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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轻水望着叶如意递过来鱼符的手，眼底不所谓不诧异的，继而心中涌出几分不悦。
“叶姑娘是在炫……”耀……
她以为，叶如意在向她炫耀秦御对她的在乎。
可是，当接过鱼符时，她的手却猛然僵住。
这不是秦御的鱼符，鱼符背面，刻着的是一个“陈”字。
“是陈老先生的，”叶如意淡淡解释道，将鱼符从李轻水手中抽出，妥帖放入袖口之中，“不是秦御的。”
所以，这一次，她没有依赖秦御，而是……凭着自己的能力。
李轻水脸色却有些沉下来，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叶如意只是一个乡野村女罢了，似乎只有此刻，她才真的认真打量这个女人。
她比她想象的，要坚韧一些，要沉稳一些，甚至……要端庄，端庄的不像是乡野人士，反倒像个……能独当一面的巾帼女子。
“李姑娘，你喜欢秦御。”这句话，并非疑问，而是肯定。
李轻水神色一僵，垂眸望着桌面，没有否认。
叶如意笑了笑，前世，她对秦御的了解太少了，她只知道他对她是不同的，从未关心过他身边有哪些红粉知己。
今世，她终于知道，原来，秦御身边，还有一个这样貌美的官家女子在默默的喜爱着他。
她该为他高兴的，在二人无瓜葛之后，他不至于孤苦伶仃，可是，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此一生，她也许再不能爱上别人，所以，她甚至恶毒的盼着秦御亦如她一般。
“那日，在喜堂之上，那证据，也是迫使秦御离开的手段之一吧？”叶如意的手指逐渐舒展开来，缓缓放在桌面上，声音仍旧淡然。
此话一出，李轻水终于抬头望着她：“就算没有这证据威胁，秦大哥也绝对不会和你成亲的。”
“我相信。”叶如意飞快应着。
李轻水眼底微讶，似没想到她会这般回答。
“我骗了他，错在先，”叶如意自嘲一笑，“从我决计骗他开始，便已经知道了，那日，即便李姑娘什么都不做，秦御也不会娶我了，”说到此处，她一字一顿，“因为，他最讨厌被人欺骗。”
这句话，秦御曾亲口告诉过她，不止一次。
李轻水讶异望着眼前的女人，她似乎……比她要了解秦御。
“不管李姑娘相信与否，那日，你揭穿我过往的谎言，我心底除却伤心之外，还有轻松，”叶如意静静道着，一人背负着良心上的不安，并不好受，“当所有欺骗都说出来，我才能坦然面对他，站在他面前的，才是真真正正的叶如意。也多谢李姑娘让我明白了，秦御想娶的，不是真正的叶如意。”
真正的叶如意，是有心机会耍手段的，而不是秦御眼前那个娇羞软糯的女子，那只是她的一面罢了。
“你……”李轻水轻蹙眉心，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微微启唇便已僵住。
叶如意仍旧淡然望着她：“可你不该用我的一己私欲去威胁秦御。”那只会让她更加亏欠他而已。
李轻水眉心皱的越发紧：“可他护了你，你心底定然很是高兴吧！”那日，看见秦御得知真相，仍旧固执的问叶如意“是否有过夫妻之实”时，她心底终究惶恐了。
她亦不愿威胁他，毕竟，哪个女子愿意让自己的心上人为了别的女人而向自己妥协呢？
可是，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秦御娶这个骗了他的女人。
“高兴吗？”叶如意低声反问一句，不可否认，她心中的确是高兴的，高兴于她做了那些卑劣之事后，秦御仍旧肯护着自己。
可高兴完后，却是茫然。
他对她，也许是出于以往残余的情分，也许是因着他负责任的性子，她不信他对她没有情，可她亦不信他对她情根深种。
这是一笔债，她又欠了秦御的一笔债。
“李姑娘，我和秦御，在我做了那些错事之后，在秦御抛下我离开喜堂之后，便已经无瓜葛了，”叶如意深吸一口气，“如果因为我让秦御受人威胁，我心中会不安，会亏欠，所以，如今我坐在你面前，是想了了欠秦御的那笔债。”
“你准备如何偿还？”李轻水眼底分明是不信的，“证据我已经压了下来，一向刚直的秦大哥亲自销毁了证据，为了你。从他销毁证据的那刻起，你就已经亏欠他了。而我，也不会让你耽误秦大哥，你是他的弱点……”
“我说过，我会还他。”叶如意道，声音分外坚定。
李轻水轻怔，有一瞬，她竟真的相信叶如意此刻所说，她会还清欠秦御的。
可……
“秦御不该受人威胁，我便不会让他被人威胁。”叶如意缓缓站起身。
“你还爱他？”李轻水声音一慌，这并非她今日来的目的，她来……只是想让对钱民一事还怀疑的秦大哥，看清叶如意的真面目，看清她不过是个贪财的市井小民罢了。
叶如意离开的脚步一顿。
“……秦大哥不会娶你的，你不知道他的身份……”李轻水说到此处，脸色一白，下瞬勉强平复心思，接着道，“你说了，即便你没做钱民，秦大哥也不会原谅你曾骗了他的事实！而且，我不会让他娶你，除非，他想让你坐牢。”
她曾欺骗他……
叶如意眯了眯眼睛，只觉分外疲惫：“我也说了，从他将我抛下在喜宴上时，我们……便已经无可能了。”
所以现在，即便她仍旧欢喜，也只是在还清这笔债而已。
只是还债。
可心中，止不住的波涛汹涌。
从醉仙楼出来，已经午后。
集市上，人少了许多，不少小贩坐在一旁聊着天，头顶夕阳拉的人身影极长，晕黄色的阳光给天地包裹了一层光晕。
叶如意静静朝来时的路走去，有的时候想想，如果她从来没有走出过杏花村，如果从一开始和沈墨退亲后，她便老老实实的待在家中，虽然平淡了些，会有些许遗憾，却能安生过完此生吧？
后悔吗？
叶如意抬头，眯着眼睛望向夕阳处，良久勾唇笑了笑，不悔。
这一生，是她多活的一生，每一天，都是幸运。
对秦御，她爱且感激，可此刻她似乎不得不认，她于秦御如拖油瓶般，她骗了他，他却还护她。
她配不上他。
所以，不如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