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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欢阁的生意，叶如意着实轻松了许多，无需再每日都去集市上卖，平日里便在家中编花环，三日一到，先给欢阁将东西送去，每次都是钱四在欢阁门口收货，再去集市上，将余下的花环卖了。
许是她不常出现的缘故，每次现身集市，买花环的人都比以往多了些，至于茶馆老板娘那边，她虽然不常在此处摆摊，可租借的地界钱始终没断。
这一日，又是约定的日子，叶如意挎着篮子朝欢阁走着，钱四早已经等在那处了。
这些日子，许是真有花环的缘故，不少宾客来的更勤了，日日夜夜宿在姑娘房中，不似以往，待得时间久了，便出来饮些小酒，虽说酒水亦是钱，可总归比起夜夜宿下的钱少了不少。
再加上鸨儿说叶如意那日的外衫只在京城瞧见过，钱四更不敢对叶如意怠慢。
是以，远远看见叶如意前来，他已经迎上前：“叶姑娘，来了？”话落，人已经将花篮接了过去，“快快里面请，咱们立刻让人清点。”
“有劳了。”叶如意虽不懂这些人为何态度转变这般大，却仍旧礼貌笑应。
欢阁自有专人清点花环数量，不消片刻，便已清点完毕，叶如意起身告辞，未曾想，刚走到欢阁门口便被钱四叫住了。
“叶姑娘，请留步。”
叶如意转头，正瞧见钱四拿着个荷包走来：“还有事？”
“叶姑娘忘了？今日乃是第十日。”钱四笑了笑，从荷包中数了三两银子，“银子碎了些。”
叶如意方才醒悟，竟已到第十日了，不好意思的笑笑：“无妨无妨，碎银也省的去换了。”
“集市上鱼龙混杂，叶姑娘当心着些。”钱四将碎银放在她手心，嘱托的拍了拍她的手臂。
“多谢……”
叶如意谢意还没说完，便惊觉钱四的手腕被一人死死抓住，抓着手腕的那手骨节分明，指尖泛白，分明用了力道。
却听钱四一声低叫，显然痛的不轻。
叶如意匆忙转头，却在望见身侧之人时呆了呆。
此人，竟是秦御。
“啊……”钱四复又低呼一声。
叶如意猛然反应过来，顾及不得其他，匆忙抓着秦御的手腕道：“秦大哥，你做什么，快些放手。”
“怎么？你还怕这登徒子？”秦御微微蹙眉，方才经过欢阁门口，便望见这眉目精明的男子对叶如意笑，后竟然还动手动脚这才上前。
“此人并非登徒子！”叶如意无奈，“我给此处送花环，人家给我银两呢。”
此话一出，秦御手微微顿了顿，力道松懈几分。钱四见状，匆忙把手抽了回去，揉着手腕。
“你说……你给欢阁送花环？”秦御眉头紧皱，满眼的不赞同。
“嗯。”叶如意点点头，“此处鸨儿已经应下，每十日给我三两银子……”
“你知道此处是何处？”秦御声音都随之紧了几分。
“自然知道……”叶如意声音僵了僵，而后猛地回神，声音一怔，“我只是……送花环而已……”他难道以为她入了欢阁不成？
秦御听着她的解释，脸色非但未曾缓和，反而更加难看，左右环视一眼，周遭不少人都朝着此处望来，心下一时不自在，只隔着衣裳抓紧叶如意的手腕：“你跟我来。”
二人终究走到一处水池边，水池上一层薄冰，岸边柳枝枯损，风吹来，吃的柳枝微微摇晃。
叶如意忍不住揉了揉有些冰冻的手。
自走到这儿，秦御还未曾开口说过甚么，方才他心中确是急躁了些，只拉了她从欢阁出来，如今没了旁人，他反倒不自在起来，冷风一吹，才勉强清醒几分。
“叶姑娘，你可知，那欢阁是什么地方？”他声音都跟着冷硬了几分。
“青楼啊。”叶如意应得坦诚。
“你既知晓，竟还去那处……”
“欢阁尽是姑娘家，可比我成日在集市等着姑娘小姐光顾好多了，再者道，那鸨儿人也善，每十日给我三两银子，一个月便是九两，刨去给爹买药买补品以及家中花销，还能余下六两呢……”这对于一个村中家户来说，已是一笔大钱。
秦御没想到她说的振振有词，顿了顿复又道着：“那你可知，进了青楼的大门，便是污了自己的名声？你如今人还未出阁，若是被别旁人知道，你清白还要不要？”
“我清白不早就在东河边被你瞧去了……”叶如意低低道着。
“你说什么？”秦御只听见她小声嘀咕，话却甚么都听不清。
“……”叶如意却沉默了，良久，“又无需你娶我，我想让爹娘过活的好些，有何罪过？”
“你还狡辩！”秦御呵斥一声，那欢阁中的女子，都不是良家姑娘，即便叶如意如何清白，可旁人见了如何相信？
再者道……他……竟分外不喜那个男子碰她，哪怕只是拍了拍手臂！
“……”叶如意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到，睫毛颤了颤。
似察觉到自己的怒火，秦御勉强平复了下心思，声音却毫无迟疑：“你往后便回杏花村，也不要再卖花环，需要多少银两，我给你。”
什么？
叶如意猛地抬头，她本以为他又要说教一番女子清白重于天、她怎的这般不自重这类言论，却未曾想，他竟说要给她银两？
“你一个女子，成日抛头露面便已经不妥，而今竟还去青楼做生意，怕是名声都不要了！如今你才开始做，还不懂外面世道，往后闲言碎语多了，怕是你承受不来。”秦御仍旧面色冷凝，言语斩钉截铁。
叶如意仔细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素来寡言，很少说这一番苦心相劝的言论，如今……听他这般说，就好像……被人所关切一般，心底都暖了几分。
“秦大哥……”她声音极低，“我知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却无法应下你。”
秦御蹙眉，还要说些什么，却已被叶如意打断。
“你要我回杏花村，你给我银两，可是你能给我一辈子吗？且不说爹娘年岁已大、小宝还小，单单我自己，往后我甚么都不做，谁来养我？”
“我……”秦御声音一滞，继而脸色微白，方才他竟有一瞬想说“我养”，却终究止了话头，“你有何难养。”他低道。
“是啊，我确是好养，可是……秦大哥，正如你所说，你将要离开栾城，若你离去，我又该如何？你会将我一同带走吗？”
秦御神色一变：“胡闹！”他做的事，极为危险，哪能带着一个女人？
“那便是了，”叶如意笑了笑，“秦大哥，你曾说过自己脑袋别在腰带上，若是……”说到此处，不知为何叶如意声音一梗，竟再说不下去。
她不忍想到他死去的模样。
秦御的目光也深邃下来，叶如意说的对，的确是他莽撞了，他还不知自己能否熬过未来的变故，可若是能熬过去呢……
“秦大哥，”叶如意声音很轻，“我知你并不喜欢我，便更不能要你的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