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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宁领着邱震回到醉仙楼的时候,一楼的客桌上已经坐了一名白衣男子,正在那独饮独酌。看他穿着,十分整洁,坐姿也异常端正,不似个寻常酒徒。只是他丝毫没有在意走进来的魏宁与邱震二人,一个人自娱自乐般畅饮,所以他们魏宁与邱震也就没有对他太过上心,直接找上了店小二。
那店小二见魏宁去了又来,虽然将魏宁当作自己人,也不敢公然亲近,只是礼貌性地问道:“客官,想要喝些什么酒?我家店里好酒都卖完啦,眼下只剩下些劣酒浊酒,不知道能否合客官的心意。”
魏宁虽然不将邱震当作外人,到底旁边还坐着个不明身份的白衣男子,便对那店小二道:“酒差上一些没有关系,但能否给我们炒上几道好菜?外边那些酒楼饭庄什么的,眼下都是人满为患的,我们去了好几家,都吃不上饭哩。”
那店小二道:“小店的招牌是酒,客官要的炒菜或是比不得那些饭庄。不过客官既然发话了,我叫后厨做些好的。不知二位客官都要些什么样的炒菜?”
他们本就不是来吃饭的,尤其是魏宁,被柳宿那一通话说得毫无食欲可言,方才就没怎么动筷子。面对那店小二的询问,他甚至都没有征询邱震的意见,直接专断地回答道:“随意炒个三五道菜即可。”说完,便像名老顾客似的向着楼上走去。
邱震跟在他身后,一并进了一间包厢。
二人在菜没有上齐之前,不过了简单闲扯了几句,无非是邱震夸赞魏宁找了个如此清净的处所,十分客套。魏宁则解释自己提的那壶酒就是刚刚在这里沽的,也合情合理。
等那店小二将菜尽数端上来,道了声:“客官慢用。”又转身下了楼梯之后,二人才言归正传。
“不知邱公子带来的是什么消息?”魏宁开门见山。
对于魏宁的客气称呼,邱震倒也已见怪不怪了,说道:“说来今日,我出来闲逛就是刻意找魏兄你的。”
“哦?”魏宁不免有些惊奇。
邱震道:“在我出门之前,听到长老说到了一桩事情。说是孙政那厮上书皇帝、陈言护国大将军公孙白在府上纠集了一些不在册的闲人,乃是公孙将军私下培植的一些修士。护国大将军乃是护卫帝都安宁的关键职位,若是徇私舞弊、私下里培植不明身份的势力,难免会被皇帝猜忌他欲行不轨之事。所以孙政那厮就奏请皇帝,要派人严查护国大将军府上的兵士。如果所有府上的所有府兵家丁乃至丫鬟等,尽数在册,并无不相干的奇人异士,他孙政便向公孙将军致歉赔礼;而若是发现有那样的人物,就是公孙将军的罪过啦,要请求皇帝处置公孙将军……”
魏宁听着心惊不已,急忙追问:“那公孙大将军怎么回答?”
“还能怎么说?”毫不知情的邱震说道:“那公孙将军自然是忠心耿耿,岂会暗地里做这等有负皇恩的行径?所以就一口就否决了孙政的猜忌。便是那皇帝也替公孙大将军辩解了一番,声称二十几年前妖物侵犯西京,西宛国大厦将倾,乃是由公孙将军一人力挽狂澜,这才使得妖族收兵、举国上下恢复安宁。如此忠肝义胆、不惜以自身性命报国的人,又怎么可能在私底下谋划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魏宁却知道,公孙白有异包藏柳宿,是断然不可能说府上有奇人异士的。便算是他说有友人寄居在府上,皇帝位高,难免心生猜忌,要查个彻底。柳宿的存在,岂不是要被公之于众了?届时,纵然皇帝了解前因后果对公孙白和柳宿都放下了疑心,更多觊觎《魔功》的修士就会堂而皇之地来找柳宿一决雌雄啦。
“后来呢,皇帝有什么决策?”他放下思绪,继续追问。
邱震道:“孙政是文官,本就是玩弄文字、搬弄事非之人,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自然是要用巧言令色骗取皇帝依从的。只说如若公孙将军清白,那就是查一查也是无妨的;若是公孙将军有异,那可就是威胁国家社稷的大事,是断然不能姑息的。文武不和,不是当朝才有的事情。孙政与公孙白的争执,也由来已久啦。皇帝虽然疑心是孙政在玩弄把戏、针对公孙将军,又想孙政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若公孙将军行得端正,清清白白,自然是经得起彻查的。那皇帝就下了圣旨,说是听宰辅大人的意见,将护国大将军府上的一干人员都查上一查。末了,又给了公孙将军一句宽慰的话语,说是没有异样,就叫孙政‘负荆请罪’。”
魏宁心想:“必定是孙政与长青仙宫、孤月仙宫联合起来对付公孙白与柳宿二人了。皇帝要查大将军府,柳宿理当会帮公孙白摆脱嫌疑;但这样一来,势必就使得长青仙宫与孤月仙宫毫无顾忌地向柳宿下手。这个时候,若是公孙白站出来帮忙,无意就印证了孙政在皇帝面前的指控。姑且不说公孙白与柳宿二人联手能不能躲得过这一难,公孙白的‘欲图不轨’的罪名,几乎是可以坐实了。”
好一招连环妙计,几乎使得孙政这一方立于不败之地。
不明所以的邱震又向魏宁询问道:“魏兄,你说,这孙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这么信誓旦旦的,难不成公孙将军还真的在府上培植了一些能人异士、预谋不轨?”
“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魏宁思索了片刻,反过来又问邱震:“你说的这桩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今日早朝。”
魏宁颔首道:“暗中培植一些势力,公孙将军或许有过这样的举措,却不一定真的是要图谋不轨。好歹在那风云迭起的朝堂之上,个人再怎么强大,也有捉襟见肘的时候,比不上‘结党’。孙政那老贼也不是清白的,甚至当初还遣人对我下了狠手。只不过孙政强就强在与下属没有直接的上下关系,也不用费心去保护那些修士,皇帝要调查自然能够摆脱得一干二净,叫人无从查起。公孙将军不同,他本就是个武官,没有孙政那般精于算计,就算是藏人在府上,那也少有人主意。毕竟一个大将军手下招纳些个奇人异士,也不是稀罕的事情,又还有谁会关注那些奇人异士有没有在册?可如今他在皇帝面前说府上并没有收留这样的人物,这几乎就将后路断啦。此后皇帝怪罪下来,那可是欺君之罪,再若愚忠的话便是难免一死。”
邱震听了,眉头拧紧:“看来这朝廷,真的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