市打拼寄回来的钱,再加上赶上了拆迁,现在住的房子也换成了三室两厅的商品房。
但说是三室两厅,但最大的那间起居室却是给了汪聪去住,汪父汪母挨着住了间小的,但剩下那一间也不是给汪静佳留着的,而是家里的杂货间。
每年过年,汪静佳回家时,汪母就随便收拾了下,在杂货间里铺上个旧床板,放上被褥就算完事了。杂货间里常年放满了陈旧的东西,也很少有人去清理,到处都是灰尘,汪静佳倒也不嫌弃。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男人高声的叫喊,“妈,我快累死了,给我倒杯水。”
汪母忙不迭道:“诶,你快去坐着歇会,妈给你倒。”
明明都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可父母所有的温声细语,关怀呵护都给了另一个人。屋外,是绵绵的温情,屋内,却只有一张孤零零的床。
汪静佳的行李也很简单,只有几件随身的衣物,和一些药品。
颜珩知道,汪静佳这样一个毫无背景根基的女孩想要在大城市里站稳脚跟,要付出多大努力,对方的天资并不算出众,只能说是中等,她做不到过目不忘,也没有超强的理解力,但是她却比世上大多数人都要勤奋。
只要制定下自己的目标,她就很少会动摇,也很少会半途而废。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她可以连续几个月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这样的努力却是为她带来了丰厚的收获,但也因此熬坏了她的身体。
二十四岁那年,她疲劳过度,再加上病毒感染,右耳得了几率极小的神经性耳鸣。虽然得到了及时的救治,病情得到了抑制,但是在全世界,神经性耳鸣仍旧是医学史上的难题,无法治愈。
时至今日,她的右耳也仍然会传来嗡嗡的耳鸣声。
然而最让汪静佳揪心的不是疾病本身,而是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母亲瞬间垮下的面色,和那句嘀咕“聋了?那以后还怎么找个好人家,真是晦气。”
汪静佳的肠胃也不好,吃不了油腻腥辣的食物,然而每次回到家,餐桌上,只有满足汪家两个大男人的食谱。
她明明足够优秀,却只因为性别,在这个家里像个透明人一般。
颜珩叹了口气,替这个年轻的小姑娘感到惋惜。
琴森公园依山傍水,是镇上不少人喜欢的游玩场所。
但此时,正值盛夏,即便此时不是正午,空气中也都是令人焦灼的热意。举目望去,只零零星星看得到几个人影。
和汪静佳相亲的男人叫杨成斌,年纪三十,家里还有个弟弟,父母开了家小厂子,在镇上一年也能赚个百十来万,对于镇上的人来说,这样的人已经能叫一声“老板”了。
依汪母所想:汪静佳能嫁给人家,那就是祖上冒了青眼,着了大运了。
可颜珩却不以为然,着大运?
她身负系统,外界的炎热自然不会给她带来困扰,然而一个提出相亲的男方,把地点选在免费的公园,时间又定在过了界于早餐和午餐之间,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日头越发歹毒,蝉鸣声不绝于耳。
恰在这时,颜珩察觉到身后有人向她靠了过来。
她神色一敛,不动神色地错身半步,接着自然地转过身子,将目光看向来人。
男人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T恤,宽大的衣衫却掩不住他突出的肚皮,他的手还僵在半空中,看样子似乎刚才是想要拍一下颜珩,只是没想到却落了空,神色有些难看,但是在颜珩转过身的那瞬间,男人脸上的不快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平心而论,汪静佳的皮相不算丑,再加上多年读书的浸润,整个人就像是烟雨下的江南,柔婉动人。
杨成斌这下也回过味来了,心底那点被逼着来相亲的不满荡然无存。
原本听他妈说这次相亲的对象是个二十八的女人,他就憋了一肚子气。
二十八,那不是老女人吗!
但谁知道对方模样竟然好到这个地步!杨成斌心里一喜,他轻佻放肆地用眼神打量着颜珩,目光在那高耸的胸部流连许久。
颜珩挑了挑眉,骨子里的凌厉冲散了些属于汪静佳的柔顺,让她的眉眼看上去干练飒爽了几分,她勾了勾唇,客客气气说了句:“杨先生好。”
杨成斌这才像回过神来似的,忙道:“汪小姐好,好。”说着,他抹了把头上的汗,瞅了瞅眼前的佳人,心中衡量一番,“绅士”般的开口道:“附近有家不错的咖啡店,也有包间,不如汪小姐和我一起去那边坐下来慢慢谈?”
颜珩点了点头,转身就走,杨成斌落在后面,看着那袅袅聘婷的背影,心中邪念横生,他舔了舔唇,骂了句“骚货”。
咖啡店内,杨成斌肉痛地掏钱定了个包间。
他倒也不是心疼钱,而是一想到这钱花了,到时候也不一定能给他带来回报,收支不平衡,这就让他有些难受了。但转念又一想,听他妈说,这姑娘从小性子就温顺,就谈过一次恋爱,算算应该是个好拿捏的。
再想起颜珩那张娇美的面庞,杨成斌咬了咬牙,挤出笑,道:“汪小姐里面坐。”
颜珩看着他脸上神情的变化,把对方心里的那点小心思猜得一清二楚,她看破却不说破,径直入了坐。
杨成斌拿过菜单,问也没问颜珩,直接就点了两杯冰拿铁,然后看向颜珩,开门见山道:“相信汪阿姨已经介绍过我了,但我还是再说一遍。”
“我叫杨成斌,三十岁,家里开了个公司,不出意外将来公司会由我继承,所以我呢,也是想找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妻子照看家里。”
“我看汪小姐也是大学毕业的知识女性,应该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
颜珩只是微微一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杨成斌继续道:“我先前也谈过几个女朋友,但是感觉她们年纪都太小了,不是特别适合。”
“不适合的方面是指?”
杨成斌看了颜珩一眼,才道:“我这个人并不喜欢那些不安于室的女孩子,比如天天出去旅游,逛街,拍照,花大把的钱打扮自己的,让人看着就很虚荣,而且不检点。”
服务员端着咖啡走进来,正好听见了杨成斌洋洋洒洒的这一段话,原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颜珩看见对方深吸了一口气,才放下了两杯咖啡。
在服务员放置咖啡时,杨成斌还用挑剔的眼光处处打量着对方,等人离开后才和颜珩说道:“就像刚才那女的一样,脸上化着那么浓的妆,也不知道要给谁看。”
说着,他又笑着看向颜珩道:“我还是喜欢汪小姐这样的,素面朝天,但是像清水芙蓉一样美丽。”
颜珩笑笑,“不好意思,我化了妆的。”
杨成斌的神色顿时肉眼可见地难看了起来,在仿佛停滞的沉默中,他的眼光像是黏在了颜珩脸上,像是要透过那层妆面看到本来的面容,连带嘴角都垮了下去。
沉默半晌之后,杨成斌忽然出声问道:“汪小姐,听说你曾经交过一个男朋友,那我冒昧问一句,你还是处女吗?”
饶是颜珩见多识广,也确实没想到杨成斌会问出这句话,她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口。
杨成斌不悦地皱起眉,“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他重重地一拍桌子,拔高了几分音量,“你是不是不是处女了?!”
“真下贱!”
颜珩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半点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是又问道:“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如果你不是处女,我根本不会娶你!”
“那请问,杨先生是处男吗?”颜珩反问。
杨成斌脸上的神色一滞,颜珩瞬间笑了,“看来你也不是,那你方才那个问题根本不重要啊。”
“这怎么能一样?”杨成斌辩解道:“我是男人!”
“你是男人,我是女人,都是人,哪里不一样。”颜珩慢条斯理回道。
她那副云淡风轻,不紧不慢的样子彻底激怒了杨成斌,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怒气使他脸上的横肉都在颤动,他怒不可遏地指着颜珩,骂道:“臭□□,你在耍我呢?你信不信——”
话音未落,杨成斌只觉得手腕处被人牢牢箍住了,那双白皙的手看似纤细,但却让他怎么也挣脱不了,他正想骂两句,却冷不防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眸。
那双眼里,没有一丝温度,明明店里的空调打得温度不低,杨成斌却觉得全身都有些发凉。
“看来杨先生始终没有明白一个道理,如今已经不是旧社会了。女性能读书工作,能独立自主,不需要依靠男性而活。”
“你要求女人三从四德,勤俭持家,像个贤妻良母一样的照顾家庭。那你呢?在婚姻里,你又能付出什么?”
杨成斌红着脖子强辩道:“你们女人结个婚车房都要男人买,还要彩礼,不就做点家务吗?好处都占光了!女人早就爬到男人头上了!”
“是吗?”颜珩又笑了,“既然婚姻对男性百害而无一利,那你为什么要结婚呢?”
“我!还不是要个儿子传宗接代!”
“可按照你刚才所说,男性在社会上生存已经如此艰难了,你怎么还忍心让儿子诞生?”
“我……”杨成斌被说得哑口无言,良久才憋出一句,“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也好,就事论事也罢。”颜珩松开手,从桌上拿起一把纸巾,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每一根手指,然后道:“看来,我和杨先生并不合适。”
女人就那样靠在椅背上,低垂着眉眼,举止优雅地擦拭着手指,光是看着就像一幅画,然而一旦想到她那么细致地擦手是因为厌恶自己,杨成斌就气不打一处来。
“多谢款待。”颜珩将纸巾扔进垃圾桶,笑着起身告辞。
杨成斌气得捏紧了手里的拳头,拿出手机就打了一个电话。
那头,汪母为了让女儿顺利嫁入杨家,给儿子捞好处,正准备做点吃食,下次让颜珩带去杨家,只是东西还没做完,电话先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是杨母,汪母顿时喜笑颜开,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她忙不迭接起电话,然而刚接通,迎来的就是杨母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在难听肆意的骂声之中,汪母也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气得心都疼了!
那个孽女!
说着,她拨通了颜珩的电话。然而不论她打了几遍,对面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汪母几乎被气了个仰倒,心中恶狠狠地想着:死丫头,等她今天回来,一定好好收拾她!
然而,汪母等了一夜,都没能等到颜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