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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寅时。
走出月华宫，盛景元下意识按了下心脏位置，眉头突然地一跳。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里憋闷地很，偶尔还会隐隐作痛。
连他听到母妃将被处死的消息，也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疼。
真正肉体生理上的疼。
直到此刻，他还以为楚璃被侍卫送进了内狱（皇宫内专门处置下人的地方），内狱规矩，在没有得到主子命令之前，内狱不会擅作处理，就算楚璃被押入内狱，相对来说也很安全。
哪里会想到，她正在经受着非人折磨，生不如死。
“景元。”有人温声唤道。
“长姐，”盛景元转身看了过去，躬身作揖，“这么晚您还没休息，辛苦了。”
“你呢景元，”初阳上前便粗鲁地戳了他额头一记，教训道：“还在长身体，怎可如此不爱惜自已？我不是跟你说过，娘娘的事我会管到底，你何至于深夜徘徊在父皇宫外？”
“我有事要见父皇，但……”
——安长宁不忍心他久站，再三劝道：“皇上说了不会再您，您别再固执了，奴才给您安排地方，歇了吧。”
“我的殿下啊，再守着也没用，反而会让皇上不高兴，何必呢，他只是个奴才……”
“皇上有心要给他个教训，应当只是关个几天，又不会立即处死，您这样在乎，不是要逼皇上下狠手么？”
……
脑中回响着安长宁的话，盛景元既焦急又平静。
急的是也不知楚遂云说了什么，导致楚璃被关押，静的是，这件事他需要沉稳对待。
安长宁好像在话里给过他提示了，他越在乎，皇上越会下狠手。
阎少君狱罪，恐怕正是因为他的“在乎”，这也就不难猜出楚遂云和父皇谈话的内容了。
“景元，我刚听说一件事，”借着月光，初阳认真地打量着盛景元，“阎少君被父皇拿下问罪了，你是因为他对么？”
“不是。”盛景元咬牙否认，“他只是个下人，我岂会因为他不爱惜身子。”
盛景元算是初阳看着长大的，虽然他这些年学会了伪装，但在初阳看来，他依然是当初的孩子，哪怕他已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的某一面还是逃不出初阳的眼睛。
他是否心虚说谎，从他的语调中就能看出。
初阳没有揭穿他，轻轻揽了一下他的肩头，“王府中还有许多事需要你打理，人交给我吧。”
“长姐不可……”
“有什么不可的？”初阳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把，“举国都知道，阎少君不可能是我喜欢的那种人，再说我早说过，这辈子不会成家，自然不用避嫌。”
“难道我用避嫌？”
盛景元懵道。
“呃……”初阳一怔，不好意思道：“长姐说错话了你别生气，我的意思是，我帮阎少君的话，没有人说闲话……”
盛景元无语地看了天幕一眼，拖长声音唤着“长姐”，“我懂你的意思，难为您了。”
“难为的是你才对，”初阳叹道：“救母亲，别人说你闹，对下属好，别人说你龙阳之好，奇的是连父皇都相信了，你说，男人何必为难男人？”
初阳不是个啰嗦女人，却为开解他，说了平生最多的话，这晚她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姐姐，放下了长公主的架子，用最接地气的语言，一遍遍地为他排解着。
虽然盛景元并没有她想的那般郁闷。
可能在她看来，他再大，也仍是孩子吧。
*
卫南天走出刑部大牢。
当午的太阳晒得他闭了一下眼睛，默默地骂一声太阳的娘，再张开眼时，见盛景元正负手站在他面前。
“殿下！”
卫南天见着亲人一般，箭步扎上前去：“没想到殿下亲自来接我，殿下，您收我在身边吧，我愿意为殿下效劳！”
“今日过来，是为了兑现当初的约定，”盛景元摊手指路：“你可以走了。”
一辆马车停在大牢外的马路上，一眼可见，那马是优等战马，四肢非常键硕。
卫南天犹豫：“那珍儿呢？”
“珍儿自然在我府上，你那么对待珍儿，你觉得我会把她送给你？”盛景元鄙夷地睨他一眼。抛去对卫南天的厌恶以及对珍儿的控制，珍儿身上还有不少疑点待查清，简而言之，他还需要这个人。
再者，也算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弱女子简单的保护。
卫南天不傻，盛景元话已说尽，再纠缠下去倒霉的只有自已，盛景元不比盛杰，珍儿在慎王府相对安全，等他先避开当下这阵风头，再图打算才是。
“那后会有期了。”
盛景元淡淡地笑。
卫南天跳上马车，挥鞭打马，转眼间便消失在马路另一头。
卫南天一走，上官靖便走向盛景元，俯首听令。
“先放行三十里。之后再派人，追。”
“是！”
盛景元自会兑现他的承诺，这是他做人的原则，答应放，就一定会放。
但他并没有答应卫南天，放了之后一定不会再抓……
暗狱。
极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楚璃醒来时触目皆是黑暗，分不出昼夜和时辰。
身上的痛没那么尖锐了，但被铺散地更开，之前她明显能感觉到虫子的啃咬和蠕动，现在那东西也趋于平静。
长松了口气，她像一堆废物般，动一下都是煎熬，干脆四仰八叉躺在冰冷冷的地面上，好歹能换来一时舒适。
“砰砰！”
铁门被人敲响。
惊得她猛一瑟缩。
铁门被推开，光线也随之进入。
“醒了？”
又是江卓文这个疯子。
楚璃忍不住一阵颤抖，想退避，想逃，却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她只能忍着江卓文的恶意，满目戒备地盯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有件事想跟你谈，”江卓文蹲在她身边，眼光别有意味，在她身上一通打量，“知道为何被关入这里？”
楚璃回看一眼，明知皇帝秋后算账，却还是消极地道：“不知。”
“因为情。”
可笑。
将她关押至此，难道不是因为她冲撞龙颜，损害皇帝威信么？
“为情”？不过是皇帝正好弄死她的一个说辞罢了。
“你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想证明清白的方式只有一种，”江卓文笑得邪气，“背叛慎王。”
楚璃不忍直视地闭上眼睛，撑着口气说道：“江佥事，不知为何，我现在有点想晕。”
“把话听完再晕不迟，”江卓文道：“并不是要你忠心上背叛慎王，只要你娶妻生子，自然就没人说三道四了。”
她倒是想和盛景元隔地远些，无奈她天生残缺了一点——就是那么一点儿，害地她骑虎难下。
此劫若能过去，她定要和盛景元有多远离多远。
“我听不懂你的话，如果你今日没好玩的，烦请离开，我只想好好睡个觉。”
江卓文玩味地抚着匕首，眈向楚璃。
楚璃一个激灵。
“阎少君你最好识相一些，想让你死在这里的方法有很多，每一种都能让你死得无迹可寻。”江卓文脸上在笑，眼底却是怒容，他有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美中带着妖娆，可惜是一只剧毒无比的蝎子。
冷视楚璃，他缓缓道：“你只需要表态，或许就能拿回一命，何必固执？”
“如何表态？”楚璃觉得，定然不会轻松。
“我可以找十个八个女人给你享用，”江卓文道：“日日享用。”
嚯，何止不轻松，少了那么“点儿”的她，还真什么都干不了。
“谢你的好意了，”楚璃哭笑不得，虚弱道：“清者自清，我不需要用自贱的方式，来证明自已的清白。”
“好一个清白，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既然你执迷不悟，”江卓文不再劝解，森寒笑道：“那就好享受你所守护的清白吧，来人！”
“在！”
“绑起来，给我好好问。”