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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们视那只鱼妖为洪水猛兽,忌惮极深,从方才见到那道水痕而不清楚具体状况时的反应,就可见一二。这时候的老樵夫只是空口说大话,并没有提供万无一失的保证,绝大部分有想法的村民,是决计不会轻易答应的。
那老樵夫似乎也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胸有成竹般回应道:“倘若它还是不懂进退、出来与你们争相捕鱼,再请人来抓捕一次便是。你们若是出不起这个钱,由我全额担负也无不可。”
众人尽都为他的提议感到吃惊,面面相觑。却仍然有人不信:“你这樵夫靠卖柴为生,只能勉强养活自己,又能赚几个钱、存几个钱?莫是诓骗我们先将这鱼妖给放了,届时鱼妖跑出来惹祸生事,再以没钱为由。你一条老命,我们又能将你怎么办?”
“不错……”此话一出,附和声响器一片。
更有甚者质疑道:“你在这里住了也有些年头了,不像是个歹人,为什么今日偏与我们为难、要救下这条和你素无瓜葛的鱼妖呢?”
“你们与它皆是捕鱼、吃鱼为生,我救它,不过觉得它无辜而已。”那老樵夫回道:“至于你们不信我出得起这个钱……”
说到这时候,魏宁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我相信老先生。”
村民们一时错愕不已,那老樵夫倒是宠辱不惊。既然魏宁信得过他,他也就没有必要将话说死,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众人,似乎在征求众人的意见。
魏宁瞧着众村民还是不愿,又为那老樵夫说道:“大家且信我一次。倘若到时候这只鱼妖再出来兴风作浪,而这位老先生没得钱来请高人,大不了我再抓它一次就是。我能抓住它一次,就一定能抓住它第二次,还请大家给一次机会。”
听魏宁都这么讲了,众人这才平息议论。
与许家老大争论的汉子站出来,向着魏宁道:“这只鱼妖是小兄弟你抓住的,本来也是归你处置。既然你都这么说啦,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听凭小兄弟作主好啦。”
那老樵夫听了,也不问魏宁,侧身就走向江边,将那条虽然已经被“五花大绑”地吊在一个临时驾起来的大木架子上,却又还没有苏醒过来的鱼妖,解开绳索放到了沙地上。
村民们,包括魏宁在内,都围了过去。
只见那老樵夫竟然生生将稻草罗织的绳索扯断,像抚摸自己的孩子一仰抚了抚对方那已经挂满伤痕的的背脊。那条鱼妖竟然抖了抖身子,慢慢地苏醒过来。在那老樵夫面前,它竟然也乖巧成了一个孩子,不吵不闹地。
众人都以为,那只不过是鱼妖刚刚苏醒,药效尚未退去,这才没有气力挣扎罢了。
“去吧,另外找个栖身的场所。没必要赖在这里。”老樵夫对鱼妖轻声说了一句,在岸上待了许久的鱼妖,居然也没有影响到自身的生气,依着老樵夫的话在沙地上左拐右拐,扭进了浅水区域,又在水里打了一个滚,彻底没入了江水。
但它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在深水区域朝着岸边跳了三次,带起的水花如同一片片雨幕。
老樵夫转过身,对村民们道:“它这是在感激你们哩!”
众人不敢应承。
那老樵夫转身看向魏宁,道:“这件事,也算是我承你一个人情,但我这个人,素来不喜欢欠人人情,瞧你也不是贪财之人,我姑且给你算上一命,作为等价筹码吧。”
“你这人哪会算命?”
“小兄弟不要信他……”
……
魏宁倒是很乐意。他平息众人的异议,恭声对老樵夫道:“如此,就烦劳老先生啦。”
“还请告知生辰八字。”
魏宁毫无遮掩,直接便将自己的生辰告诉了樵夫。那老樵夫对应好八字后屈指细算,原本轻松的神色再一次肃穆起来,眯着眼睛看了魏宁两眼:“少年郎,我瞧你这命格实是异数,是个不祥之人。旁人一旦与你有过深的牵扯,必定会厄运缠身,不得善终啊!”
“胡说!”许家老大以及一众村民立刻怒火中烧:“你这老家伙,分明是在妖言惑众……”
唯独魏宁这个当事人,却是听得心惊魂骇,心想:自己的父母和童年的小伙伴,无不是惨死而终;林忆疏与自己亦是师徒,牵扯不浅,如今也是生死难料。难不成,自己当真就是一个不祥之人、只会给周边的人带来厄运吗?
还有何叶……
他尚在香山城时,就已经出现了威胁到她的危机,只好在自己果断抽身离去。却是不知道,自己离开之,那“厄运”还会不会纠缠着她……
想到这里,他力排众议:“敢问老先生,可有化解的法子?”
“化解之法,唯‘超脱’二字。”
“超脱?”
“不错。”老樵夫语重心长:“人只有超脱尘世,才能挣脱这尘世间的多枷锁的束缚。在做到‘超脱’之前,不可亲近任何人,这便是你的宿命。”
魏宁怔了良久。
老樵夫也不再讲话,穿过众人,沿着江边的一条小道向着下游走去。
“小兄弟,你可千万不能听信他的鬼话啊。”那汉子对失神一般的魏宁讲道:“这老樵夫,在这里呆了也有二十几年啦,从不见他算命,必定是他想诓骗你,不想承认你这个人情。”
“对啊,他要会算命,哪还住在这穷乡僻壤的……”
面对一众村民的开解,魏宁忽然问道:“你们知不知道,这位老先生的日常情况?”
许家老大道:“他呀,就是一个外地来的人,住了二十多年了。他的本性倒也不坏,就是不爱与人打交道,性子冷淡,一个人跑到那山里边住。这南边的山呀,就是十万大山,虽说周边的妖物少,毕竟也是妖物的领地啊……”
“是啊,他胆子确实挺大的。”另一人附和道:“不过这二十几年,他的身子却照常硬朗,也没遇到过什么袭击他的妖物,着实挺有运气的……”
又有人道:“他这人打柴为生,膝下无儿无女,也未娶妻,就孤零零一个人。”
“我小时候好奇,偷偷去过他住的地方……”之前那名帮魏宁取回衣物的青年也来掺和:“就是一间茅屋,不见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而且他的性子尤为古怪,从来都不杀生吃荤……”
“樵夫……”魏宁若有所思,随即恍然大悟地叫道:“灵儿别吃啦。”边说着,自个就循着老樵夫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