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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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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半年多的努力,在杨娇娇、张琳和张晓伟等人的协助下,钙果项目申请的政府专项扶持资金终于批了下来。这个消息最先是张晓伟通知刘德铭的,他是看到市长张居正在报告上签了字后,第一时间告知了刘德铭。有了这笔款项,钙果项目就可以正常进行,雨勋饮品股份有限公司也就可以开张了。刘德铭好不兴奋,他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燕雨欣,让她加快进度,尽快把厂子建起来。
    给燕雨欣打完了电话,刘德铭长长的出了口气,长时间困扰他的资金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他感到浑身一阵轻松,想马上跑出去喝一顿大酒,好好痛快一下,可一看时间,才不到上午十点,这个时候也不是喝酒的点。他索性把办公桌上的材料推到一边,坐到沙发上,给自己泡了一壶普洱,慢慢的品了起来。
    刘德铭一边喝着茶,一边任凭思绪自由的放飞,他想起了杨娇娇,想起了张琳,想起了小梅,也想起了将要建成的钙果综合加工厂……正漫无边际的遐想着,江哥打来了电话,说晚上想请他喝酒,问他有没有时间。一听江哥要请他喝酒,刘德铭立刻兴奋起来,心想:刚才还想着喝酒了,马上就有人请了,这真是想啥来啥,便马上答应了下来。
    刘德铭挂了江哥的电话后,再无心喝茶,竟然莫名的惆怅起来,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慢慢的回想着。自从认识江哥以来,虽然到江哥那里吃饭喝酒是经常的事,可那都是他过去蹭饭,十多年来,江哥从没有主动请过他吃过一次饭,今天主动打电话请他吃饭,可算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这让他很诧异,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江哥该不会是有啥事吧?
    晚上,刘德铭推掉一切应酬,早早的前往理发店。当他快走到理发店跟前时,理发店墙上一个硕大的、圈了圆圈的红色“拆”字刺入他的眼球,见此情景,刘德铭一下子明白了江哥请他喝酒的缘由。
    刘德铭进入理发店,原来的理发用具全都不见了影踪,地上堆着十几个大大小小打了胶带的纸箱,熟悉的饭菜香味从里屋飘出。刘德铭正要掀开帘子跨入里屋,听见动静的张姐笑嘻嘻的迎了出来:“德铭兄弟,你来了,快进屋。”
    进到里屋,只见江哥愁眉苦脸的坐在桌旁,刘德铭连忙问其原由,还没等江哥说话,张姐就接过话来:
    “德铭兄弟,你看这个没出息的老头子,一脸的哭丧相,不就是要拆房子吗?这才多么大的点事,就好像要死呀,况且也不是咱们自己的房子,用得着这么犯愁吗?大不了咱们回老家去,只要有长头发的人,就要理发,还能饿死咱们不成?”
    刘德铭听了张姐的一通话,还是没有搞明白理发店被拆的具体原因。他挥了挥手让张姐坐下,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坐下来慢慢说。”那架势,好像他是这里的主人似的。
    听了刘德铭的话,张姐也乖乖的坐到了桌子旁。桌子上摆着几道菜,都是江哥的拿手好菜,有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软兜长鱼、商盐豆腐、碧螺白虾仁、清炒空心菜和一份炒饭。张姐好像突然明白似的,说道:“你看我这是说啥了,今天是咱请德铭兄弟来吃饭的,都把正事给耽搁了,快快,咱们吃饭。”说完,拿起桌上的酒坛,给刘德铭倒上了酒,自己也满满的倒了一口杯。
    江哥一看张姐没有给他倒酒,自己动手把面前的酒杯倒满,说道:“今天的菜没啥好菜,但这酒是我珍藏了十几年的花雕,德铭兄弟,咱们今天来个一醉方休。”说完,自己把一杯酒干了。
    刘德铭知道,江哥一向喝酒是很有讲究的,他喝酒从来都是慢慢的抿、细细的品,一杯酒得喝上好一阵功夫,从没见过他这么大口的喝酒。刘德铭知道江哥心情不好,便陪了江哥一杯酒,问道:“江哥,这是怎了?”
    “唉,没法呆了!”江哥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张姐就又接过了话茬。
    张姐告诉刘德铭,听说近期有领导要来市里视察,因为理发店在的这条街是明清时代的老街,市里就把这个地方定为了领导的视察点,决定要把这里马路两边的老房子的门脸全部拆除,统一装修成明清风格,理发店自然也就干不成了,所以,他们打算明天就回老家了,今天是请刘德铭吃的最后一顿饭。
    “真是胡闹!”刘德铭听了这个理由,气得忍不住骂了起来,他现在总算明白了理发店要拆的原因了。
    “是啊,德铭兄弟,你说说,这世道成啥了,上面的领导要来,就不让咱老百姓活了?”江哥气的直哆嗦。
    刘德铭虽然生气,但此刻他也无能为力,只好安慰道:“既然这样,咱们可以再想想办法,另找个地方,也用不着回老家了吧?”
    “不用了,德铭兄弟,谢谢你了。我们老两口就这点手艺,别的什么也不会,现在房租这么贵,这点手艺挣得钱连房租都不够,再说了,我们也老了,该回老家了,反正是迟早要回的,早回比迟回好,叶落归根吗!只是在这里呆了十几年了,有点舍不得。”说着说着,江哥竟然哽咽了。
    “你说什么了,这个老头子。咱们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了,来,德铭兄弟,咱们喝。”说着,张姐拿起杯子,一口把一大杯酒干了。
    刘德铭看着眼前这对勤劳善良的夫妻,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他们为了生活,背井离乡,辛辛苦苦在这里经营了十几年,凡是到这里理发的人,没有一个不说他们好的,而如今就要被迫离开了,从此一别,恐怕再见面很难了,想到这,他的鼻子一酸,眼泪也禁不住涌了出来,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眼睛,然后举起酒杯,说道:
    “既然你们决心已定,我也不说啥了,谢谢江哥张姐这几年对我的关照,日后这边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一定鼎力相助,这杯酒我敬你们!”说完,也把一大杯酒灌进了肚子里。
    刘德铭从江哥那里出来,已是大半夜。他跌跌撞撞的走在马路上,一边走,一边哼着不知名不着调的小曲,引得路人纷纷投过怪异的目光。突然间,手机铃声响起,他骂了句:“妈的,谁呀?这么深更半夜的,”便从口袋里摸出电话,看也没看直接放在了耳朵上,里面响起了蒋勋的哭腔:
    “大哥,我完了,我全完了。”
    “什么全完了?”刘德铭虽然说话舌头有点发硬,但头脑还是清醒的。
    “我的艺术馆被拆了!”
    “啊?”刘德铭有点不相信蒋勋说的话。
    “我的艺术馆被拆了,肯定是庄仁义捣的鬼,我是不会放过他的!”蒋勋咬牙切齿的说着。
    刘德铭听着蒋勋的哭诉,一下子又想起了燕雨欣饭店被拆的事,不由的心头一股怒气借着酒劲直往头顶上涌,他大声嚷嚷着:“拆!拆!拆!这是怎么了?”便一头栽倒在马路上。
    刘德铭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的急诊室,头上缠着绷带,手上打的点滴,张慧和四儿守在床边。他竟然想不起自己为啥到了这里,便问张慧、四儿道:“我怎到了医院了?”
    “哼,自己干的好事,怎么想不起来啦?”张慧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到底怎回事?”刘德铭把脸转向了四儿。
    “老江湖,失手啦!”四儿也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手攥成酒杯状,放到嘴边头一仰,做了个喝酒的动作。
    刘德铭这时才想起来,昨天和江哥、张姐一起喝酒喝多了。
    这时,张慧凑近刘德铭前:“老大,你记不记得我以前让你写的文章的题目了?”
    “啥题目?”刘德铭不记得张慧和他说过有啥题目。
    “唉,真是贵人多忘事。”张慧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到底是啥题目了?”刘德铭追问道。
    “看来你是真的想不起来了,这样吧,我已经替你写好了,想不想听一听”
    “好啊,念来听一听。”
    “那好,我就念了。”张慧看了看刘德铭,对四儿做了个鬼脸,然后点开手机的记事本,一本正经地念起她写的文章来:
    从狗改不了吃屎论人之狗性。
    狗,人之良友也,其有诸多特性,如奴性、忠诚性,此皆为人之喜欢之习性也。唯有一性,被人嗤之以鼻,此性乃谓之为狗改不了吃屎也。
    何谓狗改不了吃屎?即是狗有好吃屎之特性,但见屎便吃,若遇主人叱之,随而离开,待主人稍不留神,便又去吃屎,早把主人之训斥忘于脑后。再见屎时,又复如是。
    吾观喝酒者,也有其性。大凡喝酒者,每次醉后,发誓再不喝酒,可是,时过三日,早把自己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净,直到再次酩酊大醉,此举何尝不和狗改不了吃屎一样呢?!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文章了,滚一边去!你这也是胆子大了,敢戏弄起你大哥了。”刘德铭一听张慧在变着法子骂他,这才想起上次张慧过生日时,自己喝醉酒时张慧讽刺挖苦他出的题目。他欲起身抬手打张慧,哪知被输液管把胳膊拽住,扎在手背上的针头也被揪了一下,疼的他“哎呦”的叫唤了一声,急的四儿连忙喊道:“小心液体!小心液体!”
    刘德铭只好作罢,道:“今天暂先饶了你。”
    刘德铭很久没有喝醉过了,一来是杨娇娇、张慧她们经常劝他少喝酒起了效果,二来自从提拔了副总编后,他也很注意自己的形象。昨天之所以喝醉,是因为看着江哥和张姐就要离开心里难过,多喝了几杯,再加上蒋勋一打电话,来了个火上浇油,激起了他心里的怒火,醉酒也就难免了。
    刘德铭想起了蒋勋,想知道他的艺术馆为什么被拆。他正要让四儿打电话叫他过来,谁知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蒋勋来到了医院。
    刘德铭详细的问起了蒋勋艺术馆被拆的原因。
    原来,自从上次通过张晓伟帮助他和庄仁义缓和了关系后,蒋勋又在庄仁义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哪知庄仁义一边收着蒋勋的好处,一边照旧收拾他。
    这次艺术馆被拆的理由是使用的土地不合法。艺术馆使用的这块地属于荒地,在租用这块土地时,蒋勋是费了心思的,他花了不少费用,通过各种渠道,疏通了村、镇、区领导的关系,专门给他下发了同意租用土地的正式文件,而且租期是15年。这次庄仁义借着国家整顿“农用土地非农化使用”的机会,非说他的艺术馆占用土地不合法,并下文收回了原来的文件,硬是把艺术馆给拆除了。这不仅让蒋勋在经济上受了很大的损失,关键是在生意圈里,他的面子也丢尽了,这让蒋勋接受不了。
    “妈的,庄仁义就是个小人,一只喂不熟的狗!”蒋勋说完情况,气得大骂。
    刘德铭一听蒋勋这么骂庄仁义心里就不舒服,便质问蒋勋道:“庄仁义做的不对,你就做的好了?”
    “我是做的不好,但庄仁义他也不能这样给我使阴招吧?”蒋勋并不检讨自己的过错,仍旧对庄仁义耿耿于怀。
    “做生意还是以诚为本才对,你们这一报还一报,何时是个了?还是多找找自己的原因吧。”刘德铭又想起了蒋勋对庄仁义下台后的态度,便再次劝道。
    “这次你们谁也不要劝我,我和他没完,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蒋勋说完,一甩袖子气哼哼的走了。
    刘德铭看着蒋勋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的内心泛起阵阵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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