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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何羡君知道魏宁又要离开香山城、为仇恨奔波的时候,真是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愤怒。何羡君当然知道何叶有多么希望魏宁能够留下来,甚至经过这几日,他自己对魏宁的态度,也都已经大有好转,至少不是一见面就怒不可遏或是冷言相讥。但魏宁之前的所作所为,以及无意之间给何叶带去的伤痛,又是何羡君无法原谅的。所以魏宁离开香山城的时候,何羡君并没有现身。
就当作不知道好了。
虽然心里为何叶感到空落。
魏宁倒是将灵儿留了下来。这些时日住在何府,魏宁对灵儿的挑逗再加上灵儿“大大咧咧”的性子,倒也时常逗得何叶抿嘴欢笑,仿佛忘却加在她身上的痛楚。魏宁想着或许灵儿的存在会让何叶的孤单之情稍稍得以缓解;其次,他并不放心程家,尤其是想着程夫人何杏不大可能会就此善罢甘休,所以刻意留下灵儿来,若是香山城再出现什么变故,也可以让灵儿来及时通知他。
当然,哪怕何羡君并没有在他离去的时候现身,魏宁还是给他留了话,说他离开十到二十日就会回来,期间何叶都交由他来照看。
这使得何羡君一声冷笑:“多管闲事!”
魏宁对何羡君的反应倒也猜得出一二,只是没有心思遐想,御风就往北边去了。
离开香山城的地界,藏身在玉珏里的朱梦瑶突然说话了。这几日魏宁一直都守在何叶的左右悉心照料,即便有时不在,也或是采药配药而忙碌,或是忙碌之后神疲力尽的劳累,朱梦瑶因此一直都不敢打扰到魏宁。眼下它知道魏宁御风北去,虽然旅途颇长,但不必太过费心劳累,而且又只剩下她与魏宁而已,这才大起胆子来与魏宁交谈了些许问题。
“魏公子。”在烈日下,身为阴魂的她不能现身,因而就只是在玉珏里发声。
魏宁“嗯”了一声,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这几日,小女子虽然未曾现身,对公子经历的事情倒也偷听得一二……”感觉到魏宁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偷听而动怒,朱梦瑶才接着说道:“魏公子如此深情,实则用心良苦,也不逊色于那程如锦。那何叶小姐能够得到魏公子这般深情与眷念,真的幸运。”
魏宁苦笑道:“有什么用?”
朱梦瑶道:“可惜小女子一介阴魂,更无长处,眼见魏公子深陷这等两难处境,却也无法相助,枉费魏公子对小女子的恩情。”
“你不必如此,此事本就与你无关,何必再让你苦恼呢?”又想起之前它对自己表露出来的情愫,心中存有疑虑,魏宁仍然不敢当面过问,便叹息道:“再说,我也没帮你什么……遇到你时,你就成了一只没有自主意识的阴魂,还承蒙你在孙府的时候放了我一马。我的能力有限,不会起死回身的妙术,也就只能让你待在这枚玉珏里、苟延残喘一般了。”
这世间,原本也没有起死回生之术。
“萍水相逢,魏公子能对小女子有如此心意,夫复何求?不过魏公子说得也确有道理,小女子终归只是阴魂,寄宿在这玉珏里,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魏宁心里一乱,顿时不敢细想对方的弦外之音。
朱梦瑶自顾着在讲:“或许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魏公子可以将香山城当作是一个落脚点。想必修行之路,与公子的复仇之路都不会轻松,权且留那何叶小姐在香山,待你外边倦了累了,即可回香山歇息一段时日。譬如那日出耕种,日落归家……”
“如此往复循环,直至报了大仇,对吗?”魏宁突然附和道。
“是的……”朱梦瑶如实回道:“如此,虽然仍是有些对不住那何叶小姐,但想来也是目前最接近两全的法子啦。何况何叶小姐如今遭遇这等惨事,自然是不可能遂公子心愿、去安心与他人厮守的。无论如何,她的心都放在了魏公子一人身上,想必即便魏公子将香山城当作是一个歇息的处所,也比让何叶小姐再嫁他人要强。”
魏宁沉默良久,叹道:“话虽如此,就怕我一旦卷入了外界复仇纷争,难免被人盯上。如果再往复来返的话,就极容易将外边的灾祸引入这香山城、给她带去无妄之灾啊。”
朱梦瑶道:“此事关键,还得靠魏公子小心去把握。这几日,小女子暗地里也想了许多,自想身为阴魂,长时间停滞人间,也是不合道理的。既然迟早都要离去,倒不如就……”
“你可想清楚了?”魏宁不由得吃了一惊,对它还没有说完的打算感到惊讶不已。
“是啊。魏公子有了能够给你安慰的何叶小姐,想必余生道路虽然艰难险阻、充满了荆棘,也不会让公子过于心累,小女子便也放心啦。”顿了顿,她接着以略有些低沉的语气说道:“等这次易玄清的事情结束了,小女子便同魏公子告辞了吧……”
“那你……”魏宁刚想问她何去何从,突然想起阴魂的归宿或许就是传说中的阴冥世界,是会忘记前尘往事,同样也是会离开这个世界的,所以缄默不言了。
朱梦瑶道:“魏公子不必替小女子担忧,已死之人,都会是这么一个归宿,小女子虽然停滞的时间稍稍长了一些,想必也不会有特殊的际遇。大抵,只是会将魏公子以及这尘世,都忘却罢了。”它突然又联想到了邱震。之前魏宁因为邱震的意外身亡,感到无比失落与心痛,但只有身为阴魂的朱梦瑶能够觉察得到,邱震的魂魄也早已烟消云散、连阴魂都凝聚不出来了。之所以它没有向魏宁说明,是因为它怕魏宁接连受到这么多打击,会让他一蹶不振。
而魏宁没有留在永宁派等上七天,或是去永宁派打听邱震有没有阴魂的消息,同样是他害怕得知邱震连阴魂都没有了结果。
但凡境界稍高一些的修士之间的争斗,往往会将魂魄一同搅散。
魏宁宁愿装作不知,也不愿接受邱震魂飞魄散的结果。
其实阴魂在与不在,又能有多大关系呢?阴魂“转世”,会忘记前世经历过的种种,成为一张干净的白纸。名义上是“转世”,其实原本的人早已消失在时间长河里。
新生,依旧不是故人。
听到朱梦瑶的感叹,魏宁再没有接话,一门心思御风飞行。
有关于这些事情,他已经不想再纠结下去了。他需要一个清醒的头脑来面对长青仙宫的事情,以及去对待何叶的情感。至于这一类身后事,大概,他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倒不如就此放开,免得再为此徒增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